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許是不知, 最好看的樣子,并非諂笑逢迎人時,而是現在這般雙眸圓瞪, 柳眉高挑,整個人都如嗆口的辣椒, 真是迎面撲來的一子氣神, 讓人舌生辣,全酸麻, 嘗過之后, 便念念不忘……
當然上值得品嘗的地方太多, 司徒晟仿佛又回到了時, 當小琳瑯第一次賺錢領著他去逛糖果鋪子,看著琳瑯滿目的糖果, 陡然不知該如何挑選才好。
一顆不夠, 全都想要!
正在黏膩的功夫,就聽書房門被敲響。
司徒晟懷里方才還綿的那一團糖,好似陡然被雷劈中,騰得站起,拿起桌子旁的撣子, 又像模像樣地開始撣灰。
可惜跳起得太狠,膝蓋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疼得暗自咬牙。
進來的是冬雪, 是來送茶水的。
在冬雪倒茶的功夫, 大姑娘許是打掃干凈了,頭也不回地夾著撣子, 繞到冬雪后, 略微蹣跚地出去了。
看走了, 司徒晟才抬頭對冬雪道:“以后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書房來。”
以前府里可沒這規矩,冬雪直不楞登地居然問了句:“為什麼啊?”
聽到這麼僭越的話,司徒晟倒是耐心解釋了一:“對膝蓋不好。”
“啊?”冬雪有些傻眼,一時想不出關聯,只是覺得大人待下人太細心,難道是怕茶水送多了,累著膝蓋?
不過司徒晟卻不再解釋,只是揮了揮手,便讓出去了。
他也重新伏案批改桌案上的公文,他得快些批完這些,說不定一會還能有空看看那位的膝蓋。
……
就在此時,馬營副指揮使的宅子里,卻不甚平靜。
聽了堂叔學了那楚琳瑯的話后,陳放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真是不識抬舉!”
依著他原來的打算,只要隨便做個套,這婦人豈不是由著他拿?
上次在長街驚鴻一瞥,見了那楚氏之后,陳放還真有些心。這等年齡正相當的婦人,就是夏日正的果,早一些青,晚些就過火。
他向來自詡風流,看到這般鮮可口的甜果子,豈有不尋機會品嘗的道理?
不過這楚氏小婦不識抬舉,不肯堪用。看來得另外想想法子了,反正那侍郎府里能策反的,又不止一個。
想到這,陳放又是不無憾道:“可惜了……”
他的堂叔在一旁察言觀,立刻明白了賢侄的意思,矮番薯嘿嘿笑了一下道:“那婦人不識趣,也不能這般放過,不然以后讓人覺得,太子的話如同放屁,全然不被人當回事了!”
陳放瞪了他一眼:“拿太子的名號說事!如今宮里那個老四起復。殿下自己行事都低調著呢!”
陳員外連連賠笑稱是,不過他又附,低低跟陳放耳語了幾句。
陳放斜瞪了他一眼:“荒唐,這是什麼倒灶勾當!”
陳員外卻不以為意:“我手里這批人,以前就是在山林里干這個的,嫻著呢!再說了,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仗著幾分姿,到攀附男人罷了。就算出了事,能咬出個誰?只怕自己都得當無事,怕了風聲,白白丟了名聲!”
陳放覺得有理,只是意味深長地瞟了堂叔一眼,故作清高道:“你這話,今日可沒過我的耳,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
陳員外心領神會,只是諂笑道:“明白明白,人弄來了,往黑屋子里一關,保證從頭到尾都看不到人!”
像這類事,陳員外以前也沒干,不然他一個賣茶葉的,如何能在京城橫晃?以卑賤之結貴人,就得豁得出去,做些人不愿做的臟活!
可惜那姓楚的小娘們不識時務,還真以為背靠個貧寒子弟升上來的清流,就能在京城里肆意得罪人了?
有后悔不及,哭無淚的時候!
