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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吳宛瓊抱著肚子使勁嗆咳著，角泌出一道。

吳閣老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干了什麼。不過這怔忪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厭惡地看了對方一眼，拂袖而去。

鶯歌哭著跑進來，扶起自家姑娘。

此時的吳宛瓊狼狽至極，臉上紅腫一片，發髻散了，裳也臟了，整個人形若槁木，一片死寂。

“姑娘，姑娘！你們都死了，就不知道來幫幫忙？”鶯歌對著外面罵道。

這才從門外跑進來幾個小丫頭，幫著將吳宛瓊扶了起來。

這些小丫頭都是這次吳宛瓊回來后，府里剛送過來的，以前吳宛瓊邊服侍的丫頭，早已不知流散府中各。

沒人想到會回來，也不該回來，這里早就不是的家了。

吳宛瓊眼中干涸，竟是沒有眼淚可流。

……

鶯歌將吳宛瓊扶上榻，便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那些小丫頭們個個不頂用，這幾日早就領教過。如今吳府后宅是馮姨娘管著，鶯歌再是傲氣，這會兒也堅持不住了。

去了馮姨娘住的院子，里面一片繁花錦簇，丫頭們婆子們個個著鮮。不過是個姨娘，門前竟站了四個打簾子的丫頭。

鶯歌忍著氣強笑說明來意，一個丫頭將請進去。

到了里面，馮姨娘正抱著小爺哄著。

白白胖胖的娃，看著就招人喜歡，可鶯歌眼里卻是藏了針。若不是這兩個人，和小姐何至于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你回去勸勸姑娘，讓別和老爺生氣，老爺也是氣在頭上，過陣子就好了，我這就讓翠兒去請大夫來，本來按理說我該去看看，可這兩日小爺不舒服，又只要我不要娘，還姑娘不要怪妾失禮。”

馮姨娘笑的，年輕的臉白凈，是個人兒。

可看在鶯歌眼里，卻只剩了虛假意。

“奴婢替姑娘謝謝姨娘了。”

鶯歌走了，馮姨娘邊的丫頭替主子抱屈:“這還是個丫頭，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以前也就罷，如今姨娘可是管著家，還生了小爺。”

“噤聲！”馮姨娘斥道，眼波流轉之間，帶著顆小痣的角微翹:“與這等人計較個什麼，喪家之犬罷了。”

連著幾日，朝堂上關于開海之事，鬧得是沸沸揚揚。

眼見論不出來個章程，嘉帝索開了廷議。

六部的高俱都到了，與之前一樣，一旦有什麼事關朝政的大事，卻又一時難以抉擇，都是采用投票的形式。

每個員一票，皇帝兩票。

一旦投票結果出來，誰都不得再有異議。這招數乃是建朝初期就有，恰恰正是這些文們和皇帝博弈的一種手段。

而之前在各地設立市舶司就是因此阻，如今也算是老調重彈了。

見此，主派的俱是松了口氣。

大家同朝為，誰主誰主開，都是門清。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應該還是主派的贏。

按職從高到低開始投，第一個是徐首輔。

徐首輔的態度沒有疑問，自然是和嘉帝統一戰線主開派的。

一長一短兩木簽，他投了那長的。

到吳閣老時，他顯而易見地猶豫了下，也把手中的長簽給了負責收簽的太監。

“吳閣老，長簽。”

太監有些細尖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所有人的目都停留在小太監手里那長簽上。

投票繼續，馮寶直個勁兒給吳閣老打眼，還有費遷也是眼神閃爍不定。

到馮寶時，他一咬牙，給了短簽。

到了費遷，他則給出長簽。

六部尚書及八位閣老，再加通政使司長通政使，大理寺長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史。因有人是一人兼兩職，一共十三名高，其中有十人給了長簽，這種幾乎一面倒的形，著實讓人吃驚。

