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大婚之日,我為他送上一份賀禮。
染的錦盒里放著他費盡心思,百般折磨我也要得到的——我的半顆心。
用來治療他新歡那莫須有的病。
他卻篤定我又在耍手段,命人帶我上來問罪。
可惜,他能見到的,只剩一沒有靈魂的尸。
1
我因得罪魔尊沐恒如今最寵的星月姑娘,被罰在冰湖湖底反省。
自從為了救他叛出家族后,我廢去一修為,大不如前。
日日困在冰涼的湖底,我的更是每況愈下。
雙眼已不能視,手腳更是無力,連起個都十分艱難。
負責照看我的侍并不待見我,但也沒想著讓我死,日日給我送來吃食。
只可惜,我早已什麼都吃不下了。
今日,侍的作尤為匆忙,見我不吃,直接收起食盒要走。
我的心忽然跳得厲害,似乎預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吃力地張住侍,我請求告訴沐恒,我想見他一面。
侍笑道:「見你?魔尊這會兒可沒空,忙著親呢!」
親?
和星月嗎?
我愣愣地趴在床上,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被困冰湖后,我曾因想念他,整夜整夜地哭泣。
現在,竟是一點也哭不出來了。
我和沐恒相識于年時。
我陸臨雪,是蘇瀾城陸家最寵的幺。
而他,是戰敗的魔族,被押在蘇瀾城,是由我陸家看管的質子。
因為份,他在明里暗里都到欺凌,只有我,想方設法給予他庇護。
為了討他的歡心,我將尋來的寶通通送給他。
還用爹爹許諾我的珍貴生辰禮,換來他跟在我邊。
后來,我幫助他逃離陸家,逃離蘇瀾城。
更跟著他叛出家族,盡嘲笑與謾罵。
一切一切地付出,到最后,竟得不到他的半分意。
甚至沒有資格參加他的婚禮。
我猛烈地咳嗽起來,手心里全是鮮紅的跡。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晦氣!」侍嫌棄道,「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我還趕著去觀禮呢。」
我急忙住:「既是魔尊大婚之日,麻煩幫我送上這份賀禮。」
我摘下發間最后一顆明珠,作為幫忙送禮的報酬,見答應,才背過。
咬牙忍著疼,將賀禮小心地放進了錦盒中。
侍將信將疑地接過錦盒,施法離去。
我躺在床上,看著模糊的湖一點一點黯淡,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2
再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飄在冰湖之上。
很顯然,我已經死了。
陸家人死后,魂魄不會落回。
而是收在祖廟,世代守護整個家族。
我是家族的叛徒,死后,卻還是家族給了我一個歸。
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一強大的力量牽引著我,將我帶到了魔宮。
今日的魔宮一改幽暗,張燈結彩。
正堂,正在舉行沐恒和星月的婚禮。
我的賀禮,正好被侍送到了堂上。
沐恒本對送來的所有賀禮都不興趣,隨意地扔在一邊。
卻在聽到我的名字時,挑了挑眉:
「給我送禮?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麼花招!」
星月的臉明顯變了變,想要阻止沐恒。
沐恒卻快一步,直接打開了錦盒。
外表致的錦盒里,跡斑斑。
星月看了一眼,立刻嫌惡道:「快扔了,真惡心,陸臨雪果然不安好心!」
沐恒卻看出了其中端倪,眸忽地一冷。
錦盒里安安靜靜躺著的,是我親手剜下的半顆心。
三個月前,星月稱自己得了一種怪病。
必須用我的半顆心醫治。
陸家人世代修煉,而我,是千萬年來陸家唯一一個天生靈。
我的心不但能讓我修煉得格外迅速,還能治百病解百毒,將垂死之人拉回生界。
絕不能浪費在星月莫須有的病上。
沐恒不問緣由,用盡手段,百般折磨,我出半顆心。
許多年前,我們曾在蘇瀾城有過一段歡樂的時。
形影不離,親無間,以命相許。
那時的我告訴他,無論他遇到什麼事,我都愿意為他獻上整顆心。
后來,他在逃回魔域的路上重傷,命懸一線。
我毫不猶豫地剜了半顆心為他續命。
沒了剩下半顆心的我會怎麼樣,他很清楚。
但他卻為了星月,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我
向他哭過求過,訴以真心,也曾絕食柱,以死相挾。
最后用法冰封心臟,才打消了他的主意。
從此我被困冰湖底,不見天日。
可惜,終究還是逃不過。
在他的大婚之日,我終于還是把他最想要的東西,到了他的手上。
沐恒看著手中錦盒,皺了皺眉,面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似是不太相信。
沉默兩秒后,他合上錦盒,然大怒:
「這個妒婦,還想著毒害本尊的新妃,去把帶上來!」
3
沐恒的話音落下,整個大堂的空氣霎時冷了許多。
在場眾人,無論在魔域地位高低,皆是一愣。
回過神,齊刷刷跪了一地,生怕魔尊的怒火燒到自己上。
沐恒長得清秀俊逸,平日里溫文爾雅、云淡風輕。
可誰也不會忘記,他是魔族至高無上的存在。
冷無,殺伐果斷。
他修煉的魔功是魔族的不傳典,他的修為深不可測。
只要他揮一揮手,就能讓方圓百里生靈涂炭。
婚禮進程停滯,氣氛怪異非常。
只有星月還站著,臉上出焦急之,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聲細語:
「尊上,別生氣,別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誤了最重要之事。」
沐恒卻沒有平息怒火,反而一甩手,狠狠地將錦盒扔在地上:「正因為今日重要,本尊才要給一個教訓,讓認清自己的份,不再妄圖興風作浪!」
我飄在高看著他。
本該難過的。
心里卻只剩下可笑。
他認為我給他的半顆心是假的?
