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亮,西山附近一個小村落,有三匹馬疾馳而來,這邊村小人,但看到馬匹過來,村口掃雪的老人也沒多驚訝,只擺擺手。
“馬放這里就行。”
梁二子直接下馬,梁六子嘀嘀咕咕“憑什麼聽他們的。”話沒說完被梁四子從馬背上揪下來。
“你待會兒給我閉,不許跟陳十說話。”梁四子警告,“現在他心不好,你不許添,更不許再說七星小姐七八糟的話!”
梁六子咕噥兩句沒說什麼。
三人向村落中走去,很快走進一間院落,院子里或者蹲或者站著七八人,其中有在北境見過的孟溪長等人。
“七星小姐怎麼樣?”梁二子問。
“一直沒醒過來。”孟溪長說,“不過茶老漢看了,應該無礙。”
梁二子等人松口氣,陳十從室走出來。
“你們還沒進京呢?”他問,雙眼紅腫,不知道是長途奔波熬的,還是因為七星傷哭的。
梁六子了將要說的話咽回去。
“那群員想避開陸異之案風波,走得慢。”梁四子說,“聽到皇帝出事了,就急急趕路了。”
陳十冷笑一聲:“皇帝沒事,都回宮了。”
提到皇帝,梁二子梁四子甚至梁六子神都變得復雜,同時看向室,門半開著,可以聞到濃濃的藥味,以及看到躺在床上的子影,裹著傷布,宛如沉睡。
這個人,竟然把皇帝從皇宮劫走了。
真是前所未聞,冒天下之大不韙!
“是人嗎.....”梁六子還是忍不住嘀咕一聲。
可怕。
.......
.......
梁二子等人很快就離開了,一是要進京,再者如今也不便跟墨門等人來往過,陳十站在院落里,抬袖子了眼,恨恨罵了聲“該死的高蘇!”
他只知道高蘇先前故意阻攔他見掌門,故意詆毀掌門,現在才知道,高蘇做了那麼多惡事,在晉地的時候就已經被罰為非墨,墨門有今日也都是拜他所賜!
雖然墨者們說高財主被七星殺了,但尸被高小六帶走了。
“把尸追回來!”陳十咬牙喊,“把那個高小六也抓回來!”
孟溪長對他噓聲:“七星養傷呢。”
陳十陡然收聲,再回頭掉下眼淚:“我可憐的小,被傷這樣。”
孟溪長雖然從不在意生死,但想到七星一直以來出險境真是九死一生,不由也嘆息一聲,旋即又振:“不管怎樣高賊已除,也讓皇帝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死而無憾!”
陳十呸了聲:“我妹妹才不會死!”
孟溪長忙道“不會不會,茶老漢他們都說了會好的。”不再繼續這個傷的話題,說,“滾地龍去投案了。”
陳十皺眉:“他添什麼!”
孟溪長看向京城的方向:“他說七星小姐被張元盯著都是因為他,他殺劉文昌義之所在,論罪問罰無所畏懼,不能再給小姐惹麻煩,所以去投案,了結這件事。”
……
……
皇城前的積雪已經清掃干凈,梁六子忍不住跺了跺腳,鞋子上沾染的雪泥落在地上,梁四子瞪了他一眼。
“城門前不得喧嘩。”一個侍細聲細氣說道。
他只是跺腳又不是說話,梁六子忍著沒翻白眼,這太監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侍的態度可見皇城人的態度。
這一次覲見肯定見不到皇帝的好臉。
原本皇帝就不喜北海軍,這一次又趕上被那人挾持走......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里,梁六子又有些想笑,皇帝肯定嚇壞了吧。
不過,皇帝也很厲害,昨夜回來,今天如常早朝,如常召見臣子,而他們北海軍也如常來覲見。
不知道那人怎麼劫持皇帝的?有沒有打皇帝......
