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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薛庭儴聽了招兒的來意,眼神當場就暗了下來。

他極力忍住心的暴戾,不知為何,越是臨近夢里他和招兒的婚期,他莫名總會張。總怕生了意外,總怕重蹈覆轍,總是怕——會死……

明明現實和夢境已經相差很遠,在夢里這個時候，他還在清河學館苦苦求學，和招兒之間別扭生。可現在他卻是連得案首,秀才的功名已經到手，兩人也快親了。所以肯定不會重蹈覆轍，招兒也一定不會死,可他就是怕……

可能是因為那個夢,缺了最關鍵的那一段。

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氣，抑著說不許的沖,而是詢問招兒出去做什麼。

招兒有些猶豫,但還是實話實說了。

聽完后,薛庭儴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幾分不滿:“這事怎麼沒告訴我？”

招兒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可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你又不會做生意,我告訴你做甚？

薛庭儴輕抿了下，不得不承認招兒是目前唯一讓他能有挫敗的人,哪怕是在那夢里,似乎也是這樣，他對永遠是一種挫敗而無力的覺。

曾經他分析過，無外乎和招兒的格有關。

獨立、自主、有能力，似乎有他沒他沒什麼關系。能養活自己，甚至沒有他，可能日子過得更好。

就是這樣，輕不得重不得，挫敗無力卻又想死死拽住，永遠不丟手。夢里的那個他本理不好這種復雜的緒，幸好他做了這個夢，了許多。

“我倆是這世上最親的人，我有什麼事都告訴你，難道你有事就不該告訴我？哪怕我幫不了什麼忙，總能分擔些。”薛庭儴默默地道。

招兒聽見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就忍不住想到當年爹娘死后，只剩下和小男人的場景。眼神忍不住就了下來，更不用說口氣了。

“我當時就算想告訴你也沒辦法，你那會兒也不在家。”頓了下，又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招兒將自己之前留的后手，和這次出門打算做的，都告訴了他。

薛庭儴眼中藏著訝異，卻又不意外，在那夢里招兒本就在經商上頗有天賦，可惜那天賦卻被他扼殺了。

想到這些，他目暗了下來:“我陪你一同去。”

夏縣宛慶鄉某個村子里，數十個村民團團圍著一輛馬車。

這馬車與一般的馬車并無不同，唯一有些區別的就是車壁上印了兩個大字‘胡記’，而那駕車的黑瘦男人所穿的裳上，也同樣有‘胡記’的標志。

村民們十分憤慨，堵著路上不讓馬車走，非要讓駕車的人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這駕車的人是個黑瘦的男人，瞧其樣貌一點也不出眾，可語氣和態度卻是十分傲慢。

他從車轅上站起來，瞪著眼睛道:“你們還不讓開，以后還想不想把菜賣給我們胡記了？都跟你們說了幾遍，這菜價是上面定下的，跟我一個跑的沒關系，你們攔著我作甚！”

“怎麼就跟你沒關系？咱們可不認識什麼胡記不胡記的，就認識你！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菜價從十幾文生生被你們到幾文，你們這是想坑咱們的汗錢！”

“就是，就是！”

“往常就算菜價有跌，也不會跌這麼快。”

“我在鎮上有親戚是在酒樓里做工，他剛好在后廚幫忙，你們拿著從咱們手里賤買的菜，高價賣給酒樓，你別以為咱們不知道！”人群里，有個村民道。

“黑心的商！”

“今天不給個說法，你今天就別走了！”

村民們義憤填膺，黑瘦男人見此不有些心慌，罵道:“誰說我們胡記賤買高賣，給老子站出來，看我不打爛他的，誰不知道我們胡記做生意最是講究誠信。幾片爛菜葉就敢賣上價，你們怎麼不去做強盜！”

“就算做強盜也是你們，你們胡記就是強盜，坑咱們的汗錢。”

村民們七八舌地罵著，黑瘦男人又哪里是對手，只能道:“好好好，我們是強盜，你們的菜我們胡記不收了行不行！”

