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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養小首輔》 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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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等所有的貨都裝點上船,明明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幾個商行的總把頭也半分睡意都無。

或是氣急敗壞,或是風淡云輕,但無一例外都干了一件事,派人去了定海后所。

耿榮海,耿大千戶,早上還沒從小妾被窩里起來,就被火燒屁的陳百戶醒了。

“大人,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陳百戶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一說了,耿千戶的臉當場就了下來。

“這小子他可真敢!”

陳百戶里不說心里想著,他已經敢了!

“去把樊縣丞給我過來,姓薛的這,是不是不想做了!”

樊縣丞很快就被過來了。

不同于周主簿,他一夜沒睡,眼下泛著烏青。

大抵也是心俱疲,所以當耿千戶咆哮質問的時候,他顯得很平靜。

“他是我上,我只能勸說,不能阻撓。”說著,樊縣丞將薛庭儴在他面前說的話,都大致復述了一遍。

現如今的況很明顯,擺明著就是這薛庭儴吃相難看,且此人極為膽大猖狂,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反正從樊縣丞的描述來看,此子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關鍵是耿千戶拿他沒辦法,兩人分屬不同,即使耿千戶品級比他高,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到了此時,耿千戶也意識到此事有些棘手,眼神測測地連連閃爍,顯然實在拿著主意。

他揮揮手,讓樊縣丞離開。

“大人,如今這事?”待樊縣丞走后,陳百戶問道。

“若是此子沒有任何背景,咱們手腳也就解決了,可關鍵此子不一般,雖是近乎流放被派遣到這里,可朝中畢竟還有與其關系親近之人。此事先暫時擱置,我去一趟府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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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百戶點點頭,而耿千戶連早飯都沒用,便讓人備馬匆匆趕去了府城。

謝家,一直是寧波當地數一數二的世家。

雖是近些年來在朝中的勢力不如以往,可到底在當地深葉茂,只憑著這寧波一地,就足以讓其在江浙一帶穎而出。

耿千戶來見的人的是謝家三爺,謝啟榮。

這謝啟榮年不過四十,卻是管著謝家臺面下所有生意。

謝家到底是詩書傳家,主要方向還是放在科舉和場之上,只可惜近年來謝家沒幾個有出息的子孫,謝家之所以能保持著現在的景,還是托了謝啟榮這個不子孫的洪福。

謝啟榮生得眉目俊朗,是個宇軒昂的男子,微微有些瘦,穿一道袍,看上去十分沉靜,但眼神清亮。

只看這般面相,恐怕任誰都不敢相信他便是謝家的謝三爺。

可他偏偏就是。

即使素來威風慣了的耿千戶,在面對他時依舊畢恭畢敬的,似乎懼怕著這名男子。

聽完耿千戶敘述,謝啟榮從桌案上拿起一疊紙,遞給他。

耿千戶翻了翻,其上竟寫著薛庭儴此人從時到現在的所有生平。

“三爺,這——”

“看看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耿千戶沒敢違逆,靜下心來看。

前面他倒也沒看出什麼,只看出此子在一夕之間子大變,從此人生的軌跡就變了。

先是連中三元,再是一舉名,之后到了嘉九年,見他憑一己之力,攪的朝堂風云變,卻是而退。又見他六元及第,金殿傳臚,風至極。自然也看到他因為得罪了吳閣老,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以及吳閣老突然改變了態度,將其提攜至閣。

然后便是一夕之間從天到地,被外放出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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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千戶別的倒沒看出什麼,他就看出此子所言不虛,他確實和閣老們喝過茶,老師和同門都侍奉在君側。

“三爺的意思是?”

“此子牽扯甚廣,即使是我,一時也看不分明。可就是因為牽扯甚廣,他暫時還不得。若此子有其他目的,我們可以慢慢看,若是此子只是貪婪,那我們則安枕無憂。”

謝啟榮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不過是些小錢,又不是貪你的,何必太在意。”

“可那些商行……”

“他們那里,我來說。連吳閣老想打死都沒能打死的人,就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他們若是不愿,那就不要做了,多的是人愿意來。”

“是。”耿千戶道。

且不提謝三這邊如何代下面的,反正到了夜幕降臨之時,縣衙里的人又是員出

依舊如同昨日那般,唯一不同的是與昨日相比,今日那些衙役們明顯格外振

可不是樊縣丞等著看靜,都等著呢。一天都沒有靜,那就說明老爺真沒說假話,老爺上頭有人,所以那些人服了。

還有比此事更值得振的消息嗎!

