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駕馭下屬，靠的是恩威德，在易冷看來，楊啟航拿卡給自己，屬于施恩環節，領導主給你經濟上的資助，這錢必須收，但又必須推辭，這是不可缺的環節步驟，不然顯得你這個人太沒城府，所以兩個人就現場表演了一下東北式的撕吧。

易冷說我哪能要您的錢，楊啟航說又不是給你的，這是給孩子上學的錢，撕吧要講究一個度，不能真演變干仗，否則路人會以為搶劫而報警，所以兩個回合之后易冷就妥協了，任由楊副省長將卡塞進自己兜里。

拿了楊啟航的卡，關系更進一步，易冷說接下來的飯我請，楊啟航說必須你請，你是地主，帶我去這里的特蒼蠅館子嘗嘗味道。

一般人認知中的蒼蠅館子是藏在巷子里的一爿夫妻小店，沒有預制菜，全是老板清晨去菜市場采購的新鮮食材，把這些食材做完就不接待客人了，味道自然是極贊的，但是衛生條件和環境大概會稍差一些，對于吃貨來說是可以接的。

但楊啟航可不是什麼吃貨，易冷對這位新來的副省長做過調查，不是那種裝竊聽跟蹤儀式的調查，而是查公開的信息，他從省政府食堂查到了每個人的用餐記錄，發現楊啟航是省部級領導里在食堂用餐最多的，而且不進包廂，就在大廳里和大家一起用餐，拿不銹鋼餐盤打飯那種。

真正的特工會從最基本的信息里獲取有用的報，從食堂用餐記錄中可以得知，楊啟航是個廉潔的干部，也是個對食沒什麼追求的人。

省政府食堂的菜和五星級酒店一樣，兼顧五湖四海人的口味，做了改良，主打一個溫和，和食不搭界，這種飯菜能連吃一個月的人，你能說是吃貨麼？

所以易冷就把楊啟航帶到了港務區靠海邊的一條街道上，這是一個陡坡，站在坡頂能看到大海，海風天天吹，地上纖塵不染，臨街的房屋刷了天藍的油漆，看起來有點琴海風格。

關鍵是人，不像其他旅游區那樣烏央烏央的都是人，異域風，海風再起，果然把楊啟航深深的打了，這時候易冷又拿出了藏已久的高級渣男必備的殺手锏。

他會拍照，會修圖。

如此良辰景，吃飯在其次，拍照是必須的，人再老，骨子里還是個小孩，于是楊啟航放下副省長架子，搔首弄姿，各種擺pose，易冷拿著手機拍個不停，全都是經典構圖，把楊副省長拍的噠。

拍完吃飯，這才發現失策，這邊人，經營場所都很早打烊，找了一家面對大海風景最好的咖啡館，人家正在上門板。

易冷急忙上前涉，說我們來用餐，還請行個方便。

老板是個年輕人，眼皮一翻說我們不提供餐飲服務，只有咖啡。

易冷看了一眼對面的小超市，拿出卡說：“我列個單子你去超市買這些東西，刷我的卡……”

楊啟航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許久等不來易冷，漫步走到后廚，發現易總經理正在擺盤呢，不由得大興趣，是強人，連泡面都不會，會做飯的男人對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這是一頓簡餐，條件有限，沒法用煎炒烹炸，只有微波爐電磁爐平底鍋，大廚出的易冷也只能主打一個賞心悅目了，用西紅柿西藍花水煮蛋罐頭午餐，配合氣泡水和高腳杯，做了一頓中看不中吃的“西餐。”

等易冷把餐盤端上來，楊啟航噗嗤笑了：“易總，你就拿這個打發我啊。”Μ.166xs.cc

易冷說：“沒辦法，廚房就這些東西了，不過秀可餐，這些只是配菜，真正的大餐就在眼前。”

