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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薛家一片喜悅的氣氛,顯然刺了薛青山的眼。

他除非是躲在屋里,要不逢人就有人對他說薛庭儴的事。這無疑是在挖他的心吃他的,眼見他爹也是張一個庭子,閉一個庭子,薛青山傷在心。

這種時候,也就只有在薛寡婦那里,他才能得到片刻安寧。

弄兩個小菜，燙一壺酒，玉溫香抱滿懷,簡直給他神仙都不換。有時候想想薛青山也覺得自己傻，考什麼科舉，舒坦日子過著不好麼,何必給自己找不舒坦。

“來來來,陪我喝兩盅。”薛青山已經喝多了，醉眼惺忪的。

薛寡婦嗔了他一眼:“你也真是,免費現的酒不喝,非要來我這兒混著。”

薛青山一把拉過親了一口:“跟那些糙老爺們混著,哪有對著你舒服,我如今就喜歡看著你,怎麼看都不厭煩。”

所以說要不薛寡婦怎麼愿意跟著薛青山呢，哪怕手頭沒以前那麼寬裕。薛青山人長得白凈,懂趣，甜,又是個讀書人,人不就吃這一套。

“盡油舌騙我，你家里還有個，你不是天天也對著？”

“別提了，可不如你，渾的皮著硌手，哪有你香綿……”

這一對野鴛鴦你一言我一句的，而外面有個人早就炸開了。

就聽得門一聲轟響，楊氏沖了進來，上來就拽著薛寡婦的頭發，廝打了起來。與一同的還有個村里的婦人，此時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前。

“你個臭不要臉的賤人，竟然敢老娘的男人，老娘活撕了你。”楊氏一面劈頭蓋臉地打著薛寡婦，一面罵道。

薛寡婦本就長得小，而楊氏塊頭大，人也圓胖，哪里是楊氏的對手，不過轉眼之間就被楊氏在下打。

被打得哭爹喊娘，連連著薛青山救。薛青山本是打算趁離開，卻是喝多了手腳無力，再加上一見薛寡婦這麼慘，當即沖了大腦。他一把拽過楊氏，劈頭蓋臉就是兩掌。

“鬧，鬧夠了沒有？！”

楊氏愣住了，這還是嫁給薛青山后，他第一次打自己。愣完了以后，更是悲憤上了心頭，哭著就朝薛青山撲過去。

“來，你打，你把我打死算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枉你是個讀書人，竟然一個婊子，你都不嫌臟啊……”

薛青山救了薛寡婦，了自己，自己被楊氏打得連連直退，撓得滿臉都是。

“哎喲，這可不得了了。”那跟著來的婦人一拍大，忙就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了薛家，站在大門前就喊了聲:“趙嬸子，你家大兒和大兒媳婦打起來了，快去，再不去要鬧出人命來了。”

趙氏在屋里聽到這靜，下意識問:“在哪兒啊？”

“在薛寡婦屋里。”

經過這一咋呼，不一會兒許多村民就知道了，薛寡婦的小院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而祠堂那邊流水席上，也知道了這一消息，薛族長的臉當即就了下來。

他給薛老爺子使了個眼，哪知卻被鄭里正看了正著，笑呵呵地問:“薛老哥，這到底發生了啥事啊，瞧這麼神兮兮的。”

薛族長皮笑不笑:“就是連興家婦人不懂事吵了起來，我讓他回去看看。”

薛老爺子也忙道:“可不是，那老婆娘真不是個省心的。我這就去了，海子哥、里正老哥你們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他剛站起，哪知就被鄭里正給拉住了:“婦人吵架可不是小事，有時候這小事也能釀大禍，咋說我也是里正，雖說清難斷家務事，可也能幫忙勸勸不是。”

薛族長臉更是難看:“這點小事還用得著你出面，讓人知道該笑話你了，你坐下喝酒，我讓連興去就是。”

正說著，突然跑過來一個人道:“薛青山人被他媳婦抓了個正著，薛寡婦家如今鬧得正熱鬧。”

這話里的信息量就大了，有人，有薛寡婦，有抓。村民們一聽這話，席都顧不上吃了，忙扔了筷子就離開了。

有了一個兩個，自然還有三個四個，只是眨個眼的功夫，棚子里的人就去了大半，連給薛族長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又有個鄭姓的村民在招呼:“這事可真是樂子大了，咱們去看看？”

