“寶寶,我好睏。”
薛珅站在窗前,極目遠眺,隨之打了個哈欠,說道。
“這麼困你昨晚是去做賊嗎?”電話裡傳來了滴滴的聲音。
“對啊,去你的心。”薛珅一臉深沉地吐出這幾個字,引來對面一陣咯咯咯的歡笑聲。
突然,“咳咳”兩聲在門口響起,將他從意綿綿的世界中帶回現實。
薛珅往門口掃了一眼,趕對著電話那頭道:“寶寶,我著急去開個會,一會聊。”
不等對方說話,便急忙掛掉了電話。
收拾好盪漾的心,來到辦公桌前,再掛上一本正經的微笑。
“陳主任,貴客臨門啊,找我什麼事?”
陳以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好意思,打擾到薛主任了。”
眼看著薛珅老臉一紅,表變得有些忸怩,便緩緩道出此行來意。
“神經再生支架?這倒是個非常有創意的想法。”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薛珅遞過一杯熱茶,目穿過冉冉升起的白汽,若有所思道。
不過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反問道。
“聽說你的幹細胞療法非常火熱啊,漸凍癥現在可是個大熱門,怎麼不繼續搞下去了?反而跑來搗鼓這個神經支架?”
陳以清淡淡一笑:“其實幹細胞療法主要是丁冕的果,我沒有付出多努力,只是拿來主義而已。這個神經支架纔是我自己的東西。”
薛珅讚許地點點頭:“不愧是陳主任,有自己的想法。”
他神變得嚴肅起來:“按照你這麼說,這個神經支架的材料和結構就非常重要了。”
“材料的話,要有一定的塑形能力,否則無法形中空的結構,也很難適應複雜的脊髓環境,起到對神經元生長的引導作用,還要足夠,不能對周圍未傷的組織造損傷。”
“再考慮到生相容,以及神經損傷恢復後,材料的可分解,我個人還是傾向於生材料支架。”
“這種材料需要模擬自然的脊髓組織,這樣就可以很容易地被神經幹細胞所填充,本質上能夠填補損傷留下的間隙。”
“可以考慮一種基於膠原蛋白的仿生水凝膠,以形式通過針管注,到達立即凝結一個複雜的納米纖維網絡,模仿脊髓的胞外基質,爲支架提供力學支撐,併爲神經幹細胞提供合適的生長環境。”
“至於結構,可以模擬脊髓組織的多孔結構,更好地滿足脊髓神經電信號傳導要求。”
薛珅越說越是興起,他從辦公桌屜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打開作圖件,手持電容筆,在上面刷刷描繪起來。
“你看,對於高度多孔的支架,這裡有三種排列組合結構。”
“第一種是平行排列結構,一個個孔很規矩地排列在一起,就像一把筷子堆疊起來的橫截面。”
陳以清道:“脊髓神經束就是這種平行排列結構,但是軸突再生無法形網狀,不利於神經電信號傳導。”
薛珅頭也不擡,一邊畫,一邊說道:“沒錯,所以這種不合適。”
“第二種和第三種差不多,但是前者是一個大小不規則的孔隙網絡,比較簡單,後者則是一個高度規則的孔隙網絡,更爲複雜一點。”
陳以清看著屏幕上的圖形,沉思道:“這些孔的大小應該要比神經幹細胞大吧,否則細胞很難通過,也無法給細胞的生長提供營養分子。”
“這樣看來,是不是高度規則的孔隙網絡要更好一點,孔更大,能夠讓更多的細胞在孔隙中爬行。”
薛珅點點頭:“大小不一的孔確實有點問題,可能小一點的孔會阻止細胞通過生長。”
“反正神經細胞的大小都知道,我等會做個3D模型在電腦上模擬一下吧。”
陳以清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興:“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做吧,還是說你一會有事?”