一聽這話，村民就慌了，他們想賣高價是不假，可沒有想不賣。

不賣怎麼辦？這菜不同其他什，這種天氣擱一天就蔫了，到時候一文不值，砸在手里。

“你憑啥不收咱們的菜，這些菜明明是你們要的。”

“就是，憑啥！”

可這麼說的到底還是，大多都是面猶豫之。

見此，黑瘦男人更是理直氣壯:“你們可別聽那有些人攛掇，這菜能賣多你們心里沒數？之前菜價為啥高，你們心里也沒數？讓我說，你們賺了那麼一陣兒就行了，真以為是人參金疙瘩，打算抱著這些菜蓋房子娶媳婦生孩子養家？得了唄，大白天的，別做夢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

“我這麼說話怎麼了？趕起開，不愿意賣，多的是有人賣，真當爺要求著你們不！”

黑瘦男人作勢就要趕車走，卻被村民給攔住了。

“再加一文行不行？”

“一文都不加，你們賣不賣！”黑瘦男人居高臨下的睨著這些人。

最終，這些村民還是屈服了，總比菜砸在手里強。

而這種形還同時上演在許多地方，那早先和悅的胡記竟一改早先態度，變得惡形惡狀起來。

當然也有村民不愿將菜低價賣給胡記，而是打算自己挑到鎮上去賣的。

這種想法的人很多，不在數。

可惜還未進鎮就被人攔下了，這些人正是胡記的人。

“你們這是打算挑著菜上哪兒啊，之前騙我們說家里沒菜了，如今又私下挑著菜去賣。你們這是當誰傻呢，可別忘了你們跟我們胡記簽了契。我們老爺在縣衙里有人，真有拿契不當回事的，咱們就去縣衙論一論如何。”

經此一番，又嚇退一些村民，只剩幾個膽大的村民，可惜人數太，本不了事。

也有村民和胡記大鬧的，迎來的卻是一頓好打。

村民們本沒有反抗之力，只能坐視菜價一天比一天低，甚至比之前胡記還未出現時更低。

到了此時，已經有很多村民后悔了，當初王記那些人收他們的菜，菜價一直保持在一個比較平穩的度。

哪怕是一年之中菜價最低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將菜價低至此。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們貪錢聯手和胡記走了王記的人，胡記失去掣肘，又黑了良心，如今變這樣也只能算是自食惡果。

徐縣令回到位于縣衙后面的宅邸，見一向賢惠溫的妻子正疾言厲在訓斥幾個下人。

他在椅子上坐下，才看向旁邊坐著的臉上怒氣還未消的妻子。

“發生了何事，何必如此怒？”

“老爺你是不知，這幾個刁奴簡直黑了心腸！咱們一家四口人，往日菜的開銷一月不過數兩銀子，可這個月竟增了兩倍不止。”

徐家算不得多寬裕，本也是出生小門小戶，一個七品縣令每年的俸祿不過幾十兩銀子。而徐縣令還要供養家中老母，補兄弟，手頭難免湊。

之前徐夫人就發現菜金連連攀升，可這府里的下人乃是縣衙配備，也不好表現太過，怕下人暗中譏誚。哪知的容忍卻縱得這些刁奴愈發猖狂，這個月的菜金竟攀升至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這下徐夫人哪里還忍得住，才會一改往日秉斥責刁奴。

而就在徐夫人訴說究竟之時，下面跪著的幾人卻是連連喊冤枉。

這邊語罷，那邊忙就訴起冤屈:“老爺，實在不是我等暗中黑了買菜錢，而是最近市面上菜價一直居高不下，夫人姑娘慣喜茹素，為了買那些時鮮的菜，咱們可謂是費盡心機。每日為了買那些菜，咱們只差跑遍了整個縣城，實在當不得夫人如此污蔑。”