……
到了第二日,便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了。
楚琳瑯除了給司徒晟備了花籃,自己也備了幾個,準備送給院的夫子和同窗。
不過可準備不起那種太名貴的。府里花銀子的花籃,都是備給司徒晟應酬之用的。
如今的份是下人,這類應酬,誠意用到即可。所以的花籃,都是提前幾天自制的。
司徒晟被罰閉門思過,不好在這樣的節日走街竄巷。而且李將軍又來了,跟司徒晟在書房里一呆就是半天。
琳瑯看了看時辰,帶著夏荷和冬雪,外帶一個王五的小廝出門,挨家挨戶地送花籃去了。
到了齊公府上的時候,祭酒大人的門前都要被花海淹沒了。
楚琳瑯原本打算放下花籃,禮到便走的。不過齊景堂的夫人華氏看到了,便笑著走過來,接過了的花籃。
等接到手,華夫人才發現這楚氏贈送的花籃有些不同,柳條編織的花籃里就不是鮮花,而是用宣紙掐,微微染了的紙花。
雖然在花朝節,人們有在枝頭粘紅紙花的習慣。可是送人的花籃哪個不是爭奇斗艷的鮮花?可沒有人好意思用如此廉價的紙花來糊弄人。
華氏一時有些詫異,不抬頭看向了楚氏。
而就在這時,站在門口賞花的齊公也走了過來,挑起花白眉看著那籃紙花道:“你這丫頭,按的什麼心?是想咒我老不死嗎?”
恰在這時,書院其他的學生也來送花籃了。
那宜秀郡主瞥見了楚琳瑯的花籃,不由得捂低笑:真是上不得臺面,不過這等權貴云集的場合,依著楚娘子的份,送什麼都會顯得寒酸,倒不如趁早退學,莫在不適合的圈子里胡混!
楚琳瑯倒是很坦然,只是恭謹施禮,然后從華夫人端著的那花籃里出了一朵紙花,輕輕一拉,那花兒就又被展了一頁紙。
只見那邊際染了的紙上,居然寫滿了大大小小的“福壽安康”。
齊公以前看過楚琳瑯的字的,當初在壽宴上寫的蚯蚓“法”字就不提了。
學時,那雪白考卷上大大咧咧的一行字,寫得也只是勉強工整,完全看不出筆力。
而現在,這一紙上的幾個“福壽安康”卻能看出進步神速,而且還分別用不同的筆書寫的。雖然稱不得上流,但是不太鬧眼睛了。
這個小丫頭片子,倒是個肯鉆研,有靈的……
楚琳瑯微笑拘禮道:“今日是花朝節,原該給祭酒大人和齊先生送來鮮花。不過學生尋思,大人和齊先生桃李滿天下,府宅一定爭奇斗艷,各類花品齊全。學生月例錢不多,買不起太名貴的花,可又想盡一盡當學生的心意,索親手將這些日子練字的宣紙折千多祈愿花,祈福祈愿,來送給二位。”
說得全是大實話。每到花朝節,鮮花價格堪比金銀,若是金貴些的花種,撒下多銀子都不為過。
楚琳瑯的銀子向來都花在刀刃上,可沒有錢跟人斗富。
再說,花的銀子再多,也比不過那些豪門子弟的花籃啊!于是就想出這個激恩師的省錢法子。
這些宣紙都是練字時順帶寫的,也花費不了幾個錢,不過寫的時候,很用心就是了。
至于齊公他們若不喜歡……
問題也不太大!因為祭酒齊公好像就看不太順眼。就算收下,多半也不過是看在司徒晟的面子上。
這種毫無指的人往來,楚琳瑯覺得輕松得很,摳門也心安理得。
只是沒想到,這花籃送的時候這麼巧,還讓齊公本人堵個正著。
齊公又拆開了幾朵花,這張張上的字都不同,但大抵都是祝福的字句。而且這花掐得也是惟妙惟肖,還噴了些香料水,若不細看,真看不出是紙花。
東西不金貴,但是用足了心思……
他冷哼了一聲:“巧言令鮮矣仁!專弄這些諂的東西博人眼球。”
這話極重,尤其是從齊老的里說出來,直接扣上小人的帽子,很讓人下不來臺的。
尤其是周圍還有齊景堂夫婦,還有幾個別府來送花的人。這一個搞不好,年輕要面子的子就要當場被罵哭了!