薛珅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無聲地閉上了。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悶哼:“沒事,我現在就給你做。”
花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在電腦上做出了簡單的3D模型,並進行了初步的AI模擬。
這也是醫藥研究的一個固定流程,都是先在計算機上模擬,計算出結果,再在實驗室進行合,進行後續的實驗。
看著屏幕上出現的“模擬中……”這幾個大字,薛珅終於長舒了口氣。
他看了一眼陳以清,對方正對著他畫出的結構圖,冥思苦想。
於是悄悄拿出調靜音的手機,打開一看,頓時一陣肝。
朋友給自己發了十幾條短信了,都是在各種撒,由於長時間得不到回覆,語氣逐漸升級,已陷抓狂中。
他了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手指舞出一陣殘影,一口氣敲出一大段甜言語。
點擊發送,又加上最後一句話。
“寶寶,我馬上進實驗室,手機不能帶,放櫃子裡了。”
然後毅然決然地,將手機直接扔進了屜。
陳以清正襟危坐,耳觀鼻鼻觀心,一副聚會神的樣子。
其實耳朵早就豎起來了,眼睛更是餘輕掃,將薛珅這一套作全都看在眼裡。
他心中不住笑,暗自嘆著“年輕人的啊,就是這麼你儂我儂,黏黏糊糊”,臉上表卻依然維持著波瀾不驚的平靜。
薛珅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大杯冷茶,擡頭一看屏幕,頓時跳了起來。
“模擬結果出來了。”
陳以清一聽,立刻看了過來。
屏幕前,兩顆髮濃的腦袋湊在一起,久久無聲。
良久,陳以清重重點頭,發出一聲驚歎。
“果然,包含更大孔徑的生支架中,神經細胞的生長更迅速。”
“儘管兩種材料的平均孔徑和化學分相同,但在孔隙形狀規則的支架中發現有更多的再生神經浸潤。”
“後者能夠在極大程度上,改善脊髓損傷後的細胞浸潤,基因傳遞,神經電信號傳輸,以及組織修復。”
薛珅哈哈一笑,興地起手來。
“老子想得沒錯,接下來,咱們實驗室走起!”
“等等,基本結構是有了,但是你怎麼製造呢?”陳以清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生3D打印啊。怎麼你不知道嗎?”
陳以清搖搖頭:“聽說過,但那是大型3D打印,什麼建築打印,還有各種模型之類的。怎麼微型結構也能3D打印嗎?”
“那當然,傳統生組織3D打印的方法,確實不能很好地構建複雜的3D微結構,所以我打造了一臺新機,研究出一種新的微尺度連續投影打印方法。”
“哇,這麼牛?”陳以清聽著這一長串高大上的名詞,出了不明覺厲的表,同時又有種興。
“走,帶你去好好見識一下。”
薛珅拍著脯,將一臉雀躍的陳以清領進了實驗室。
“這就是微米級的3D打印機,能夠打印的特徵小到1.5微米,僅有紅細胞的五分之一大小。”
“比商業的3D打印機小上數倍,卻保留了商業打印機的高打印速度,比其他適合微細加工的先進高分辨率3D打印方法快100倍以上。”
薛珅指著作檯上一臺造型奇特的機,口若懸河地介紹了起來。
這是一臺看起來異常簡單的金屬設備,結構一目瞭然,尺寸比陳以清想象中要小上許多,看起來更像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屬置架。
四一米高的管豎著放在一張金屬板上,管子分爲四層,上下兩端分別放置著一個大塑料箱,上面的刷了土黃,下面的則刷上一層灰漆,兩種將箱子清楚地區分開來。
底部的箱子上連接著幾個大的管子,刷上各種熒綠,也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第二層則放著一個黑的管子,通過紅的電線跟一臺筆記本電腦連接在一起。
陳以清呆呆地看著面前這臺簡單到有些陋的設備,一時說不出話來。
腦海中一些高大上的科技泡沫瞬間碎得乾乾淨淨。