旁邊那個負責采買的婆子，也訴說著最近菜價攀升的程度。從兩月之前數文到最近十幾文，連連哀嘆菜價竟比價高。可為了服侍好夫人姑娘，他們也只能撿了合口的去買去做。

這幾人哪里知曉，徐夫人和徐縣令乃是結發夫妻，早年是跟徐縣令一直過苦日子過來的。徐縣令為不過數載，因為沒有背景，家中也無錢財孝敬上峰，連任了兩地都是做七品縣令。

唯一的區別就是，之前所任的地方比夏縣更窮更偏遠，說白了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而如今在夏縣，到底要比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可人的眼界如此，以前是本沒有人結縣夫人，因為大家都窮。如今倒是有不富戶前來結，可徐縣令初來乍到，還未立穩腳跟，也不敢胡與人有攀扯，更是嚴令自己夫人結那些富戶人家的太太。

在徐夫人眼里，肯定是要比菜價貴的。可堂堂的知縣夫人，哪里好當著下人面如此說，只能聲稱為了保持態茹素，不自己吃，拉著親閨也吃上了。

所以徐家現在的況是，兩個婦道人家喜吃素，而菜都是盡量省著給徐縣令和唯一的獨子吃，誰曾想到竟會發生這種菜價比價更高之事，也因此徐夫人格外不能接。

這種事自然是不能訴于下人耳的，可徐縣令心知肚明。見夫人半垂著頭，面頰窘紅，他心中憐唏噓嘆，種種復雜。

可同時也意識到況有些不對，之前他就聽縣衙下面的人說，道是菜價比價高，他還只當是夸張之言，未曾想到竟夸張如此。

“這定是有商從中獲利，待老爺我查清之后，定嚴懲不貸。”

上升到如此高度，一時間徐夫人的面子保住，幾個下人面前也算有了遮掩。待下人們下去后，徐縣令先是安了自家夫人，扭頭就命下面人去查到底怎麼回事。

只是這種事哪里是好容易查的，衙役去了集市，挨著每個菜攤一一問過，菜價確實高昂。

細問之后才知，因為去年收農人們過了個好年，今年為了多產糧食，很多農戶家都將菜地給種上糧食了。而夏縣這地方的土地也算不得多沃，天冷風沙大水也不太好，菜的產量自然不如江南那些魚米之鄉。

稀則缺，缺則價昂，這也是人之常。

衙役就將這事報給了徐縣令。

徐縣令出微寒，也清楚農人們有多重視糧食，會多種糧而種菜，也不是什麼稀罕之事。可這菜價也著實高得離奇，如今尚不過是八月，待到十月天冷菜越來越的時候，難道這菜價還能賣出天價不？

就在他一籌莫展，暗里尋思著是不是弄塊菜地自家種上菜，也能自給自足時，有人來報薛秀才求見。

徐縣令起先沒反應過來是誰，還想著一個秀才竟來求見他堂堂一縣之尊。接著衙役提醒說是薛案首，他才反應過來是薛庭儴。

“快請。”

不多時，薛庭儴就被請上來了。

他穿一生員衫，紅齒白，姿拔，儀表堂堂。就是面容稍顯還稚了些，不過眉宇間的鎮定自若，倒是削減了這份稚。

薛庭儴上前行了禮，才在下首坐下。

兩人一陣客套的寒暄，徐縣令顯得十分熱絡，一改平日在人前的威嚴。再加上薛庭儴以請教學問為名，兩人之間的談不見冷場。

不過經過這一番談，徐縣令也算看出薛庭儴是有事上門了。他也沒有端著，而是主出言詢問。

“學生這趟來還真是有些私事，想麻煩縣尊大人。當然也是為了百姓民生，同時也是因拙荊一時糊涂做下錯事，如今趁著事態還未到不可挽救之地，特意前來彌補。”

徐縣令就好奇上了，可他好奇的卻不是什麼民生，而是這薛庭儴看似年歲還不大，怎麼就娶妻了？

似乎看出徐縣令的好奇，薛庭儴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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