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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徐首輔的聲音像炸雷一樣響起,讓殿中的人都是一愣。
之所以會愣,是因為聲音突兀,也是打遼東軍餉之事,當然還有徐首輔這般表現罕見。誰不知首輔上了年紀,平時說話慢走路也慢,更多的時候就像一個擺設,這般模樣實屬難得。
可若是提起軍餉之事,倒也能理解他為何如此激。最近朝廷因為邊關軍餉供不上的事,著實有些焦頭爛額,嘉帝已經連發了幾場怒了,可惜戶部那邊沒錢,別也挪不出錢來,朝堂上氣氛低迷,一干大臣們低著頭做人。
若那定遠縣真能拿出三百萬兩銀子,倒是可以解燃眉之急。
可問題是,那是薛庭儴包庇走私賺下的錢!
其實到了此時,事已經很明顯了,諸炳桐是浙江巡,定然沒暗中收人賄賂,包庇走私之事,可薛庭儴的到來,卻搶了他里的。
所以才會有諸炳桐手段用盡對付一個小縣令的事,甚至不惜栽贓同僚。
為何諸炳桐不用直接手段對付,而是要拐著彎。
這件事恐怕就應在嘉帝上。
到此時,誰還看不出來這就是一場圣上連同徐首輔等人演出的戲,為的不外乎開海。而那薛庭儴肯定是被圣上私下授予,所以才會生出那麼大的膽子。
如果用了定海縣那邊的銀子,之后徐首輔等人順勢就會提出開海。可如果不用,又從哪里去變銀子支撐邊關的軍餉?
當初□□驅除韃虜,平定天下,可也不過只將那些金人攆出了山海關以外。這些年來對方一直沒放棄擾,朝廷自然慎重以待。每年花在邊關的軍餉,就占了朝廷每年開支的一大半,關鍵哪都可以省,唯獨這省不得。
圣上真是好手段,幾面同時夾擊,讓人束手無策,進退兩難。
其他大臣還在琢磨這件事如何解決,那邊徐首輔已經說上了,所說之言不外乎給那定海縣知縣薛庭儴臉上抹金。
從用心良苦,到赤膽忠心,到圣上可以讓臣子苦,但絕不能讓一個忠心的臣子流淚。反正堂話說了很多,不外乎就是給薛庭儴罪。
明明是瞞著朝廷,帶頭兼包庇商人走私,在徐首輔里就了為國為民。
關鍵沒人敢說什麼,只要朝廷還想用那份銀子,就必然得給其披上一層好的面紗。不然一面罵著人貪污吏要置對方,一面還用著人家弄來的銀子,那朝廷什麼了?
朝廷從上到下,誰不要臉?既然要臉,薛庭儴就得是好,是忠臣。
“徐卿所言甚是有理啊,其實朕哪好責備于他。”嘉帝滿臉惆悵,似乎很嘆道:“此子雖年輕氣盛,卻是個心懷大義之人,知道護百姓的員,即使他做了錯事,也是個好。更何況他所言未嘗沒有道理,堵不如疏,把老百姓得日子都過不下去了,朕的江山還怎麼安穩。”
“陛下,圣明!”
徐首輔巍巍地就要往地上跪,卻被嘉帝示意一旁的鄭安給扶住了。
“能干實事,又愿意給朝廷做事的人,總比那些尸位素餐,坐著朕給的位置,貪著朕的銀子的強。”
提起這些,嘉帝面上帶了些薄怒,道:“鄭安,讓錦衛的人速去速回,以最快速度將那諸炳桐帶回京。朕倒要好好看看,那浙江的水到底有多深,為何一個初來乍到的小知縣都懂得為朝廷排憂解難,那些做了這麼多年的人,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不?!”
