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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 第 3 節 覓舊歡

「會不會有詐?」

半夜,我睡不著,便努力猜測老皇帝的目的:

「他是不是想殺你?還是想為難我們?他不會在宮宴的食里下毒吧?難道給簡貴妃下毒的事被發現了?你上次說陸玟的人想從你這里找東西,是想找什麼啊?」

我絮絮叨叨了半天,陸斐失去耐心,一翻覆了上來,抬手遮住我的眼睛,然后低頭吻我。

我不滿地試圖躲開:「什麼嘛!人家在認真幫你分析局勢呢——」

「多謝夫人。」

陸斐笑笑地說著,指尖挑過來:「只是不必擔心,萬事有我。」

那時我還尚且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只記得夜里,一盞燭傾斜流淌,而他的神在暗,看上去有種肅穆的莊重。

14

除夕宮宴那日,我穿了前幾日新做的紫,系上滾白狐貍的厚厚大氅,并在發髻間了好幾支步搖發簪,將自己打扮得雍容華貴。

陸斐就在旁邊看著我,并點評道:「花枝招展。」

我兇地瞪他,他就笑笑,然后補充一句:「但貌。」

結果等我們進了宮,了座,才發覺氣氛不太對。

尤其是坐在對面的陸閔和陸玟二人,看我和陸斐的眼神充滿了不懷好意。

我心頭的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酒過三巡,陸閔忽然起來到殿中,向老皇帝遙遙下拜。

「父皇,兒臣有一事稟報。」他朗聲道,「楚國派來使臣覲見,還有人要見一見元嘉公主。」

楚國使臣?

想到已死的冷月與寒星,我心頭忽然浮出一點不安。

陸斐的手卻從桌下過來,握住我的。

我偏過頭去,他輕輕沖我搖了下頭:「別怕。」

依舊是一貫從容冷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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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安定下來。

然而,我沒想到,楚國派來的所謂使臣,竟然是元嘉公主。

真正的,元嘉公主。

穿著一鮮紅的公主華服走進來,高高的發髻上戴著極其繁復的白玉發冠,那雙與我八分相似的眼睛從我面上掃過,眼中有怨毒的神一閃而過。

顯然,宮里的人都不是瞎子。

他們一眼就看出了元嘉與我之間的相似,驚疑不定的目在我們之間掃來掃去。

一瞬間,我渾冰涼,看都不敢看邊陸斐的眼神。

只是默默地、一點一點地,將被他握的那只手了回來。

元嘉在大殿中跪下,淚盈于睫

,開始一條條細數我的罪名。

本名趙盈枝,不過是個長相與我有幾分相似的青樓子。在我和親的路上,與同伙一起打暈了我,爾后龍轉,甚至不惜在自己心口紋上與我相同的蓮花,就是為了頂替我的份,嫁晉國皇庭。」

「我被的同伙扔在邊陲小鎮,好不容易才逃出去,聯系到當地員,得以回宮。又因為他們離開前給我下了毒藥,太醫診治數月才得以痊愈,所以直到今天才來到晉國,揭發的真實份——」

轉頭看著我,一字一頓道:「你既然生在青樓,便是天生的賤籍,這是你的命,又為何要生出這樣不切實際的妄想來?」

一滴眼淚將落未落地綴在眼尾,看上去有種楚楚可憐,又兀自倔強的

我看著,想到之前是如何輕蔑不屑地用匕首劃過我的臉。

如何趾高氣揚地讓人在我口紋上蓮花。

如何萬般厭惡地對我說:「你這樣的賤人,也配和本宮用一樣的臉。」

可現在。

了狼子野心、冒名頂替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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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頑強貌、百折不摧的公主。