薛族長氣得七竅生煙，可關鍵也說不出來個錯，這村里薛姓人多，鄭姓人也不，他能管住姓薛的，還能管住姓鄭的不。

這事一看就和鄭里正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

這老東西，原來還有這出等著他。同時，薛族長也在心中大罵薛青山不止，可事已經出了，如今只能趕把這事理了才是真。

他命兒子繼續招呼外村來的客人，匆匆忙忙跟著薛老爺子就離開了。

另一頭，招兒和薛庭儴也得知這一消息，忙也朝薛家去了。

還沒到薛寡婦家門前，就見里三層外三層是人，各種議論紛紛聲，期間還夾雜著男人人的嘶吼和哭泣。

“哎呀，你說這薛青山可真不是東西，原來當初薛老二的死，就是因為他了不該的人，才害薛老二被人誤認打死的。”還沒走近，薛庭儴就聽見有人這麼說。

他當即腦子就炸開了，幾個大步上前抓住那個村民，臉煞白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這村民扭頭一看是薛庭儴，當即尷尬地不說話了。

招兒也聽到這句話，見小男人這般失態，忙上前拉住他道:“你別心急，咱們慢慢問就是。”

“你說什麼！？”薛庭儴又問了一遍。

“哎呀，庭子，你說這事讓我怎麼說呢？這事不我一個人聽見了，有不人都聽見了，是楊氏和你大伯廝打時說出來的，不信你問問。”這人大抵也知道自己惹禍了，丟下這句話，就鉆進人群離開了。

留下薛庭儴站在那里，臉沉。

他就說以他爹的格不可能會惹上是非，還有什麼樣的仇怨能讓人打死人？！當年他就說要去報，他大伯卻是又阻又攔，說那些人是府城的，他們惹不起，莫公道沒討回來，還平白連累一家人。

當時他還年，哪里有主見，一聽大伯和爺都這麼說，便只能默默忍下，心里卻是發了宏愿，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不再讓這樣的事發生。一去過去多年，這件事早已被眾人忘，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環。

院子里，薛族長站定后便罵道:“荒唐，簡直是荒唐，還不趕將他們都帶走！”

一旁的鄭里正笑瞇瞇的，也沒阻止，而是滿心擔憂道:“怎麼就發生了這事，青山咋說也是咱村里有頭有臉的人，這一出鬧得真是悖禮犯義，要知道薛寡婦……”

后面的話他并沒有說完，而是連連搖頭。

不僅僅是薛寡婦為人不檢點，也是因為按輩分薛寡婦是薛青山的侄兒媳婦，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叔侄媳，雖不如公媳灰嚴重，但也稱得上是了倫常。若是普通人也就罷，可關鍵薛青山是讀書人。

薛族長已經把薛青山等人都帶走了，門前圍著的人都尾隨了而去。

招兒有些擔憂地道:“好了，你也別多想了，咱們也去看看。”

薛庭儴點點頭，便率先往前走去。

此時薛青山的酒早就醒了，被扔在地上，潑了一盆子冷水，狼狽至極。

楊氏也意識到事的嚴重，心里忐忑不安。

薛族長坐在上頭，臉難看的至極，薛老爺子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

屋里屋外站得都是人，事到了這一步已是遮掩不住了，再遮掩下去就是公下蛋，母打鳴，異想天開！

薛寡婦也被帶了上來，站在一旁。

方才被楊氏撕爛的裳和一團糟的頭發，已經理整齊了，此時垂著頭站在那里，平添一惹人憐的味道。

薛族長真恨當初為什麼不把這個婦人給浸豬籠了，當初他也不是沒想過這茬，可前有鄭里正干擾，后有薛寡婦拿了把柄威脅他。

這薛寡婦不是個東西，跟有首尾的薛姓一族的男人不，旁人只當是個樂子，殊不知是沾了毒的母蝎子。有鄭家人煽風點火，這人再不把門，薛氏一族就了，所以薛族長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在村里住下來。

后來倒也低調下來，也沒惹出什麼事，薛族長就漸漸沒將放在心上，沒想到還有這一場事等著。

“你說說吧，到底是咋勾引你的。”

一聽這話，看熱鬧的村民都起了濃厚興趣，只有些許人聽明白了其中了意思，這其中就包括薛青山。

薛青山這會兒酒醒了，也知道事大發了，這下一個不慎，就是他敗名裂的下場，如今只能是能挽回一些就是一些。

他當即哭了起來，又是指天發誓，又是賭咒，說自己跟薛寡婦也就是近日的事。還是薛寡婦主勾引他，那日他從外面喝酒回來被撞見，就是把他拉進屋里了。

這話說的看熱鬧的人都哈哈直笑，誰不清楚這事就是一個掌拍不響，可人家既然愿意這麼說，旁人自然說不了什麼，總不能為件跟自己沒關系的事，和人撕破臉皮。

“山哥，你說話做事要講良心，什麼我勾引的你。”薛寡婦啜泣道。

人群里，有人起哄:“錯了錯了，不能哥，要叔。”