認為我狠毒善妒,想要害他的心上人?
從蘇瀾城到魔宮,我為他付出的每一分都是真心的。
他卻總是曲解,從未相信我。
最可笑的是,他眼中的不屑與鄙夷。
我到現在才看清。
死了才看清。
沐恒再次命人去找我。
這次連星月都不敢阻攔。
負責照看我的侍帶著守衛火速趕往冰湖,又火速返回。
卻什麼也沒帶來。
侍跪在地上,臉慘白,畏畏地回稟:「雪兒姑娘,實在來不了了。」
「來不了?又裝病?」
沐恒隨手一掌將侍打退十米,「別說是病了,就算死了,也給本尊把人帶上來!」
還強調道,「直接帶到這里來,賞親眼見證本尊的婚禮!」
侍踉蹌起,和守衛再次趕往冰湖。
回來時,后多了一蓋著白布的尸。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星月更是咬了牙,似是極力忍耐著自己的緒,眸中的郁之就要繃不住了。
沐恒站在原地,遠遠去,眉頭皺,聲音驟冷:「什麼意思?」
侍和守衛皆跪倒在地,臉比剛剛更為慘白,低頭不敢回話。
沐恒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快步上前,一把掀開白布。
白布下,是早已失去的我的臉。
他顯然不信,不顧大堂上百雙眼睛,直接開了我肩頭的服。
我的左肩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數年前,我曾因護他,生生挨了哥哥一劍。
劍氣留下的繁復劍紋,世間僅有。
足以證明,這尸是我沒錯。
星月見狀立時淚如雨下,想仔細看看我,卻又不忍多看,急忙命人將我帶下去安葬。
沐恒卻堅持道:「沒死,葬什麼葬!」
說完,更是把我抱起,手中擰訣,將修為注我的,探查我的況。
星月直覺事再發展下去將完全超的掌控,子一歪,倒在沐恒的背上,扶著額頭說:「尊上,我的心口好難,怕是……我們趕把婚禮完……」
裝暈裝病裝弱這一招,向來屢試不爽。
但這一次,沐恒卻沒有看一眼:「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全然沒有將婚禮繼續下去的意思。
他的修為很快探查到我的魂魄不在,下意識抬起頭四搜索。
他向我的方向時,我差點以為被他發現了。
但他很快移開目,轉撿起地上的錦盒,冷冷說:「果然是假的!」
他抱著我的尸,丟下在場眾人,一閃離開大堂。
瞬息之間,便到了冰湖底。
雖然我曾無數次托人傳話,但他從未來看過我。
乍一見到我簡陋的住、餿掉的吃食,他有些不敢置信。
「這里怎麼會變這樣?」
「平時就吃這個?」
曾經的冰湖底,是魔尊的休憩之,富麗
堂皇,錦玉食,滿盤珍饈。
可魔族慣會看人臉,因為沐恒厭棄我,自然不會好好待我。
甚至為了討好魔尊的新妃,在力所能及的事上狠狠為難我。
沐恒走到床邊,小心地將我的尸放在床上。
凌的床單上,凝結著我剜心時留下的大量跡。
他的眸中閃過一異,了,說出的卻是:「這是你該的。」
他在床邊坐下,不再說話,似是在等什麼。
等了又等,不見我半個影。
他嘆了口氣,一副妥協的模樣:「不要鬧了,立刻出來,我饒過你。」
直到現在,他還認為我在耍手段。
以假死,引起他的注意,破壞他的婚禮。
等到徹底沒了耐,他召集曾接過我的侍和守衛追問我的下落。
所有人跪倒在破敗的屋子里,大氣不敢多。
他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問。
得到的答案都是——
「雪兒姑娘真的已經死了。」
4
冰湖底冷。
沐恒的眸,比冰湖水更冷。
他一掌拍飛負責照看我的侍,一字一頓:「最后一次機會,好好說!」
侍哪里承得住他的憤怒一擊,摔在地上時直接斷了氣。
收在袖中的明珠滾了出來,在幽暗的屋中尤為閃亮。
沐恒幾步上前撿起明珠,眼中殺意突增,凌空掐住了侍的脖子:
「這是初到魔域時我送給的禮,是最寶貝的東西,絕不會贈予旁人!」
原來,他很清楚我有多在意他。
卻肆意地將我的在意踩在腳底。
「明珠為什麼會在你上?是你為了奪取明珠殺了?是你殺害了!」
他的雙眼漸漸猩紅,語氣越發堅決,認定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我飄到已死的侍旁邊,輕輕呼了口氣。
侍的僵地張合:「不,不是我,是你。」
「是你不問緣由折磨致使一傷病,是你的冷漠令在魔域舉步維艱盡欺凌,是你用不見天日的囚磨滅了最后一生的意念……」
「是你害死了!」
說完,我急忙飄到遠的角落里。
下一秒,沐恒的掌風襲來,狠厲不留余地。
頃刻間,侍灰飛煙滅。
他覺得不夠解氣,反手又是一掌。
小屋震,繼而崩塌,冰湖整個裂開,巨浪滔天。
沐恒并不傻,他知道自己對我做過的事,他清楚我因何而死。
他試圖逃避,卻被我穿,緒陡然失控。
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翻涌著憤怒、懊惱、懷疑、輕蔑、自嘲……難以平息。
直到他的力量震得整個魔宮不得安寧,魔族三大長老紛紛前來勸阻。
他才終于停下,收斂起周殺意。
丟下一片狼藉,他抱著我的尸,到了他的院中。
隨手撕毀喜服,把所有與婚禮有關的陳設扔出門外,他將我放在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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