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鶴子第一次覺得一個孩子,如此可怕。
后來他將這孩子帶回了七陣宗,收作了自己的弟子。
因為自己幫他查出了那些屠了蘇家滿門的散修,并為他報仇的恩,哪怕是給他無比痛苦的主修元神之法,他也欣然接。
這孩子,從不覺得他修煉的那些有什麼不好。
甚至,自己已經忘了幾百年的生辰,也被他給翻了出來。
他想要像其他的師徒一樣,在生辰日為師尊賀壽。
結果,卻被自己關了閉。
鶴子的臉突然變了,他站起了來快走過去,同時撤去了勒著蘇止墨脖子的那紅線。
蘇止墨再次無力地倒在了地上,目向著鶴子看去。
卻見鶴子快速地在地上尋找著什麼,待彎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后,又走了過來。
“你翅膀了,真是翅膀了!竟然敢蒙騙師尊了!”
鶴子突然便抓過了他的手,握著石頭猛地砸了下去。
“你說不說!”
伴隨著一道清脆的骨裂聲,蘇止墨的臉也變得煞白,眉頭死死擰在一起。
鶴子的眼睛瞪得通紅,石頭的尖端對準了另一手指。
“你還想不想繼續當陣法師了?還想當陣法師的話,就告訴我楚落在什麼地方!”
見蘇止墨仍抿著,死死忍著,鶴子頓時又氣不打一來,手里的石頭再次狠砸下去。
“還不說!那楚落有什麼好的,你若想找個人與你作伴,七陣宗的弟子都隨你挑,只要你說一聲,有為師在便沒人敢不答應!你老老實實的,乖乖聽話不好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照著那些完好的手指砸了下去。
“你想要下山歷練,好,為師答應你了,只要你告訴我楚落的位置,往后你可以隨意出七陣宗,我絕不多說什麼!”
蘇止墨仍未曾說話,只咬牙忍著砸在手上的疼痛。
直到他的十手指全被砸斷,鶴子依然沒有停下,拿著那塊早已被磕去了尖角的石頭,在他模糊的雙手上瘋狂砸著。
“陣法師可不能失去這雙手啊,止墨,你現在開口還來得及,你這雙手還有救呢,快說,你將楚落藏到什麼地方了?”
“說話!”
蘇止墨看著自己那雙已經分不清原貌的手,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他緩緩閉上了眼,啞聲道:“不知。”
“不知道?你不知道?!”鶴子突然丟掉了手中的石頭,住了他的臉,“你敢不敢用你這雙眼睛作保,說你不知道楚落在什麼地方!”
話音落下,蘇止墨倏然睜開了眼,向著鶴子看去的目當中,竟夾雜了一冷厲。
鶴子的心臟突然咯噔一下,他方才似乎是被蘇止墨的眼神給嚇到了。
但再看去時,那雙眼睛中卻充斥著絕。
“我,”蘇止墨眸中無悲無喜,慢慢開口:“用這雙眼睛,作保。”
石忽然寂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鶴子的眼底忽然閃過了一抹狠厲,抬手,迅速向著蘇止墨的雙目挖去。
……
一雙金瞳在鶴子的手中,轉變了一對染的金珠。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金珠,又看向那方氣息微弱的蘇止墨。
片刻后,他翻手取出了一瓶藥來,放在了蘇止墨旁邊。
“好好藥,你這雙手還能恢復。”
石依然寂靜著,蘇止墨氣息弱得幾乎看不見口的起伏了。
“待為師殺掉了楚落后,便帶你離開這里,找最好的醫修給你治,往后你若想外出歷練,不必找孟素,找我來報備,我會安排七陣宗最靠得住的弟子保護你。”
鶴子拿著這兩枚金珠,又往石外走去了。
石死氣沉沉的。
蘇止墨的世界一片黑暗,他仿佛又回到了蘇家的那道暗門里。
孤苦伶仃,了無生趣。
他想與父親一同死在那天的雪中。
或許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許他早就死在那道暗門里了。
或許從那天開始,他的世界中便再沒出現過明。
蘇止墨的一點點冷了下來,困意也原來越濃,他不再抵抗,呼吸也越來越慢。
就在他即將真正睡去的時候,一突然從他的上掉落,伴隨著那清靈的響聲,仿佛有父親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
“蘇家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牢記自己心中的太。”
蘇止墨恍然驚醒,強行用了一神識看去。
掉落在地上的,正是那枚曜石環佩。
他的呼吸慢慢恢復了正常頻率,調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力。
蘇止墨用自己全部的靈力去修復那雙模糊的手,而后又在地上胡著,終于到了那瓶傷藥。
他仍舊手抖得很,將傷藥倒在手上的時候,灑落了許多。
“咳咳咳——”撐著站起來時,他也不停地咳著,現在的破敗不堪。
但在這樣寒冷的無盡淵底,他握著那曜石環佩,便好似握住了太一般。
這地方不能用神識,他的也一道靈力都沒有了。
失去了雙目后,他扯下一段袖,將空無一的眼眶遮了起來。
而后按照記憶中的方向,踉蹌地朝著石外走去,卻因為算了一步,在口一腳踩空,跌落下去,險些便也了那寒針上的亡魂了。
一滴汗順著他的額頭下。
蘇止墨又很快爬了起來,然后索著石壁,尋找著曾經飲冰教教徒攀爬過的位置。
“你會死的。”
天機神兵符的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
蘇止墨沒有回答,這里有飲冰教教徒打磨寒針的石,很容易便能找到他們攀爬的位置,蘇止墨憑著覺,選擇了其中最為安全的一條。
“就算你是修士,但你已經瞎了,神識也用不出來,靈力沒有了,雙手也變了這模樣,倘若中間出現什麼意外,你真的會死,不妨留在這里,等那個人回來后帶你離開。”
神兵符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不是誰的傀儡,往后的一切,我要自己來選擇。”
蘇止墨將曜石環佩放到了心口的位置。
“我生于云來蘇氏……是蘇家的蘇止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