然后又是一場大笑，薛族長氣得連連跺腳:“都給我肅靜！”

鄭里正在一旁勸道:“薛老哥可莫生氣。”又去罵那些起哄的村民:“你們這群王八犢子也是，閑的沒事什麼！”

好不容易靜了下來，薛族長才肅著臉道:“青山說你勾引了他，這話他們雖是當了笑話，我卻是相信的。青山素來為人檢點，而你劣習不改，眾人皆知。我念你年年輕輕當了寡婦，又無娘家作為依靠，不忍驅你，可你倒好，竟來害我薛家子孫，這次我定是再容不得你。來人，將此堵了，捆去跪了祖宗排位，挑個日子浸豬籠，以儆效尤，也好警醒我薛氏眷，為人婦道當安守本份。”

薛族長竟是了殺機，幾句話的功夫就想置于薛寡婦為死地。

其實之前就能看出，他一口咬死是薛寡婦勾引了薛青山，薛寡婦又素來不檢點，名聲早就臭了，浸豬籠乃是大義，恐怕誰都不能說什麼。

而薛寡婦死了，薛青山即使名譽損，也會安然無恙，大不了低著頭做人一段時間，改日又是洗心革面的好人。

招兒覺到一陣齒冷，心里說不出是什麼。

薛族長卑鄙嗎？確實他這手段稱不上正大明，可站在他的位置上，似乎這麼干才是最穩妥的決定。

鄭里正當然也明白過來，臉沉了一沉。

隨著話音落，就有幾個婦人拿著繩子圍上前來，族中眷犯事，一般都是眷手置的。

們七手八腳上來堵薛寡婦的，又要將捆起來，薛寡婦拼命掙扎，又喊薛青山救，哭聲凄厲至極，模樣也狼狽不堪，讓人生憐。

可薛青山卻是低垂著頭，連頭都不敢抬。

披頭散發的薛寡婦一陣冷笑，口咬了一個來堵婦人的手，隨著一陣慘，使勁將這些人推開。

“我可不能死，我死了我肚里的孩子可怎麼辦！”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靜了下來。

薛族長斥道:“誰知道你那肚里的孩子是誰的！”

薛寡婦毫不以為然，反而出一抹笑，低著頭了自己的肚子:“我自打跟了山哥，可就再也沒跟過別人，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又去看薛青山，眼神凄楚:“山哥，你的孩子你都不要了？”

薛青山猶豫了一下。

鄭里正站了起來道:“這事可就難辦了，孩子都有了，哪怕是犯了大錯要殺頭的婦人，真若是懷了孕，也是要等其孩子生下再行刑。再說了，薛老哥，這薛寡婦雖是以前劣跡斑斑，可到底近些年來也洗心革面了，你也別為了以前的事遷怒，咱們都是明白人，這種事本就是一個掌拍不響。”

好一個一個掌拍不響！

圍觀的村民雖是沒說話，但有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有村民道:“要不，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也就緩幾個月的事。”

薛族長瞪著鄭里正，眼里的意思十分明白，這事他真要出手管？村民的意見他可以不在意，可鄭里正的不行，一旦牽扯上人命，就是有關律法，民不告則不究，里正大小也是個，他即說不行了，那真是誰說都不行。

鄭里正用行告訴了他:“先帶回去養著吧，等孩子生下來再說這事。真是的，本來是件大好喜事，竟是生了這麼個敗興的。”

他揮揮手，驅散村民，比薛家人還薛家人。

悶在心里多日的郁氣盡皆舒散，也因此他眉宇間竟帶著幾分輕松。

此時到他拿話來堵薛族長了:“薛老哥，走，咱們再去喝酒，今兒可是庭儴的大好日子，沒得就讓這麼敗興了。”

薛族長的大兒子站出來，道:“叔，我陪您去喝，我爹年紀大了，這兩日也喝了不。您是知道他有個老病，這不這幾日總在咳，再喝我娘就要跟他吵吵了。”

鄭里正也并未多做刁難，兩人一面說著話一面往外走去。

村民們也都散了，薛青山從地上爬起來，正想走，哪知被人住了。

“等一等，我還有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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