坐在對面的陸玟鄙夷地看向我,淡淡道:「難怪之前那般不害臊,說的做的,都是些不知廉恥的事,原來是個貪慕富貴的青樓子。」

上的雪白狐裘、繡著漂亮山茶花的紫、滿頭珠翠、甚至掛在頸間的翡翠瓔珞,一時間都變了沉重的枷鎖,將我牢牢鎖在那個罪名里,掙不得。

「呵。」

我緩緩抬起頭,朝陸玟嘲諷一笑:「怎麼了,二皇子,為何有些話你說得,十皇子說得,只有我說不得?做與你們同樣的事,我就了不知廉恥,那你們是什麼?堂堂皇家脈,也同我一樣不知廉恥嗎?」

陸玟神難看。

坐在高位上的老皇帝終于緩緩開口:「衛軍,將拖下去,天牢,聽候發落。」

「誰敢?」

悉的、陸斐的聲音響起,我沒忍住偏頭看了一眼,恰好瞧見他握著酒杯抬起眼,目冷冽地掃過面前的幾個衛軍。

老皇帝面無表地說:「老九,朕的旨意你也要違抗,是想造反嗎?」

我沖陸斐搖搖頭:「不要管我了。」

「九殿下,你是心善之人,一直以來,是我欺瞞于你,得到了本來不屬于我的東西。但既然不屬于我,遲早也是要還回去的。」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定自若,至保留最后一面。

可陸玟嘲弄的嗓音還是響在我旁:「聽聞九弟命不久矣,想不到最后的一點壽命,還用在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低賤之人上,真是可惜了。」

15

晉國天牢的居住環境,比我想象中要好一點。

沿著昏暗狹長的走廊一路走到盡頭,衛軍打開牢房大門,一把給我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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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踉蹌,跌坐在稻草之上,仰頭看著生鐵制的厚重大門在我面前合攏。

天牢寒,好在我上還披著那件厚厚的狐裘,整個人在里面,倒也不算太冷。

此刻靜下來,我才有空努力思考。

一開始,聽聞楚國使臣覲見,我還以為是冷月與寒星的死被發現了。

沒想到竟然是元嘉公主。

元嘉,為何會跟隨所謂的楚國使臣,忽然來到這里?

如果一開始就很愿意來和親的話,我本就不會被從青樓里贖出來才對。

而且看陸玟和陸閔這一系列作,應該與元嘉公主早有串通。

只是他們這樣大費周章地演了這麼一出,也就把我關進了天牢,對陸斐幾乎毫無影響,到底圖的是什麼?

以我的智力,只能思考到這里,沒辦法再繼續往下想了。

再加上方才宴席間喝了幾杯酒,此刻醉意漸漸涌上來,我擁著狐裘,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遠遠傳來的喊殺聲驚醒,迷迷糊糊地抬眼向高窗外去,卻只能看到紛紛揚揚的大雪,和天際已經泛白的天

在角落,從頭上拔下一尖銳的金簪,握在手里,方才覺得心底踏實了一點。

就在這時候,天牢的大門忽然被吱呀一聲打開了,兩聲悶哼響起后,有腳步聲漸漸向我的方向靠過來,越走越近。

我將金簪握得越發,目盯著牢門的方向。

直到那道悉的影穿過明暗的影,站在我面前時,我手中的金簪驀然掉落在稻草上,眼淚也跟著涌了出來。

陸斐站在門外,朝我微微勾起角。

被他提在手里的那柄劍像在里泡過一樣,泛出一層暗紅的冷

衫凌,臉頰染,還在微微急促地著氣,可單單只是站在那里,看著我,竟然比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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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枝。」他輕輕地說,「不要害怕,萬事有我。」

