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沉默了一下，傳來年輕男人沙啞滄桑的聲音，「南喬姐，是我。」

南喬：「……」

是陸然。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聲音已經變得都聽不出來了，抑、、卻又帶著一年的味道。

他那邊很安靜，只有風從窗外灌進來的呼呼聲。

南喬沒有多此一舉的問他有沒有申請到離監探親，他既然能用陸伯母的手機給打電話，那自然是申請到了。

「伯父去世，伯母肯定心不好，這兩天你多開導一下，陪陪。」

「恩。」陸然的著手裏老舊的手機，屏幕著耳朵。

「陸伯父的葬禮你多費點心思，如果錢不夠……」

陸然急急打斷的話：「夠，夠的。」

「恩，那好……」

南喬正想說『再見』，陸然又道：「南喬姐，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聲音里全是苦蒼涼的味道。

南喬淡淡的回答：「可以。」

話題到這裏好像就真的沒什麼可以再繼續往下聊的了，南喬在陸然面前，一直是話淡漠的類型，即便他當初不學習老是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闖禍，也沒有怎麼真正意義上的說過他什麼。

陸然『恩』了一聲，「麻煩你幫我給莫三說聲謝謝，我估計他也不怎麼想看到我，我就不親自道謝了。」

「三哥？」南喬疑。

陸然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南喬這聲『三哥；指的是莫北丞。

他心裏的苦更濃了，但沒有毫妒忌的意思，他從來都知道，自己配不上沈南喬，所以即便是察覺出自己心思不純良，也是自我墮落逃避現實，沒有真正想要在面前費什麼心思讓另眼相看。

他一直覺得，只有像他哥那樣的男人，才能真正配的上南喬。

後來莫北丞出現了，他家世好，能力好，長得也好，前途無可限量，是天子驕子。

但他對南喬不好。

在看守所時，還幫著陳白沫的妹妹欺負。

但不得不說，他和南喬很配，無論是格還是氣場。

「我辦完喪禮后再回監獄辦點手續就能出獄了，是莫三給我打點的，他還給我找了份工作，南喬姐，以後媽媽有我照顧，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南喬沒問是什麼工作，在哪裏，只叮囑了幾句『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和陸伯母』的話。

莫北丞找的，很放心。

原本還擔心陸然即便是出了獄，也沒有什麼用人單位肯用他，到時候壁，萬一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掛了電話，南喬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這張臉，從最初的明艷張揚，到後來的黯淡無，而現在……

被熱氣薰得嫣紅的瓣勾起，出一抹淡淡的，卻芒萬丈的笑來。

莫北丞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南喬長漂亮，即便是面無表也是能讓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來的人類型，這樣笑起來，更是讓人一瞬間移不開眼。

但這只是短暫的。

下一秒，他英俊的臉陡然沉下來，「你不吹頭髮坐在那裏傻笑什麼？」

男人走過去，毫不客氣的扯下裹在頭上的巾，發散下來披在肩上，和白的浴袍形了鮮明的視覺效應。

南喬站起來，展開雙手抱住他悍然有力的腰肢，頭枕在他的膛上。

莫北丞穿的是開襟睡袍，腰帶隨意的系了一下，出膛大片的。

人潤的頭髮在他的上，有點涼。

「三哥……」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緒的波，「謝謝你。」

能讓南喬跟他說謝謝的事不多，莫北丞稍微沉思一下便明白過來了，他推開懷裏的人，手指扣著的下顎，稍稍用了點力，抬起——

垂眸。

那一雙眼是鋒利的，又黑又沉，冷得要命。

「你憑什麼說替他說謝謝？」

南喬：「……」

無奈。

這個男人又生氣了。

幫都幫了，還偏偏要跟糾結這個謝謝該誰說。

莫北丞冷著一張臉鬆開，「把頭髮吹乾，睡覺。」

「三哥，」南喬不讓他走，又不知道說什麼給順，只能把頭埋在他前。

莫北丞失笑，手了的臉，「最近怎麼這麼粘人，恩？」

南喬抬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說，「我是在跟你道歉。」

男人低低的了口氣，「你確定你不是想整死我？」

莫北丞的眼睛漆黑、深不見底，半晌，見還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攥著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往下，低啞著聲音道：「你再這麼抱下去，又要差槍走火了，難不你還想讓我去看趟男科，被個男人上上下下的五分鐘？」