于是便出現這樣一副場景,守城門的衙役個個至極,目如炬。而那些穿著黑,打扮得像黑老鼠也似的人,個個都著鼻子掏銀子,眼中含著怒。

當然,像這樣的好事也不是天天有。

按照慣例,從三月下旬開始,每隔一個月到兩個月,便會來這一遭,每次持續五六日不等。一直到十月天氣轉冷,海上不適合航行,這一年就算是結束了。

都想著這姓薛的知縣就這樣了,也玩不出什麼花式。唯獨樊縣丞苦著臉,眼中含著擔憂和同

果然到了第四日的時候,薛知縣薛大老爺又出了新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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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讓人押著貨在城門守著,強買強賣!

凡是經過此地的商行,必須買下一定的貨,不然不讓過。

都是應時的什,也就是在那些西洋人眼里俏的東西,例如生綢、絹布、茶葉、瓷等。

都是這樣一些,那樣一點,加起來數量倒是不,但十分零碎。。。

放在懂行人的眼里就知,這些東西大抵都是零散著來的。別看那些夷人稀罕大昌的東西,可和各大商行合作久了,人家可不吃這種零碎的,要吃就吃大批量。

簡直是吃相難看!

聽聞對方不強買強賣,還要翻兩倍賣給他們,所有人都氣得不輕。

“你們可知道我們是誰?”排在最前面的一輛車里,有人如此斥道。

“您沒臉,我們自然不知道您是誰。不過我們家老爺說了,各位做的都是大買賣,東西都是翻幾倍賣給那些人傻錢多的夷人,他就翻了兩倍而已,真不算多。”

聽著這話,所有人都差點沒吐

夷人人傻錢多,那如果他們買下這些東西,不也是人傻錢多?!

“你們這是著我們闖了?”

沒人愿意吞下這樣的屈辱,仗著跟車押貨的人多,車里的人如是威脅道。

而隨著此人之言,負責趕車的兩名漢子跳了下來,也不過呼哨一聲,便有人從后面涌來。俱都是穿著黑,雖是手里沒拿家伙,可這麼多宛如蝗蟲也似的人,就看著滲人的。

一時間,氣氛極為張,頗有些一言不合就手的架勢。

而很顯然這些衙門的人不會贏,他們就十多個人,哪里能敵過這麼些人。

那負責說話的門吏不為所,還是慢悠悠的,讓人想揍他一頓地說:“可別!我家老爺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你們能著翅膀繞過這定海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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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同伴虎視眈眈地看著那些藏在黑暗里,只一雙眼睛在外頭的黑人們。

“熊什麼熊!膽子都不小,以為蒙著臉,老爺們就認不出你們誰是誰了?不是我說,在這定海縣里,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給我臥著。跟大老爺頂牛,一家老小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隨著幾個門吏囂張至極的呼喝聲,本來已經圍過來的人們,不往后退了一退。當然還有一部分人沒退,那門吏不懼不怕手指連連往前,差點沒到一個人的鼻子上:“李大麻子,以為蒙著臉,爺就不認識你這一臉麻子了?”

的那人當即慫了,連連擺手,干笑道:“爺,可不敢可不敢,就是混口飯吃,混口飯吃。”

“混口飯吃沒人管你,可別不知道誰是大小王!”

“當然,當然。”那李大麻子點頭哈腰道,退進人群中。

經此一遭,再也無人上前,那些本來還想闖門的商行之人當即尷尬了。

他們這些貨天南地北而來,自然不可能帶著人來運送,都是找當地人做苦力。如今這些做苦力的人都退了,就剩他們這些許人,還真是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得給臥著。

“好,你們很好!”

