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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劉知府過壽,他跟著劉爺回劉家老宅祝壽。
壽宴來了很多賓客,席上有一道烤全羊,邊上放著切羊的刀子。
朱青一看那刀子,就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裝作給劉爺切羊,穩穩的握住刀,然后把刀橫上了他的頸脖。
他算計的很好,劫持劉爺,問劉家要一匹快馬,他只要騎上馬,就沒有人能追到了。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在他一只腳快要出門檻的時候,后一箭向他來。
他躲開那箭的同時,也放開了劉爺,護院們一擁而上,拳打腳踢,他死死的抱住了頭,然后在劇烈的疼痛中昏了過去。
醒來,人在大牢里,手腳都被鏈條鎖著,上的已經凝固,左小的骨頭好像斷了,疼得他直打擺子。
朱青突然頓悟,其實像爹娘那樣死在洪水里也好的,哪怕尸找不到,但至不怎麼罪。
他想死了。
基于現在的狀況,似乎只有咬舌自盡這一條路。
就在他狠下心來,準備一口咬下去時,牢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走進來一個人,在他面前蹲下。
他的睫被凝固住,睜不開,綽綽看到個廓,好像是個當的,個子還高。
“我有個兒子,他打小子就不好,我想替他找個小廝,護他左右,你要愿意,我就把你弄出去。”
還有這樣的好事?
朱青力睜開眼睛。
的確是個當的,一雙眼睛很冷,帶著幾分寒。
“當然,我也有個條件,你得護我兒子一輩子,替他賣一輩子的命。”
后來他才知道,那日劉家的賓客中有一個京城來的兒,正是謝道之。
謝道之之所以看中他,是因為他劫持劉爺時,眼里出破釜沉舟的兇。
他說,一個孩子能出這樣的眼神,這孩子一定能忍,也一定比誰都狠,這樣的人才能護著他的三兒。
就這樣,他簽了死契,被抬進謝家養傷。
不僅左小的骨頭斷了,肋骨也斷了三,渾上下沒有一塊好,郎中來替他治傷的時候,直搖頭嘆。
“傷這樣,怎麼還能活下來的。”
他住的地方在謝府西北角,因為傷太重,暫時一個人住一間,一日三餐都有丫鬟送到床前。
在床上養了一個月,他才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
腳踩在地上的瞬間,朱青才真實的到,這不是做夢,他是真的遇上了貴人。
爹說得對,苦都吃盡了,剩下的就是甜。
那麼他下面要做的,就是快點養好傷,早日在新主子跟前站穩腳跟。
這時,謝總管走進院子,通知他再養半個月的傷,就搬去莊上,還說師傅已經請好了。
半個月如期而至,他被送到莊上,開始跟師傅練武。
一同練武的有七八個孩子。
他不是最有天分,卻是最努力的一個,早晨比別人早起,晚上別人睡了,他再爬起來練。
就像在雜耍班,能轉大缸的有好幾個人,但真正夠資格上場表演的,只有一個。
那麼……
能真正站在新主子邊的,也只有一個。
他必須做那一個。
那日清早,他和往常一樣早起練功。
晨霧里,他看到一個人影,小小的,坐在竹椅上,一只手里捧著一個小紙包,一只手抓著小紙包里的東西,往外一揚。
樹上的麻雀紛紛落下,啄著地上的吃食。
這是誰家的孩子?
一大早的就這里喂鳥?
閑的?
他走近,是個小孩,七八歲的樣子,眼睛漂亮極了,垂眸的時候一臉的溫婉可人。
“這是核桃的碎屑,我昨兒藏下來的,好吃吧,香吧。”
朱青驚得呼吸都停住了。
他跟著雜耍班,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卻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
那聲音要怎麼形容呢?
他形容不出來,應該是比百靈鳥兒還要好聽一百倍。
“大小姐,大小姐!”
薄霧中,有婦人跑過來,替小孩披上斗篷,“太太醒了,在找小姐呢,咱們走吧。”
“媽媽不急,你先幫我數數,地上一共有多只鳥。”
“好多呢,哪數得清。”
“長得好看嗎?”
“灰不溜秋,不怎麼好看,沒有小姐養的那只綠頭鸚鵡好看。”
婦人小孩的手,“冰涼的,快,咱們回去吧,別讓太太等。”
小孩抓著婦人起,剛走兩步,突然向他藏的地方看過來。
“媽媽,那邊好像有人。”
他嚇得頭一。
婦人看過來,“大小姐啊,哪有人?”
“就是有人。”
小孩一跺腳,“我眼睛看不見,耳朵好著呢,我聽到的。”
“瞧老奴這眼睛,還真有,是個莊上的仆婦,準備掃地呢。”
“我就說我不會聽錯的。”
“是,是。”
婦人扶著小孩離開。
腳步聲遠去,朱青從墻角走出來,長那麼好看的一雙眼睛,怎麼會看不見呢?
……
翌日天不亮,那小孩又在,一個人坐在竹椅上,孤零零的樣子。
“昨天是你吧?”
突然又向他看過來,“你上有膏藥味兒,我能聞到。”
朱青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閉。
“你什麼?”
“……”
“多大了?”
“……”
“丫頭還是小子?”
“……”
“你不說話,是不是嫌棄我是個瞎子啊?”
“……”
“我以前也不瞎的,什麼都看得見……”
說著說著,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可我現在看不見了,以后也看不見了……哇……”
他一下子慌了,撒就跑。
跑出很遠,又有點擔心,折回去再看,只有空著的一張竹椅,還有幾只貪的麻雀。
幾天后,他才從別人里知道,謝府嫡出的大小姐跟著太太來莊上養病了。
大小姐有個好聽的名字,謝文姝。
文姝這兩個字,是才的意思,只可惜謝大小姐眼睛突然瞎了,做不才。
但怕什麼呢?
有個做的爹,有個寵的娘,不像他孤苦伶仃的,什麼親人也沒有。
他在莊上呆了四年,四年后到了三爺邊,一同被挑去的,還有丁一。
那日,他們被謝總管領進三爺院里,恰好有幾個丫鬟扶著一個亭亭玉玉的,從房里走出來。
那白凈異常,眉眼間出落得比從前更漂亮。
肩而過的時候,那嗅嗅鼻子,突然停步向他看過來。
“這味道很悉,我在哪聞過。”
朱青的心,怦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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