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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 第 21 節 帝星

若我所料不差,今夜傳信去雍州的令使便會出京了。

而更子時,我派出去的暗衛,也該得手了。

翌日,太后的令使死在了京外三十里,隨攜帶的信,也被城防營發現,呈到了前。

母子離心,便在這一刻。

二人大吵一番之后,太后被幽在了佛堂。

蕭裕連番遭打擊,痛苦不已。

他懨懨的,形容枯槁又憔悴:「為什麼?為什麼阿云背叛朕,母后也要背叛朕?」

隨后,又掩面而泣,哭得極難看。

那斷了他子嗣的一箭,用的是南詔特制的七彩山雀翎。

正是他與云珠公主在初遇時的定之箭。

他再如何不愿信,板上釘釘的事實也擺在眼前。

你瞧啊,殺他的嬪妃,害他的孩子,他都可以假作不知,可當這把刀刺在自己上時,也不是不在乎的。

蕭裕啊蕭裕,既然你這樣,那我便全了你,讓你為斷子絕孫吧。

他痛哭間忽而抬頭,雙手猛地攥我的掌心:「阿凝,你永遠也不會背叛朕的,對嗎?」

我依舊低眉淺笑:「自然,臣妾,永遠不會背叛陛下。」

從未效忠過,又何來的背叛呢?

是夜,他枕在我懷里睡,噩夢連連。

此后的一連幾月皆是如此。

他再無心批閱奏折,每每都喊頭疼。

所以,連月來的奏疏,都是由我念與他聽,以至于到了最后,變了由我批閱。

10

數月過去,蕭裕雖未對云珠作出罰,卻也未再見

而云珠那邊,顯然是坐不住了。

因為從來就不是真的避他如蛇蝎。

若他真的冷了心,那麼這出逃、他追,他千恩萬寵、心懷故國卻又控制不住他的戲碼又該如何唱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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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月里,絕食、落水、自縊、中毒,什麼招數都演了一遍,而蕭裕始終,無于衷。

直到那夜大雨,云珠從掖廷里跑了出來,赤著腳,披頭散發,跪在椒房殿外哭喊著要見陛下。

「陛下可要出去?」

滂沱的雨聲里,云珠的聲越來越弱,被淹沒在了無盡的暗夜中。

我在殿中燃著醒腦的香,他輾轉反側,難以眠。

最終,他起拉著我,走出了大殿。

屋檐下,他牽著我的手,冷眼瞧著雨中虛弱的云珠:「滾回去,別擾了朕與皇后的清夢。」

話音落下時,云珠咬著下,滿臉的委屈,看向我眸,怨毒而復雜。

我十分配合地替他撐著傘,溫地催他回殿,臨走時,還不忘回首,沖云珠挑釁地一笑。

誒,真是晦氣,又當了一回人。

……

比起這后宮的恨癡纏,近幾月的前朝,可謂是天翻地覆。

蕭裕將養已久,神卻越來越差,子也不見好。

加之一國之君將永無子嗣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宗室之中,人心浮

朝中有老臣在殿外長跪不起,求陛下下旨,選宗藩嗣。

蕭裕怒摔了滿桌的茶盞和奏折:「這群老東西,個個都是墻頭草,這就盼著朕死了?」

怒吼間,他氣急攻心,嗆咳了起來。

這種時候,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我氣定神閑地在外頭為他煎藥,等到他發作完了,才悠悠地進去。

「皇后,你說朕該怎麼辦?他們一個個都背叛朕,朕的那些兄弟,皇叔,沒一個好東西,眼看朕沒有子嗣,都著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大統,一群臣賊子!朕要殺了他們!」

他見了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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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英明神武,其實心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我輕輕吹著藥,聲道,「選宗藩嗣,雖是下策,卻是眼下唯一能安定人心之法,宗室之中人人都有此念頭,那是因為大局未定之前,誰都有機會,若人定下了,那人心便也定了。」

「至于選誰,那全然在陛下的手里。雍王世子也好,定王世子也罷,都已年滿十歲余,且其父健在,往后難免要生事端。」

他眸,似在思忖。

我繼續道:「若是年,其父早亡,將其抱宮中養,那與陛下親生又有何區別呢?」

他沉寂著,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一個月后,蕭裕下旨,選已故平山王的腹子嗣,立其為太子。