楊啟航老臉一紅，還以為易冷說的是自己的秀可餐哩。

可是易冷卻面向大海和晚霞，說為了海邊的如畫風景，干杯。

“干杯~”楊副省長抿了一口氣泡水，覺得味道甘甜，比依云好喝。

自然不知道，這氣泡水是易冷拿娃哈哈和小蘇打勾兌的。

兩人一番閑聊，易冷手沒閑著，修圖呢，完事兒把p好的圖發給楊副省長，楊啟航笑的都快咧到耳朵了。

可惜當領導的不能隨便發帶個人彩的朋友圈，不然一定要發個九宮格。

楊啟航的手機響起來，是江尾市政府的固話號段，把手機倒扣拒接，知道是市領導打電話來解釋，但這回兒不想搭理，怕煞風景。

“江尾的市領導該換了。”楊啟航說。

這是一句廢話，但又不是廢話。

本來明年也該換屆，現任的市委書記和市長這一對老搭檔年齡都到點了，省里也有相應的安排，外地調一個市長過來當書記，再從本市提拔一個市長，但楊啟航顯然對這個安排有其他想法。

“江尾需要年輕的市領導。”易冷察言觀，一句話就說到楊啟航心里去了。

滿天紅霞，海風驟起，變天了，幾只海鷗在低空翱翔。

“要變天了。”易冷說。

楊啟航沒說話，端著杯子來到外面的平臺上，迎風站立，激澎湃：“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這是高爾基的《海燕之歌》，很符合楊啟航那個時代的特。

竟然能背誦全文，易冷不由得了，天知道這首散文詩曾經給予楊啟航多麼大的神力量。

暴風雨要來臨了，木條搭建的平臺，楊啟航還沉浸在詩興中，腳下沒留神一個踉蹌，幸虧易冷及時攙扶住，人是差點栽進懷里的，就有些曖昧和尷尬。

“不早了，回吧。”本來聊得好好的，突然楊啟航就變了臉，從興致盎然變索然無味，也不知道哪句話說的不合適，哪件事辦的不周到，讓領導掃興了。

易冷是拿出渾解數來伺候楊啟航的，他是沒學過前蘇聯克格“烏”的技，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本事，自問沒有行差踏錯，那就是楊啟航在耍威，故意變幻莫測，造伴君如伴虎的張。

其實他想復雜了，楊啟航只是小孩心犯了，想到了不開心的事兒，便匆匆結束了這次難忘的海濱晚餐。

……

此次流氓襲擊省領導的事件，江尾市和當事人都默契的保持了緘默，低調理，涉案人員被刑事拘留，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楊啟航也沒有刨問底，一定要揪出什麼幕后黑手，是管經濟的，不是管紀律的，干好自己的事才是王道。

接下來繼續開會，明眼人會發現，易冷變了楊啟航的幕僚長，每次會議都陪同在旁，可見其重用程度。

有人說，副省長不進常委，啥也不是，正廳級都可以不買的賬，這話是沒錯，但指的是那些進不了常委的普通副省長，人家楊啟航是暫時還沒進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進不了。

領導的級別固然重要，掌握的資源和個人的魄力魅力也很重要，楊啟航把江尾造船廠的重生再造當了展現自己能力的舞臺，提出了一個讓江尾市當局無法拒絕的條件。

那就是將江尾造船廠轉化為市屬企業，反正最大的債主是江尾的銀行系統，就算是債轉了，這是楊啟航的殺手锏，也是最后的大招，只有盡快搞定這邊，才能戰勝對手獲得常的場券，所以不得不提前使出。

毫不起作用。

江尾市領導班子開會討論，拒絕了楊副省長的提議，并且廠里職工進一步鬧事，一輛大拉著幾十口子人去了省城，好在被及時攔下，沒有造進一步后果。

更大的風波還在后面，網上突然出幾張圖片，是楊啟航和易冷在海邊私會宴飲和擁抱！

所配文字是“中年人的如此浪漫”。

郎才貌，何等般配，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那麼一定會得到祝福和贊，但是兩人的份在這擺著，注定這是一場比大自然的暴風雨更加狂飆的輿論風暴。

楊啟航在第一時間報警，警方介，查到照片是一個攝影好者用長焦鏡頭拍攝的，此人沒有任何背景，也不存在故意，就是湊巧了，經警方批評教育后放了，但網上的輿論卻有人推波助瀾，趁機搞事。