南喬能想像莫北丞躺在床上木著一張臉，極力忍被人上下其手，還不能惱怒一走了之的畫面。

南喬被他逗笑了，彎起角，眼睛裏全是湛湛的笑意。

「還笑，」莫北丞佯怒的看了一眼，握著的手向後一拉，便將拽進了懷裏，著耳側警告，「還想來一次？」

南喬推開他。

轉、彎腰，在梳妝臺的柜子裏找吹風機。

莫北丞從後面抱住，偏頭在脖子上吻了吻，「這個月乖一點，不然真廢了。」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鬆開，躺到了床上。

南喬吹乾頭髮，掀開被子躺進去，出修長的五指握住了莫北丞的手。

莫北丞微笑，放下手機，反手抱住。

……

翌日，南喬又冒了。

發燒、頭痛、嚨痛、咳嗽、全無力。

在醫院輸了三天點滴，一直拖拖拉拉到過年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

莫北丞看著心疼，卻也只能看著。

但那臉，一連幾天都沉著，連公司的人給他彙報工作都覺得是在暴風雨里走了一圈。

過年是在莫家過。

說是過年，其實也就是晚上過去吃頓團圓飯，除了花園裏裝飾的紅燈籠和大門上的對聯、福字，其他和平時的聚餐沒什麼區別。

莫北丞和南喬到的最晚，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想想和小囡在客廳里玩捉迷藏，莫鞠楊和二嫂蘇瑾在廚房裏做孩子吃的糕點。

莫洹苼陪著老爺子下棋，被罵的狗淋頭，見莫北丞來了，跟看到救星一樣從座位上蹦起來，「老三，快來快來，我都替你好久了。」

莫北丞：「……」

傭人給他們拿鞋子，「三爺，三夫人。」

南喬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年，覺得新鮮，沈家就一個獨，又是經商，沈艦閆和陳晴即便是過年都很忙碌，經常留冷冷清清的。

後來在國生活了幾年，索就不過年了。

這樣熱鬧的氛圍里，越顯得形單影隻。

莫北丞被莫洹苼拉去陪爺爺下棋，棋已經下了大半了，所以每走一步棋思考時間都比較長。

他趁著老爺子沉思的空檔，起去了趟廚房。

蘇瑾正在做小熊餅乾，孩子的食比較喜歡親自手。

「二嫂，你幫我陪陪南喬，子向，我怕不習慣。」

莫鞠楊打趣：「看不出來啊，向來以冷著稱的莫將居然開竅了，懂得為人著想了。」

以前陳白沫來的時候，可沒瞧著他這麼面面俱到啊。

「你怎麼不我去陪啊，難不，我這個大姐還沒有你二嫂跟你親？」

莫北丞淡淡的看了一眼：「你太兇悍，我怕會嚇到。」

莫鞠楊：「……你滾。」

蘇瑾摘了手套，含笑：「大姐，做餅乾就給你了。」

南喬坐在那裏足夠顯眼，蘇瑾本不需要特意去尋找，走過去在旁邊坐下，「南喬。」

回頭，看到是蘇瑾，禮貌的笑了笑，「二嫂。」

「北丞怕你不習慣，特意讓我來陪你說話。」

南喬：「……」

蘇瑾語氣里明顯有揶揄的意思。

南喬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莫洹苼走過來，攬著蘇瑾的腰坐下：「餅乾做好了？」

「還沒有，大姐在做。」

「那你怎麼捨得從廚房裏出來？」莫洹苼和莫北丞雖然是兄弟，但他明顯比莫北丞笑些，氣場也溫潤些，大概是因為在場，需要八面玲瓏，所以上沒有那種冰涼堅、拳拳的鋒銳氣勢。

他說話時是看著蘇瑾的，但覺一道銳利的目落在他上，便抬頭朝莫北丞的方向看去。

家裏，能有這麼勁銳目的，也只有莫北丞了。

見他綳著臉看他。

莫洹苼自言自語的喃喃：「這副表，我得罪他了？」

蘇瑾笑著推他：「你還是趕讓開些，該幹嘛幹嘛去，我坐這裏是有任務的。」

「什麼任務。」他有點懵。

「北丞讓我在這兒陪南喬，怕不習慣，你要不怕再被抓去陪爺爺下棋，就趕讓開。」

莫洹苼瞭然。

南喬越發尷尬，站起來，「我去花園走走，二嫂，你陪二哥吧。」

蘇瑾跟著南喬一道兒去了花園，「我陪你走走吧，你和北丞平時也很回來，估計還沒仔細逛過呢，莫家老宅的花園一直是爺爺在打理，漂亮的都能拍電影了。」

回頭，過落地窗的玻璃朝著客廳里的莫洹苼揮了揮手，再見。

南喬：「你和二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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