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看了眼周邊，環境髒，樓房也是破爛的很，「你呢？」

「我找個賓館睡覺。」

「你說的是那個鬼地方？」艾倫抬手一指，位置正好是剛才時笙看中的那家小旅社，其實不難猜，這地方一眼過去，也就只有那一個旅店。

他的目在時笙上上上下下打量，「發生什麼事了？」

大半夜趕著來這個地方，到了后也沒去什麼地方找什麼人，直接就在街邊上隨意找了個旅店住下，若說沒發生什麼事，鬼才相信。

「沒什……」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艾倫打斷了，「季予南欺負你了？」

「不是，你先回去吧。」

和艾倫站在大街上爭論，難免不會被人瞧見或是被監控拍到。

轉要走，艾倫卻手拉住，不由分說的拽著往車上走，「換個地方住，這鬼地方哪裏能住人，你是不知道國的治安有多差，你一個單孩住這種地方不安全。」

「你放開，艾倫，你先鬆手，」時笙耐著子說了好幾次都沒能掙他的手，惱道：「艾倫，這是我的事，和你沒有半分關係，你放開我。」

艾倫僵在原地沒，卻也沒有鬆開時笙的手，他的抿著，「就算是我臉皮厚，多管閑事，今晚我也不可以讓你住這種地方。」

他像是個鬧彆扭的孩子。

時笙嘆了口氣，朝前走了幾步和他對視，「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是了季予南的東西逃跑出來的，你覺得我能住在什麼好的地方？」

艾倫想過很多種理由，比如吵架、離家出走、被趕出來，但唯獨沒想過這個。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時笙，半晌才道：「你看上什麼東西了？你還回去，我給你買。」

時笙：「……」

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以前紐約的貧民窟都住過，不會有事的。」

他還是不樂意，但也知道，時笙現在這狀況確實不好去大一點的酒店，那地方要實名制登記，還有監控，稍微費點心一查，就能找到了。

「那你去我家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不是不想欠你爸爸嗎？若季予南知道你幫過我，這事肯定要連累到你爸爸。」

艾倫氣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突然拉著時笙折回子，朝那家破爛的旅社走去，「那我今晚陪你在這住，不準拒絕。」

……

旅店在二樓。

雖然看外觀時笙就已經猜到這個旅店不會太好，但走進來一看，才發現，還是想的太好。

窄小的走道上一盞昏黃的燈，上樓就能看到一個吧枱，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人正翹著二郎坐在裏間邊吃東西邊烤火，看到艾倫，眼睛都亮了一下。

艾倫一張臉黑的像發了霉的牆一樣，理都沒理。

開了房間，老闆娘將鑰匙遞給：「小心一點，床單別弄髒了。」

「好。」這種時候，時笙自然不會和計較什麼，接過鑰匙，朝手指指的方向走去。

房間的鎖是市面上最差的那一種，用張銀行卡就能輕而易舉的撬開，艾倫不放心，「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或者敲敲牆也可以，這種房子不隔音，我能聽見。」

時笙眼眶潤紅，點了點頭：「謝謝。」

艾倫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大爺，從他進來看到這環境時繃的臉就能看出是沒住過這麼差的房子，他對的好，很激。