他上一次對我說這句話

,是在三日前。

可我今日才懂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是多麼鄭重其事的承諾。

陸斐拿出一把染的鑰匙,打開了牢房門。

我從地上站起來,猛地撲過去,抱住他,卻到了滿手黏。

我心下猛然一沉,艱難地開口:「陸斐……你的上都是。」

他將下抵在我肩上,隨手扔了手里滴的長劍,小心翼翼地抱住我:「不要怕,都是陸閔、陸玟還有……他的。」

「盈枝,我們回家了。」

離開前,我沒忘記把掉在稻草中的金簪撿回來。

直到平安回到府中,我才知道,他那時候是騙我的。

為了盡快將我從天牢里救出來,陸斐將原本謀劃周全的布局提前了整整一個月,其中難免疏

他被臨死反撲的陸玟刺了兩劍,但仍強撐著來天牢中接了我。

所幸沒有傷到要害。

駐扎在東南的鐵甲軍大部隊,年前就扮作商人,被阿七分批帶了京城。

他們同在宮中的林沉里應外合,很快就占領了晉國皇庭中最關鍵的幾位置。

「他臨死前,罵我臣賊子,說我的皇位來路不明,朝臣不會服氣……」

陸斐靠在我肩上,偏著頭沖我笑,「可他不知道,朝中有半數武將早就歸順于我。而文臣,聽聞我要攻下楚國皇城,為晉國開疆拓土,便也不會再反駁。」

「那個位置,該能者居之,他從來都不懂。」

這一瞬,他眼中波瀲滟,分外人。

我小心翼翼地將藥膏涂在他傷口上,沉默半晌,才小聲道:「陸斐,你還是休了我吧。」

他目流轉,落在我臉上,眼底緒幽深如潭:「理由?」

「我騙了你。」想到那日在除夕宮宴上發生的事,我仍然覺得心頭發痛,「陸斐,我不是元嘉公主,只是個出青樓的賤籍子,你該娶一個配得上你如今份的人。」

「……份。」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嗤一聲,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冷意,「你倒說說,我如今是什麼份?」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他話里的危險。

但還是著頭皮道:「你馬上就是皇上了——唔!」

我話還沒說完,陸斐忽然過來,吻住了我。

這個吻用了點力氣,帶著幾分惡狠狠的意味,我下意識往后躲,卻被他扣住后頸,更了上來。

我們對彼此已經很悉了,陸斐很了解我,專挑肋下手,親得我指尖都發

直到腥味飄鼻息,我才驟然從浮沉的浪中清醒過來,慌里慌張地去他后背。

「你的傷口……不能用力!」

陸斐卻按住我的手,目凜凜地著我:「我給過你反悔的機會,盈枝,但你已經選了我,除非死,我不可能再放開你。」

我一時怔在原地。

「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心悅你,并非因為你的貌,或者因為你是公主。何況你也并不算騙我——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

他說著,又一次親了上來,在我間低低地笑,「盈枝,你知道嗎?真正的元嘉公主,是從來不栗子糕的。」

16

陸斐告訴我,其實他之前就遣人去楚國查探過,知道了一些元嘉公主的小習慣。

用了和栗子有關的東西,就會渾起紅疹;至于跳舞這種事,自恃份,更是都不會。」

他說著,忽然著我笑起來:「那一日從宮中出來,你一個人將一斤栗子糕吃得干干凈凈,我就知道,你絕不可能是元嘉公主。」

我尖一聲,氣得撲過去捂他的:「啊啊啊你閉!不可能,那不是我的飯量!」

他竟然從那時候就知道我不是元嘉了。

那我豈不是一直都在他面前拙劣地演著戲?

太丟人了。

但我的心,卻在他與從前相差無幾的眼神和親吻中,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些日子,等傷養好后,陸斐帶著我重返天牢。

在關了我一夜的那間牢房里,如今關著真正的元嘉公主。

指認你,是因為陸玟向許諾,只要降低我的威,從我這里拿到鐵甲衛的兵符,先皇就會立他為太子,到時候,他會立元嘉為太子妃。」

我有些訝然:「元嘉一向高傲,怎麼會看得上陸玟許諾的太子妃之位?」

陸斐輕描淡寫:「楚皇已死,如今登基的新皇與并非一母所生,且因為之前欺辱,于死地。元嘉狼狽逃出楚國皇城,一路北上,在邊境小鎮撞見了陸玟的人,這才投靠了他。」

我目瞪口呆。

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陸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了一下:「晉國邊境,也有我的人。」