這一面倒合該是短簽才是，因為之前就是這樣，要知道長簽代表同意，同意在廣設市舶司。

吳閣老瘋了嗎？

沒有人下吳閣老的突然臨時變卦。

因為他的變卦，吳一系才有人跟著轉投。

殿中十分安靜，實則每個人的心卻早是沸騰了起來，只有那些許人明白吳閣老為何會這樣。

十對三，不用嘉帝那兩票，主開派就贏了。

嘉帝龍大悅，當殿就議起開設市舶司的事宜。可不論怎麼議，有一件事都要先做，那就是剿寇。

福建廣東兩地若也開設了市舶司，是時萬邦來朝，各國商人紛沓而至，在沿海杵著那麼一伙海盜，不是打了大昌的臉。

嘉帝下令，命浙江水師分兵協助福建水師與廣東水師剿匪，為了便宜行事，增設東南洋水師提督一職，由定海市舶司提舉薛庭儴兼任。

廷議散后，馮寶在半道上就把吳閣老給堵住了。

“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吳閣老著臉看了他一眼，馮寶順著他眼神，才看向后面走來的徐首輔及譚亮等人。他當即噤了聲，大步往前走去，吳閣老與他一同，費遷則跟在其后。

回到閣值房，讓人在外面看著防止聽，馮寶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疑問。

“什麼怎麼回事？就是這麼著，臨時改變主意了。”

吳閣老去桌前坐下，從茶壺里倒了茶喝，茶了口，才發現是冷茶。

按著他平時的秉，早該讓人換茶了，可這次他卻仿若無事地喝著，一如既往的不聲。

“什麼臨時改變主意了？你這一改主意倒好，弄得大家跟不跟你都不是。”

其實吳閣老明白馮寶為何會抓住這個問題不丟，表示自己憤怒是其一，另外也是遮掩之前他投了短簽。

馮寶向來唯吳閣老馬首是瞻，沒見著費遷都跟著投了長簽，那三票反對中就有馮寶一票。

一場投票，其實可以看明白很多人的態度，最近馮寶可不□□分。

吳閣老看了馮寶一眼，面無表道:“就跟你有事會臨時變了主意一樣，我也是如此。”

“什麼我臨時變了主意？吳閣老這是在斥老夫沒跟著你一同？”馮寶先是皮笑不笑，旋即換了一張委屈臉:“你事先招呼不打一聲，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意思，向來都是如此，我自然為了以防萬一……”

“行了。”吳閣老打斷他:“這事我提前沒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對。也是有最近陛下勢不可擋，不想再生事罷了，此事被我等一阻再阻，又有定海市舶司的前例，再阻攔下去只會自討沒趣。與其和陛下對著干，激怒了他，不如順勢而為。其實換念想想，開設市舶司也并不是沒有好，我們的想法不該是停留在之前。”

“閣老說的意思是？”

“其實也是我們魔怔了，順大流才是大趨勢，這一連幾地開阜，其中可作的地方太多。只要安排得當，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再壞也不會比現在的形更壞。”

這個壞字，指的是如今沿海一帶外困的況。東洋那邊有浙江水師堵著，南洋有那伙海盜壞事，打從年頭開始，下面又有誰做了生意，信是連著往京里遞，可誰也沒法子解決。

“你別忘了那薛庭儴！”

自然不會忘，陛下突然搞出個東南洋水師提督。雖是暫領，可之前浙江水師提督也是暫領，壞了多人的事？至今人家依舊是暫領，反而權利更大了。

“他不過是個文，你別忘了還有邵開、周柏魁。”

邵開是閩浙總督，而周柏魁則是廣東水師總兵。

“反正不管怎麼說，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安下面去。”說著，馮寶便匆忙離開了。

等他離開后，吳閣老的臉才了下來:“最近他似乎和楊崇華一直眉來眼去？”

說著，他冷冷地笑了一聲，眼翻滾不休。

費遷沒有說話，也倒了一盞茶喝，茶喝進口中，他看了吳閣老一眼。

不管京城鬧得如何沸沸揚揚，似乎都和定海城沒什麼關系。

讓薛庭儴暫領東南洋水師提督的圣旨已經下來了，雖還是暫領，卻是賞了蟒袍玉帶。

須知這賜蟒袍可不簡單，就如同飛魚袍、斗牛袍一般，蟒袍并不在朝廷品服制之，乃是皇上特賞的賜服，只有立下大功者得之。能得者無一不是宰輔一般的高，乃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文武百中誰不想要蟒袍。