旁邊的幾個學生看了,都替楚娘子臉紅,尤其是跟關系還算好的關金禾,自己先鬧個大紅臉,很是同地看著楚琳瑯。
可這楚氏倒是好心態,被當眾奚落也沒有變臉,只是噗嗤笑道:“祭酒大人罵得對,我在學聽史,聽到前朝至孝的賢者,抄寫了經文送給了老師,以表自己的至誠之心。是以,我才想出這麼個法子來。只是那經文字太多,我怕抄寫不完,就特意揀選了幾個吉祥字來寫。為了顯得字多,我還特意寫大了些呢!您真厲害,一下子就看出我憊懶了!那我下次可不能懶了,要踏實些抄一本厚厚的經來為您祈福!”
齊公這輩子,教了無數門生,若是嚴厲起來,訓哭學生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這個小丫頭,無論怎麼對,都嬉皮笑臉,跟個滾刀似的,頗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將風范。
這一番話看似自責懶,實則是在含蓄地告訴他,對不起,這些效仿賢者的狗屁花招,都是從你兒子的書院學的!
齊公又被這丫頭懟了一下,冷哼一聲:“我兒子一時心收了你,倒是你滿的鋼牙更尖利了!”
楚琳瑯抿笑道:“那我以后見了您,說話,省得氣人可好?”
說完,施了施禮,便打算告辭。
可是齊公再次住了,吩咐道:“既然來了,就別白跑一趟,不然肚子里帶著一團涼風回去,還不得說些怪話編排人?去,跟你那些同窗去廳堂用些鮮花糕餅,順帶再打包些回去給你家大人!”
華氏聽了心說:怪哉,方才有那麼多人來送花籃,都不見家公留人吃糕餅。
畢竟來客太多,廳堂有限,能客廳堂吃茶水賞花的,便是有數幾位有臉面的眷。
許多名不見經傳的朝中員,也只能送個花籃就走,不到喝那一盞廳堂茶。
譬如這位楚娘子的前夫周大人,方才也是門口送個花籃,便以門口車馬太多,有些堵塞巷口的理由,被管事請走了。
可是這個份低賤,又被冷言申斥的小丫頭卻被公公親口留客,還真是讓人意外。
由此可見,這楚娘子還得了他老人家的眼緣了。
這樣一來,剛才的一番槍舌戰,頓時了幾分刻薄,更像是祖父對著頑皮小孫的訓話了。
楚琳瑯自然也到了齊公的抬,立刻笑著謝過,然后親切地過來攙扶著華氏的胳膊,一起有說有笑的去廳堂飲茶吃糕餅。
宜秀郡主原本以為能看個笑話,沒想到齊公居然這麼給楚娘子的臉,不由得也是微微驚詫。
然后在華氏相讓下,宜秀郡主率先越過了楚娘子,快步了廳堂。
楚琳瑯故意走慢了些,一直陪在華氏邊,順便幫接一下周圍人遞來的東西。這麼一路走過來,華氏發現這個姑娘年歲不大,讀書也不是很多,但就是莫名招人喜歡。
真是每一句都是妥帖讓人舒服,是個懂眼,會說話的。也難怪能得了公公的眼緣,進而收書院。
華氏對于楚琳瑯之前的失婚遭遇也略有耳聞。便是人之間的同病相憐,對這位子也存了三分的憐惜,自然對也分外和藹。
等了廳,楚琳瑯才發現,自己的同窗陶雅姝早也了廳堂,正跟其他幾位眷一同吃著茶點。
看見楚琳瑯跟華氏一同進,陶雅姝先是一愣,然后矜持一笑,向楚琳瑯點頭打了打招呼。
在容林學里,這位陶小姐可是頭等獨挑的一份,不是的家世出,還有大氣端雅的容貌,本淵博的才華,都讓人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