那孩子,不過四歲。

11

小皇子宮后不久,便落了水,大病一場。

而有人瞧見,那時云珠便

在他旁。

我依照宮規,對云珠施廷杖二十。

被打得哀號連連,我坐在庭院里飲茶,順便派人去請蕭裕。

果不其然,蕭裕震怒:「皇后,你這是做什麼?」

他跑過去摟住了,急切地大喊:「傳太醫!」

抱著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撞了我一下。

我無趣地嘆氣。

非得我這個惡毒的人推波助瀾,他們這分分合合的戲才演得下去啊。

出了幾滴眼淚,在云珠的榻前懺悔哭泣。

太醫說,傷得重,最好去宮外療養,若有溫泉藥浴,便大有裨益。

蕭裕想也沒想:「傳旨,明日起行,朕要去松山行宮。」

臨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皇后便不必跟去了,留在宮中好好反省吧。」

哦,求之不得。

這一去啊,你怕是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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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叛軍,此時大約已經在起事了。

我命人將陛下離京的消息傳出去,傳得越廣越好,令叛軍直往松山而去。

臘月初八那日,京中風雨飄搖,皇帝被叛軍圍困在了松山。

他派遣令使向周遭求援,卻無一兵一卒前去救駕。

至于京畿的兵力,在救陛下和保江山之間,群臣都沉默了。

大廈將傾之際,我帶著小皇子,走上了宣政殿:「陛下要救,可京都乃國之本,更不能失,為今之計,唯有請云州殷家軍南下勤王,方有一線生機。」

此言一出,群臣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紛紛下拜,山呼娘娘英明。

…….....

元月初一,城中布,除了寥寥的幾戶人家了門神,竟瞧不出半分新歲的喜慶。

松山傳來消息,殷家軍大勝,叛軍被剿滅大半,落荒而逃。

可不幸的是,陛下中數箭,已然無力回天。

我下旨,令全城縞素,為陛下發喪。

同時,命京畿巡防營城,把守各宮門。

外有殷家軍,有巡防營,重重把關之下,順利擁立小太子登基。

我順理了太后,垂憐聽政。

……

殷梨出宮前,瞅著我的太后服制嫌棄了半日:「不是野心想當皇帝嘛,怎麼費這麼大勁才了太后啊。」

我笑道:「眼下時機未。倒是你,今日一別,往后山長水遠,怕是再難相見,千萬保重!」

笑得恣意而灑,一如當年縱馬長街時那般意氣風發:「放心,你真能坐上那個位置,我回來給你當將軍!」

「一言為定!」

12

我下了朝,往囚室里步下石階,那里頭關押著已經瞧不清面容的兩人。

正是蕭裕和云珠。

「阿凝?你快救朕出去,這群臣賊子竟敢把朕關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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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幽幽地笑,丹輕啟:「臣妾是來恭喜陛下的,太子即位了,將陛下風大葬,謚號,昏。」

「你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撲了過來,鎖鏈擊打在欄桿上,鏗鏘直響,「一切都是你,是你算計的?」

我長嘆了一口氣:「陛下總說臣妾是最懂你的人,可陛下卻從來不懂臣妾呢,臣妾下了這麼大一盤棋,陛下竟一無所知,當真是,無趣極了。」

我似是想起了什麼,在他驚怒的目里,繼續云淡風輕地開口:「哦,后宮的姊妹們,陛下也不必掛念,們都過得很好,辛婕妤嫁給了新科探花郎, 二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鳴。林人回了江南,繼承父業, 韓家的小公子不知為何,竟追了過去。還有韓昭儀,出宮以后和心上人云游四海,撰寫游記去了!」

說話間, 我微微低頭,靠近了些,聲嗓依舊低:「陛下且安心,念在夫妻一場,臣妾定會替你守好這江山,畢竟帝王之位, 能者居之。」

他目眥裂, 雙眼紅得要滴:「難道你還要篡位不?你這個毒婦!」

前世今生, 毒婦倆字我已經聽厭了。

明明殺功臣嬪妃的是他, 戕害無辜百姓的也是他, 怎麼我就了毒婦了?

我懶得與他爭辯,目掃過在角樓里的云珠:「既然你們如此恩, 往后的歲月,便在此長相廝守吧。

「陛下可要活得長久些, 臣妾登基之日, 還要請二位喝杯喜酒呢!」

我歡快地走出了囚室,后面是蕭裕撞欄的聲音和惡毒的咒罵。

……

兩年后, 小皇帝下詔退位。

此時的六部之中, 皆已是我的心腹。

群臣擁戴,迎我為帝。

登基大典那日, 我看到了一,一桿長槍, 策馬在城樓下的殷梨。

出了手:「歡迎回來,朕的鎮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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