就在這時,定海后所那邊的人收到消息,耿大千戶親自趕來。

也不知他是怎麼和那些負責押運的總把頭說,總而言之薛庭儴這批貨被人吃下了。是被幾大商行分著吃下的,銀子都是現結,和夷人做買賣,可從來沒有賒欠之說,所以說都有錢,還是現銀。

薛庭儴的十多車貨換了近二萬兩白銀,這只是翻了兩倍的價錢,不怪乎這些人破了腦后都要坐這等見不得的買賣,實在是暴利。

三月的這趟終于結束了,而隨著各大商行紛紛回歸,定海縣那個吃相難看的知縣的名頭,也在私下里傳得廣為人所知。

確實小,擱在平時兩指頭就死了,可架不住地關鍵,為人所忌憚。且此人極為不要臉皮,頗有一種滾刀的氣勢。

人不要臉是最可怕的,因為當他不要臉的時候,已經接近無敵了。

薛庭儴直屬上寧波府知府孫剛,特意召他說過話,可惜薛庭儴完不接茬,裝傻賣憨功力過人,差點沒把孫剛氣死。

關鍵孫剛也不能明言,他是朝廷命,如果明言那算什麼了?以后可能都是把柄。

無奈只能將之揮退,心里想著待任期滿就將之調離,看你還能囂張什麼。

招兒還沒進書房,就聽見薛庭儴哼小曲聲音。

這廝也不知是不是戲演久了,如今完換了一副樣子。哪里還像之前那個斯文矜持的狀元郎,反倒像是在底層磨礪多了的油小吏。

進了書房,果然見他拿著一疊銀票數著,時不時著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人的招。

招兒松了一口氣,薛庭儴抬頭看道:“來了?”

“你去府衙沒什麼事吧?”

薛庭儴渾不在意道:“能有什麼事?現如今我就是那火上烤的栗子,吃了燙,不吃難。只要不是太過分,越過他們底線,不會拿我如何。”

說著,他調侃地看了招兒一眼,道:“再說了,老爺我上頭有人,他們不敢拼得魚死網破。”

見他這模樣,招兒有些忍俊不住:“你上面有沒有人我還不知道,別牛皮吹大了,小心吹破。”

“老爺我上頭當然有人。”

招兒見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有些疑,就聽他又道:“老爺上頭是夫人,你不是在我上頭。”

他說著還對招兒眼,招兒當即明白過來,紅著臉呸道:“瞎胡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還不懂?”

兩人一陣膩歪后,招兒微微著氣,整理襟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自然是將這個貪婪無厭的縣做下去!”

這日,縣衙里突然下了布告,通知各里甲登記造冊所在里甲的所有壯勞力。

像這種關于核查當地人口的事,隔幾年就要來這麼一次,所有人都沒當回事。只當縣太爺無聊了,沒事找事干。

經過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各鄉各里的黃冊就上來了。

過了數日,縣衙里又下了布告,限令所有登記在冊的壯勞力,必須加一個做定海工會的組織,逾期若是不加,后果自負。

消息放了出來,一時間議論紛紛,都不知道縣衙那邊到底想干什麼。

可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地方那就是頭頂上的天,也容不得平頭老百姓抗議什麼。

再加上從表面上來看,就是加那勞什子工會,既沒強納糧,也沒搶人房子地什麼的。基于底層老百姓都是忍的,不到一定程度,沒人敢反抗。雖是有人不了胡猜測,但也都去縣衙里登記了名兒。

當然也有人猜測是不是縣衙要修什麼地方,要勞役干活。

自古以來,丁役都是常事。只要還是民,隔幾年被上一次丁役很正常,只要不是那種九死一生的兵役,是沒人在乎的,頂多就是辛苦些日子,就能回家。

事實上,縣衙還真是勞役干活。

不過卻不是無償白給府干活,而是有工錢的,雖然工錢并不多,但對于已經做好準備,打算白干的老百姓來說,也是一樣驚喜了。

這些匯集了縣壯勞力三分之一數量的老百姓,被人帶著在縣城西北蓋了許多倉房。

一排排,一行行,白墻黑瓦,一看就不是用來住人的,人也住不了這麼大的房子。且工藝十分糙,只求結實,不求舒適。

還帶著他們去修了路,將兩城門之間的那條大街重新拓寬,并平整了一下。期間了不民宅,幸虧縣衙那邊出手大方,也沒發生老百姓不愿遷居之事。

塵土飛揚搗騰了一個月,終于完工,而就在這個時候,陸陸續續又有商行運著貨來到了定海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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