要不是薛珅振振有詞,他都以爲是實習生拿實驗室廢棄的材料來練手,纔打造出這麼一臺奇葩的機。
實在是有些過於離譜了。
製濫造都不足以形容這臺設備,也就比垃圾乾淨一些,屬於賣廢品都賣不出去的那種。
他站在機前,臉變幻不定,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薛珅卻沒注意到,直接在設備上刷刷一通作,已經自顧自地將機開了起來。
不一會,機發出一陣轟鳴,並嗡嗡地了起來,給陳以清帶來了更深刻的製濫造印象。
而薛珅則是來到機面前,跟他肩並肩站在一起,激地講解著工作流程。
“它以數字理引擎爲基礎,同時採用了自適應學技,可以用來增強鏡頭等學設備的圖像差異。”
“開發它主要是爲了滿足日益增長的亞微米制造需求,納米實驗室本來就有一些定製亞微米零件的快速型需求,要求零件不幾何或者有機形狀的限制。”
“於是,就只能自己研發這樣一臺機了。”
“當然,也不全是我的功勞,王大力也出了不力。”
“他研究那個什麼手機人,快要大功告了,也應用了一些學方面的技在這上面。”
“我這裡有現的膠原蛋白水凝膠,剛纔又做了建模,材料有了,圖紙也有了,就先打印個模型看看。”
陳以清愣愣地聽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然,現在裡面肯定是沒有神經幹細胞的……”
突然,機發出三道高的蜂鳴聲,隨即停了下來。
陳以清嘆了口氣,有些憾道:“終究還是出故障了。”
卻見薛珅一臉興地從金屬板上拿起一個東西,嚷了起來。
“哈哈,2秒鐘,就打印了一個適合齧齒脊髓尺寸的3D仿生水凝膠支架。”
他出手掌,小心翼翼地遞到陳以清面前。
“來,欣賞一下2毫米的神經支架。”
“啊?”陳以清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什麼鬼,2秒鐘就打印出一個神經支架了?
他足足花了5秒鐘,纔回過神來,定睛往薛珅手掌上看去。
“你妹啊,還真讓你給搞出來了。”
雙目一陣掃描,就跟在如來佛祖的手掌上尋找孫猴子的蹤跡一樣。
好不容易找到那個2mm的膠質小碎片,他不出了一句口。
因爲這個井字形的小碎片,真的跟脊髓橫截面太相似了。
陳以清出兩手指,將神經支架輕輕了起來,仔細端詳。
確實能從明的膠狀中,看到一些孔結構,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就是現在裡面都是中空的,沒有填充神經幹細胞,所以還算不得神經支架,只能做膠質脊髓支架。
他看了又看,足足觀察了一分鐘,才依依不捨地放了下來。
“這麼個玩意,塞在脊髓斷裂,沒準還真能用。”他轉頭看了眼這臺簡陋的機,有些言又止。
“就是你這個機,看著也太糙了點吧。”
“你是不是隨便拿了幾管子自制的?好歹也找個正經的廠家打磨一下吧。”
薛珅不以爲然,隨口搪塞道:“沒事,能用就行,管那麼多幹嘛。”
“機嘛,糙漢風纔是真正的機械學。”
陳以清深吸了口氣,頓時無話可說。
雖然他有些追求完的強迫癥,看這臺機怎麼看都有些礙眼。
不過想想薛珅說得也沒錯,就將目移開,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度什麼的能保證嗎?如果要植幹細胞的話,又該怎麼用呢?”
薛珅招了招手,把他喊過來。
“呵呵,這個不是問題,你過來,我給你看機的3D模型,看一看你就懂了。”
“不過我還要再研究一下模型,現在水凝膠有了,但是能和結構到底如何,沒做實驗還真不清楚。”
“咱們先在大鼠上試試吧。”
“我記得你實驗室有一臺高度MRI吧?我這沒有,看來實驗還得在你那做。”
這話說得陳以清也興起來。
“我看行。關於這一點,我也有些看法,可以一起討論一下。”
當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細細討論起的實驗方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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