有人說楊啟航保養男小三，更有甚者說私生活糜爛，年輕時就當過第三者，還生了一個野孩子什麼的。

上午，，江尾市第一招待所，高級套房客廳里，楊啟航在來回踱步，想不通，至于這樣給自己潑臟水麼，這幫人還有沒有黨，有沒有人。

書于薇輕輕敲門，把易冷帶了進來，這還是易冷第一次到楊啟航房間里來，為了避嫌，于薇留下來幫他們泡茶。

易冷坐在單人沙發上，旁邊的茶幾上擺著一部電話機，這是酒店的配置，實際上沒人會用。

也許是職業病犯了，易冷隨手就把電話機掀起來看底部，自然是看不到任何竊聽的，但第六讓他覺得電話機一定有問題，索拿出多功能刀，將電話機殼子拆開了。

里面裝著一枚電子件，顯然不屬于電話機本。

易冷一言不發，拿出微型手電，繼續檢查了臥室洗手間各個容易裝攝像頭的位置，均有發現。

一堆零件擺在面前，楊啟航陷了沉思，是誰在對付自己，不得而知，江尾已經不是個安全的地方，這一點可以確定。

“你的十個億什麼時候能到賬？”楊啟航問易冷。

“隨時馬上。”易冷說，“不但有錢，還有第三方的加盟，我說服了歐氏加這場游戲。”

說來也巧，手機響起，易冷看了一下來電，趕接了：“大姑父您好……”

打完電話，易冷又說：“招商局也愿意加，到底是楊省長的老單位啊，就是給力。”

楊啟航是提過這茬，但人家婉拒了，覺得這是易冷的功勞，沒聽人家一口一個大姑父喊的親切麼。

易冷卻覺得這是楊啟航的努力果，大姑父那層親戚聊勝于無，不會為自己這個侄出大力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有招商局和歐氏的名頭，再有易冷的十個億，楊啟航就有了一戰的資本。

“換個地方住吧。”于薇說。

“不，我就住在這里，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楊啟航這話說的霸氣十足。

“要不要從警衛局借幾個人？”于薇還是不放心。

“那是違規作，是給對方送把柄。”楊啟航沉道，“這樣，易總你找帶幾個人，在一招開幾個房間，也方便隨時商討。”

“好的。”易冷臉凝重。

“上回那個地方很安靜，我還想再去一次。”楊啟航說。

“我開車送您。”易冷說。

易冷用自己的車送楊啟航去海邊，他是跟蹤盯梢的老手，發現后面起碼有三輛車在換著跟蹤，天上還有一架無人機在跟拍。

中途楊副省長讓易冷轉機場：“我記得西流灣機場今天有一班去北京的飛機，我要進京。”

“這麼快就要尋找外援了麼？”易冷笑道，這麼和領導說話有些造次，但現在已經是非常時刻，對方都用技手段了，找外援也有可原。

“是他們先越線的。”楊啟航說。

易冷沒再多說什麼，個中緣由他能猜到，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個大型國企破產清算的問題了，也和江尾市的局面無關，能攪如此大的波瀾，一定是和競爭常有關，一切事牽扯到政治，就變得失去邏輯，骯臟齷齪且無所不用其極。

人楊啟航能到江東來當副省長，中央能沒人麼，人家正常履職，兢兢業業，你們出歪招，上各種手段，那就別怪人家找靠山告狀了。

在西流灣機場，易冷才真正見識到楊啟航的能量，沒乘坐普通航班，而是下令江東航空的公務機隊出一架灣流，從近江飛過來，再飛北京。

江東航空是歸分管國企的副省長管，況急，人家調一架公務機進京，沒病。

……

楊啟航在北京就待了一天，次日返回江尾，宛如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努力推進工作，繼續釘子，繼續任由這些人胡攪蠻纏。

江尾市的領導班子也不是刻意給楊啟航使絆子，誰讓省政府的胡書長是廖書記的老同事呢，為了保老友常，他不配合不支持恰恰是講人講政治的表現。

廖書記沒能等到安全退休，就在他差三個月退下來之際，省委突然將他調到淮門市政協擔任主席。

而接替廖書記的人出乎所有人預料，是從北方某省調過來的原富察市的市長簡國偉。

省調任干部很罕見，不是江東省能協調得了的事，說明中央在介，讓一個全無干系的北方干部擔任江尾市班子一把手，就是為了杜絕一切干擾。

這下大家都知道楊啟航真正的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