這蟒袍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也是嘉帝在晦告訴薛庭儴，雖沒給你升，但朕都記著你的功勞。

且不提嘉帝的意思，至這蟒袍暫解了薛庭儴服尷尬的況。

說起來也是堂堂一提督，卻是穿著五品的袍，走出去就矮人一等。有了這蟒袍，哪怕是見一品大員，也是可不行禮的。

事不宜遲，薛庭儴因急著救招兒的心，早就安排好一切。拿到圣旨的當日，他就帶著浙江水師一半的戰船，浩浩驅往南洋。

如今浙江水師可是不一般，有朝廷的大力扶持，又有薛庭儴的看重，戰艦已增至六十余艘，其他小型戰船且不提。

而茍大同這近一年來也沒練兵，不練水師的兵，定海后所以及郭巨衛的兵也沒練。所以浙江水師看似只有五千編制，實際上可用之兵可達到近萬數。

當然這其中也有薛庭儴的功勞，別人都是借著名頭吃空餉，唯獨他是超編。朝廷給的人不夠，他便自己募兵，另有兩千人看似掛在水師之下，實則都是他的私軍。

萬事俱備，蓄勢待發。

薛庭儴這次帶了水師近半數的戰船，一路行來，遮天蔽日，氣勢洶洶。

路上并未見任何海寇，膽子再大看見這種聲勢，估計也早就嚇跑了。半路之時，有一隊艦船悄悄并大隊伍，除了那些許人知曉，并沒有引起任何。

艦隊行至珠江口零丁洋外停下，讓早就在水師駐地等著，打算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周柏魁，十分意外。

薛庭儴是東南洋水師提督，廣東水師也在其下，按理說周柏魁該來見過薛庭儴的。可一般提督就任都會先前往駐地，哪有招呼不打一聲就把艦隊開過來的。

收到消息后的周柏魁臉難看，但還是匆匆帶著人來見薛庭儴了。

船行到地方，老遠就看見云帆遮天之景。

周柏魁一行人也算是看過大場面的人，但還沒看過這般場面。人還沒見著，氣便泄了三分，也算是開天辟地了。

等船只再行近了，這群人更是目不暇接。

就見那一艘艘戰船，隨便拿出一艘都比廣東水師的戰船高大威武。都說定海富甲天下，浙江水師裝備良，如今可是見識到了。

隨船而來的一干廣東水師的將領，俱是羨慕不已。

之前說朝廷打算開阜了，下面許多人都有些不不愿。如今看到這番形，看來開阜也不是沒有好，瞧瞧人浙江水師多麼威風。

可不是威風！

不是廣東水師不中用，人家浙江水師的人也不會來啊。

于是一口氣又泄了兩分，不足半數之余。

見這邊有船靠近，艦隊中便分出一船靠過來，在經過一番涉后，浙江水師的船在前，廣東水師的船在后，往那行去。

艦隊緩緩從中分開，讓出一條水路供其行駛。

夾道兩邊的船高大，更襯得自己宛如鄉下人進了城也似，那黑乎乎的一排又一排炮眼，看著就讓人而生畏。

就在這時，有號角聲響起。

不止是一道，而是很多道匯一沖天之勢，在這片海面上響徹云霄。

“嗚嗚……”

一聲連著一聲，綿長響亮。

廣東水師的船上，周柏魁被這突來的震耳聾驚得差點沒摔了，旁邊浙江水師的譚副將攙了他一把，笑道:“這群狗崽子，真是不像話！說浙江水師和廣東水師都是一家人，頭次見面，要好好歡迎你們，竟是弄出這些！”

這是歡迎？

這是下馬威吧！

至此，廣東水師的氣終于一泄到底，再不可存。

等到主艦附近，遠遠見到那一蟒袍的青年，立在船頭含笑看著等人時，他們竟生不出任何輕視之心，只有一種臣服下拜之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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