我們剛來到牢房門口,元嘉就

一臉怨毒地撲了過來,抓住鐵欄。

「你也配?」尖聲道,「你這種人盡可夫的賤人,憑什麼頂替本宮的位置?你的蓮花是紋上去的,本宮才是真正的天降祥瑞!」

滿狼狽,顯然在牢里過得不太好。

陸斐將我護在后,淡淡道:「你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事,想來是在牢里日子過得還不錯。」

元嘉又恨恨地看向他:「你這個賤種……」

話沒說完,就在阿七驟然亮出的雪亮刀中閉了

陸斐輕笑一聲:「天降祥瑞?這種鬼話說一千次,連你自己都信了?」

元嘉一下僵死在原地。

「當初你母妃為了爭寵,你剛出生半個時辰就給你種下蓮心蠱,令你心口生出蓮花圖紋,作為代價,這蠱蟲日日吸食你的,直至漸漸衰敗,你也會早亡——現在你卻說,這東西是祥瑞之兆?」

元嘉神灰敗,無力地反駁:「你一派胡言。」

「我今日帶盈枝來見你最后一面,并非為了聽你滿口惡言。而是你自己也很清楚,與你雖非一母同胞,卻仍是嫡親的姐妹。你一口一個賤人,難道不是因為自認高貴被揭穿后的惱怒?」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看元嘉一眼,攬著我肩膀,轉就走,只是淡淡吩咐阿七:「殺了,尸也不必再留。」

后元嘉憤怒又絕的唾罵聲,漸漸遠得聽不到了。

我靠在他懷里,真心實意地夸獎:「陸斐,你真的好會炮啊。」

「……」

「不過你剛才說的那話……」我遲疑了一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我的頭發。

「盈枝,你想過嗎,這世上哪里有這麼巧的事,你和若無緣關系,怎麼會長得如此相像?」

我腦中有驚雷轟然一聲炸響。

所以……當初那個騙了我娘的所謂貴人,就是已經病逝的楚皇?

一瞬間,那些蟄伏在我生命深晦暗的脈絡,忽然漸漸清晰起來。

元嘉說的不對,鴇母說的不對。

我并非天生賤命一條。

但也終究往事不可追。

走出天牢,初春尚且料峭的寒意侵襲而來,卻被陸斐溫熱的懷抱擋在外面。

在他那里,似乎我不管份如何,永遠可貴。

輕輕淺淺地落下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偏過頭去。

「可是……即便你不在意,那天除夕宮宴上,還有其他人也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元嘉公主,倘若這件事流傳到外面去,晉國的百姓知道了,豈不是對你聲譽有損,——」

我話沒說完,就被陸斐截住了。

他笑起來,眼中華流轉,爾后湊過來,輕輕在我鼻尖兒親了一下。

「哪有什麼真的假的?」他說,「這世上,本來就只有你一個元嘉公主。」

17

來年冰消雪融。

我的封后大典選在春日的一個黃昏。

是陸斐特意找太史令算過的良辰吉日。

我一大早就被檀云從被窩里拖起來,原本還想賴一會兒床,結果可憐地瞧著我:「這是奴婢最后一次服侍娘娘了,娘娘還是快些起來吧。」

我險些忘了,阿七已經被陸斐封為將軍,今日大典結束后,就要作為準將軍夫人搬到府外去住了。

檀云替我一層層穿好繁復的皇后禮服,在發髻上戴上冠,我著銅鏡里那個面容瑰麗艷的子,一時間微微恍惚。

從青樓花魁,到冒名頂替公主,到九皇子妃,再到一國之后。

我這前二十年的人生,簡直過得像做夢一樣。

我挽著陸斐的手,在禮儀的指引下,一步步走上高臺。

他微微側頭,低聲道:「盈枝,不要張。」

「這一切,你都得起,你都值得。」

「……好。」

我深吸一口氣,反手將陸斐握得更

終于,過最后一步臺階,我與陸斐并肩站在了高臺之上。

冠上長而繁復的流蘇垂下來,輕著耳邊,像是昨天夜里,陸斐落在我耳畔溫的親吻。

而如今,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我心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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