梁六子正胡思想,里傳來腳步聲,有更多侍并員們走出來。
“北海軍梁大子等衛將軍覲見。”
梁六子忙收起胡思想,跟著梁大子向前邁皇城。
在朝堂嘉獎前,皇帝在書房先見見他們。
“陛下勞累,本該歇息了。”兵部的員說,“但你們來了,陛下一定要立刻就見。”
梁大子恭敬又激對前方施禮:“我等惶恐。”
說著話來到了書房這邊,這邊員并不多,但梁大子腳步一頓,看到了跪在書房前的霍蓮。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梁六子更是眉頭一挑,差點發出一聲嘿,被梁四子及時踹了一腳。
兵部的員輕咳一聲,霍都督嘛,經常這樣跪著,反正不管做了什麼事,這就是陛下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也就是做樣子看看罷了。
皇帝不理會,大家也都不理會。
“請公公們通稟告。”他并不多看霍蓮一眼,只對侍說。
侍的聲音傳進去,不多時高聲喚進,梁大子兄弟們收回視線越過跪在臺階下的霍蓮走進去了。
“臣等叩見陛下。”
幾人走進去下跪施禮。
皇帝并沒有讓他們跪下,抬抬手:“免禮平。”
梁大子等人謝恩站好,梁六子沒敢抬頭,一直垂目,他怕自己抬起頭會忍不住打量皇帝......
皇帝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沉穩,讓兵部拿出北海軍這幾年的兵事錄冊,一一詢問,梁大子回答越來越詳細,還抬起頭直視皇帝。
皇帝眉眼有些疲憊,但神還好。
“北境長城當初修建可有詳報冊?”皇帝忽問。
問北境長城倒也還不算意外,畢竟先前梁六子在皇帝表明了要修北境長城,但皇帝問的是當初。
當初!
梁寺在的當初!
這麼多年了,皇帝從不提北海軍的當初。
自認為沉穩的梁大子一瞬間口舌發,低著頭的梁六子也忍不住抬起頭。
低著頭翻看文冊的皇帝抬起頭,臉沉沉,眼神也冷冷。
梁六子忙又垂下頭,聽皇帝的聲音冷冷落下來。
“怎麼?太久已經忘記了?還是沒有記冊啊?”
梁大子忙開口:“有,有,都有。”他深吸一口氣,“當初梁,大將軍,呈報詳細,從為何要建造到開工到完工的賬冊都報到了兵部。”
皇帝不再看梁大子,而是看兵部:“整理出來。”似又低聲一句,“錢豈能隨便給。”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朝廷花錢的確不能隨便,兵部員忙應聲是。
皇帝再看梁大子諸人:“這次你們擊退夷荒人是大功一件,但這些年你們被彈劾的奏章也有很多。”
梁大子跪地:“臣等惶恐。”
他還要說什麼,皇帝開口打斷。
“朕自有論斷。”他說,“待與兵部商議過后,在朝堂公布,該獎則獎,該罰則罰。”
梁大子等人俯首:“陛下圣明。”
“好了,今日就到這里。”皇帝說,“你們暫且去驛站歇息,等候上朝。”
梁大子等人俯首叩謝退了出去。
走到門外梁大子神有些恍惚,而梁六子再忍不住低聲問:“哥,這到底是怎麼樣?是好還是壞?”
梁大子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梁二子低聲喃喃:“天威不可測。”
皇帝的心思自來難猜。
梁大子再次搖頭:“不,我從未見過陛下這般干脆。”
干脆?
梁二子等人不解,皇帝適才說得干脆嗎?
陛下此次問的都是有實有據,沒有半句面堂皇的話,最后更是干脆的說了,有獎有罰,意思就是會獎,但也會罰他們。
以前,陛下對他們只會敷衍應付,不會多問一句,不會多看一眼。
現在不僅看了,還一眼看向了當初曾經,梁寺在的時候。
他們不怕皇帝看,怕只怕皇帝不想看。
只要皇帝肯看,愿意看,一切才會不一樣。
梁大子只覺得心跳如擂鼓,又覺得渾發熱冒汗。
他看到臺階下跪著的霍蓮,再收不住腳猛地走過去。
梁二子等人嚇了一跳。
梁六子想,不會當場要嘲諷霍蓮吧,這可不好,當著皇帝面呢,更會被罰。
霍蓮也抬起頭看梁大子,神木然。
“八...”梁大子了在,將要口而出的稱呼咽了回去,只喃喃說,“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
說罷猛地抬手在他背上重重一拍。
“八子。”借著這一拍,人靠近,在霍蓮耳邊低聲說,“活著,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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