「把門反鎖了，窗戶也鎖著。」

「好。」

「晚上若是覺得冷就開空調……」想想這破地方肯定也沒空調，「你等等。」

他折回前臺，不一會兒就提了個取暖過來，「這破地方被子肯定也薄，你晚上開著睡。」

外機還是熱的，應該是剛才老闆娘取暖用的。

「好，謝謝。」

艾倫盯著半晌，終於沒什麼要囑託的了，才開門進去。

時笙也進了房間，剛反鎖上門就聽隔壁艾倫了句。

了鞋，將包隨意的扔在房間里唯一一張椅子上，呈大字躺在床上。

房間里一子常年不見太的霉味，被子也不知蓋了多久沒換過了，又臟又舊。

但現在沒心思計較這些，今天是人生有史以來最累的一天，無論是還是心理的承力都到了極點。還沒洗漱，但時笙手腳都像是灌了鉛一樣，一點都不想。

房間不隔音，旁邊房間的人翻個都能聽見。

頭頂的天花板已經發黃，斑駁一塊塊的，燈很暗，即便直視也不刺眼。

置在這片雜的糟糕環境中，包里放著價值十一位數的天價之寶，心裏卻是一片虛妄的寧靜。

也許的人生從今天起就要開始無止盡的逃亡，像過街老鼠一樣躲著季予南，躲著季時亦。

還不能走，要在這裏等傅亦出差回來，想知道當年的事，想知道，未來在哪？

「後悔嗎？」

聽見自己輕聲問了一句，聲音很小，很快就擴散的沒了蹤跡。

時笙自嘲的彎了下角，好像後悔也沒用了。

總不能又還回去吧，估計季予南得滅了。

這麼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漸漸的就睡著了。

時笙第二天醒的很早，輕輕的開了門出去，站在門口看了眼旁邊艾倫住的那間房，幾秒鐘之後，不作毫留的離開了。

不能連累他。

自己到躲藏已經夠凄涼的了，何故還要拉著個人陪自己苦。

時笙去了下一個城市，但也只呆了一天就輾轉去了其他地方，季予南手下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即便住在不需要實名登記的便宜旅社，出的又都是最低端的場所，但這些場所往往也是那些最底層的混混經常混跡的地方。

若是季予南鐵了心要找，也就幾句話幾張照片而已。

不敢坐飛機、火車，一切需要用證件才能買到票的通工。

一路輾轉，顛沛流離，過了七八天才終於買了張機票回中國。

飛機在機場降落，看著外面和國截然不同的建築風格，時笙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回了原。

握著放在羽絨服外套包里的小印，最終，還是將這枚小印給帶回來了。

下了飛機，時間還很早。

雖然連著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沒睡覺已經很累了，但時笙出機場還是直接坐了回老家的公車，到了后，直接打了個車去墓地。

墓地都有專人打掃，媽媽的墓碑前很乾凈，就是左右兩個墓都有人來祭拜過了，還放了束鮮花，媽媽在中間顯得有些凄涼。

時笙穿著件黑的長及腳踝的羽絨服，雙手在服口袋裏，頭上戴著羽絨服上連的帽子，大大的領幾乎遮住了一半的臉，厚實的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鼻子以下的位置都被裹在裏面了。

從頭到腳都嚴嚴實實的包裹著，僅僅只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配上周邊這詭異森的氛圍，若是這會兒有人看到，肯定要嚇一跳。

「媽。」

時笙彎腰，拿手指輕輕的將照片上的灰乾淨，出事之前的照片都被燒了，這是媽媽過世后才匆忙拍的，很消瘦，臉蠟黃，頭髮也是乾枯沒有澤。

談不上漂亮，但在時笙看來，卻是最漂亮的。

「我來看你了，帶了你說的那條水晶藍，你看，是這個嗎？」

著小印的一角，在墓碑前晃了晃，「好漂亮，你看，這藍好像是活的一般。」

「媽，對不起，這東西我暫時沒能力明正大的拿回來，你先看看是不是你說的那條。」

時笙穿的是高跟鞋，站久了有點累，尋了個位置坐下來，也不管幹凈不幹凈。

從帶著媽媽去了國后，就幾乎沒有閑下來和好好說過話了，每天都在不停的忙著工作，兼職，應酬。

以前醫生說，媽媽雖然昏迷不醒但能聽見，只要說，都能聽見。

而現在閑下來了，回不了國，也沒有工作，但是媽媽聽不見了。

時笙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什麼了，但不敢停，怕停下來后只聽得到風聲。

這種要將人瘋的孤單和寂寞，會像跗骨之蛆一般，將人啃咬殆盡。

時笙在墓地里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天漸暗，才用手撐著糙的水泥地面站起來。

一整天沒吃飯，又長時間坐著沒活，整個人都是虛的。

剛站起來就剛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時笙閉上眼睛，等這一陣眩暈緩和了才慢慢的離開。

下了山，正好趕上最後一班公車，這裏是起始站，時間又晚了，車上就只有司機一個人在著煙等到點發車。

時笙找了個最後的位置坐下，開始拿手機搜酒店。

太久沒回來了，差不多對這個城市已經陌生了。

決定拿了小印回國之前，將所有的存款都折了現金隨攜帶，雖然不多，但不至於讓短時間流落街頭。

回來，除了是去祭拜媽媽，將小印帶給看，還想去見見那些當年對避之不及的阿姨舅舅。

他們家所有的東西都燒了，媽媽已經過世，季家那邊無從下手，父母年輕時候的朋友在他們死後也沒有往來了，這麼多年，也已經不認識了，唯一能探聽到過去的，就只剩下那些曾經切聯繫的親戚了。

不指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什麼切實的有用消息，但至讓知道，他爸媽去沒去過國，或者有沒有一個朋友或敵人姓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