“是,陛下,奴婢這便讓人去吩咐。”
這話也功打消了,下面有人想提出些反對意見的沖。大勢所趨,不被牽連都是好的,別的暫時也不敢多提。
嘉帝又道:“首輔帶著其他議一議,邊關軍餉之事要議,開海的細節也要議。至于其他的,還是等諸炳桐進了京再說。”
“是,陛下。”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該干什麼的干什麼去。”
徐首輔等人很快就從乾清宮退出來了,還是各走各的。徐首輔帶著陳堅,邊跟著譚閣老,吳閣老邊跟著馮寶和費遷兩人。至于其他的諸如楊崇華等人,則都是分開了走。
誰也沒跟誰寒暄,都是步履匆忙。
吳閣老等人回到閣,便去了單獨辟給吳閣老歇息的那間屋子。
這閣中,也就徐首輔和吳閣老才有可以供安歇的地方。房間也不大,就是一間,卻是分著外間和里間。
費遷跟在后面進了門,就趕忙把門給關上了,外面守著人,自是風免得被人聽了去。
“閣老你可真是糊涂啊,那樣的人,你怎麼就把他放去了浙江。”馮寶氣急敗壞道,完忘了平時他是以吳閣老為馬首是瞻。
吳閣老也沒生氣,就是臉得嚇人。
“我說我不知,包括你們,都覺得是我是騙人的。當初我只說將他扔出去外放,可沒有指定地方,事是下面人辦的。自打陛下那次抱恙,我們就仿佛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通常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我哪有什麼功夫去關心個頭小子!”
馮寶還是一臉不信:“我就不信,那諸炳桐沒告訴你?”
吳閣老重重吐出一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還真沒有說,還是賀維那邊報了上來,我才知道這事。我當即就吩咐他,讓他把這小子理了,沒想到竟鬧了這麼一出。”
馮寶一臉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往他邊的圈椅上一坐,道:“那你說說吧,現在怎麼辦?”
吳閣老不說話,費遷走上來道:“照如今的形來看,明顯暫時是阻不了陛下開海。浙江那邊我們都不干凈,若是阻撓,就怕橫生枝節。”
馮寶看了他一眼:“不干凈的又不只我們,他們那些人又有誰是干凈的?”
“可他們至沒堵在炮口上。”吳閣老道。
“那你們就說怎麼辦吧?這事是管還是不管,就讓朝廷開了?開了以后,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吳閣老被他的說辭氣得不輕,罵道:“你就知道吃知道喝,你撈的那些銀子還不夠你吃喝幾輩子?你遲早有一天死在這吃喝上!”
馮寶滿臉晦氣,卻是沒有頂。
費遷沉一下,道:“為今之計咱們只有先自保,再圖其他。閣老,這事您得抓著辦了,至在諸炳桐京之前,要給他遞了話,不該說的不要說。”
“等出宮了,我便讓人去辦。”吳閣老著眉心,疲憊道。
“還有,就是之前說的,圣上這次開海,明顯是勢不可擋。可開哪,怎麼開,還有待商榷。”
“你的意思是——”
吳閣老了過來。
“這開海損失了可不止是我們,別看他們都鎮定著,指定早就了熱鍋上的螞蟻。此事我們還不,得拉著他們一同,能拖延一時是一時,能只開一,就先開一吧。”
聞言,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就在京里一片混之際,浙江那邊卻是與以往沒什麼區別。
唯獨諸炳桐,因為李千戶一直沒出現,心中莫名的有些憂慮。
他倒也命人去看過了,李千戶一直沒回來,甚至他這次帶出去的人,也沒有回來。
實在蹊蹺得很!
又等了兩日,他實在耐不住了,派人去了定海縣。
可惜這次還沒等他的人回來報信,從京里來帶他上京的人就來了。
是錦衛。
當看到錦衛時,諸炳桐心中就是一驚,可無論他怎麼詢問,對方都不愿半點口風。還是行經一驛站,有個人給他遞了話,讓他咬死了是和竇準私怨,才會栽贓陷害,其他一概不知。
就只有這麼幾句話,看守他的人就來了。
那人匆忙離開,再沒出現,諸炳桐心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至于另一頭,別看薛庭儴把書信寫得字字淚,實則那就是給你上面人看的,他本沒當回事。
甚至是定海縣,以前怎樣,如何還是怎樣,生意一點都沒做。
竇準那邊給薛庭儴來了信,說是諸炳桐被京里的人帶走了,薛庭儴懸了已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估著以朝廷辦事的速度,至得一兩個月事才會有結論,便想著去把兒子接回來,順道也把招兒接回來,誰曾想他這邊還沒,京里就來圣旨了。
是順喜帶來的圣旨。
兩年多不見,不順喜比以往變了不,薛庭儴也更見。順喜連圣旨都沒宣,就和薛庭儴寒暄了一番舊事。
薛庭儴見他面上帶著笑,言語之間沒推崇,就知曉圣旨里肯定是大好事。果然,敘完舊,順喜正經起來,一派裝腔作勢將圣旨宣讀了一遍。
圣旨里的容自然是薛庭儴想了很久的事,朝廷打算重建市舶司了,暫時只建一,地點就設在寧波,并任命薛庭儴為提舉,負責重建市舶司等事宜。
也就說薛庭儴升了,雖然這不大,市舶司提舉也就是從五品的銜,卻是質的飛躍。
整個大昌就開了這麼一出市舶司,可以想象這有多麼吃香。
等薛庭儴接了圣旨,順喜又是一派笑瞇瞇,一面隨他往里走,一面道:“這次陛下可是力排眾議,薛提舉可要對得起陛下這份苦心。”
“自然,下一定不負陛下所。”
等兩人進了堂中,其他人都退下后,薛庭儴才問道:“怎麼就開了這一?”
順喜當即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那些人阻著。”
他將嘉帝說要重建市舶司后,下面那些員們鬧得幺蛾子都說了一遍。反正是復雜之際,你來我往打了多太極,還是嘉帝怕橫生枝節,當機立斷定下先開一看看況,其他的日后再說。
“所以薛大人,咱家之前說陛下的苦心,可真不是蒙你的。包括你這提舉的位置,也是陛下力排眾議定下的,說你有經驗,又悉地方,若是你還干不,其他人更干不了。如今這地方眾目睽睽,多人盯著,你這雖升了,但以后擔子就更重了。”
“下一定不負陛下所,定然竭盡所能。”
“不過你也別怕,咱家這趟來就不回去了,陛下說擱個宮里的人在這兒,旁人忌憚著,你也方便做事。以后還請薛大人多多照顧,咱家頭次出宮辦差,可不能辦砸嘍。”
薛庭儴一愣之下,笑道:“恭喜公公了,你這可是司禮監重建以來的頭一份。”
順喜笑瞇瞇地擺擺手:“還不是干爹愿意賞我臉面,才向陛下推舉了我來。說起這,還是托了薛大人的洪福,也是因為咱倆早就識,才比旁人多了一分機會。”
“不敢當,是喜公公日里辦事穩妥,陛下和鄭公公才會委以重任。”
兩人一番談,也是相談甚歡,之后便去吃酒用飯,自是不必細述。
這趟不是順喜來了,一并的還有錦衛的人。
隨著司禮監嶄頭角,錦衛雖還是默默無聞,到底比以往出現在人面前的次數多了許多。
他們這次來是為了定海縣衙銀庫里的銀子,一共來了一百多人,嘉帝似乎并不打算假他人之手。
將銀庫里的銀子一一清點完畢,錦衛的人就押著銀子走了。送走了他們,薛庭儴便馬不停蹄的開始籌建市舶司等事宜。
首先的就是選地方。
定海縣雖好,到底如今是整個寧波任薛庭儴選,他就免不了了其他地方的心思。可拿著輿圖左看右看,整個寧波似乎也就定海縣的位置最佳,甚至是郭巨那邊,都遜了一籌。
值得一提的是,那事發生后,郭巨衛從上到下所有將領俱被換了一遍,至于這些人是如何理的,薛庭儴并不關心此事。
看了兩日,包括和順喜也商量過了,薛庭儴還是決定把市舶司定在定海。不過他打算大作一番,將定海縣擴大,一直擴到郭巨。
以雙嶼島作為中轉站,舟山島作為主島,至于擴大后的定海縣則作為基地,攻守兼。
這注定是一項大工程,薛庭儴甚至對著輿圖畫了好幾份草圖,因此延了許多想法,他打算在雙嶼和舟山建立商鎮,符合條件的商人都可來此經商開鋪子。
這項靈來自于薛庭儴的那個夢,在他那個夢里,他知道琉璃群島上有個做羅島的地方,那里貨繁多,應有盡有,各國商人齊聚,是整個東洋一帶最大的黑市之一。
就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羅島這個地方,畢竟等他知道此地時,他已是花甲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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