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敢說！

這種事，孫廠長也不好評說，便道：“葉總不是不講理的人，公歸公，私歸私，既然不愿意，你以后就別提了，大家只聊公事。”

徐廠長還是有點放不下面子，又怕葉蔓拒絕自己，更丟臉，便說：“孫廠長，你能不能陪我走這一趟？”

孫廠長才不想趟這一趟渾水呢，正想拒絕，門口就傳來了蕭舒的聲音：“我姐夫下午有個會，沒空，徐廠長，我陪你去吧。”

孫廠長抬頭不聲地瞪了蕭舒一眼，這小子跟著胡鬧什麼？

但他話已經放出來了，孫廠長也不好當著徐廠長的面拂他面子，只得微笑著默認了。

徐廠長雖然覺得有些憾，不過蕭舒的份也算拿得出手，有他陪著，葉蔓多應該會給幾分面子，總比自己一個人去強，便說：“那好，就麻煩蕭總了。”

孫廠長頭痛地看著這一幕，蕭舒的心思恐怕就徐廠長這個空降的，消息不夠靈通的人還不知道。

這都什麼事，算了，隨便他吧，這小子要是能功，娶到葉蔓，也是他祖墳上冒青煙了，要是不，壁也是好的，年輕的時候吃點虧，點挫也不是壞事。

“行了，你們要去就趕去，我一會兒還有會。”孫廠長擺了擺手，干脆拿蕭舒給的借口下逐客令。

蕭舒知道他為什麼不痛快，笑嘻嘻地說：“徐廠長，咱們走吧！”

“蕭舒？不是跟你說過，他來就說我沒空嗎？”聽到鐘小琴的匯報，葉蔓頭都沒抬。

鐘小琴說：“一同來的還有徐廠長，說是有重要的事想找你談。”

因為徐廠長一起來的，應該是談公事，才會來跟葉蔓匯報。

葉蔓聽到這話，放下了筆，點點頭說：“讓他們進來吧。”

只是蕭舒，肯定不見，免得他一會兒又是送東西，又是請吃飯看電影什麼的。但徐廠長在，他肯定不會搞這些事，他這種人也是要面子的，哪愿意讓徐廠長看到他被拒絕啊。

兩分鐘后，蕭舒和徐廠長進來了。

葉蔓若無其事地邀請二人坐下，笑盈盈地問道：“兩位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徐廠長干咳了一聲：“那個，葉總，你們廠跟孫廠長他們聯合降價宣傳，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我想，咱們是不是也可以這麼做？大家一起降價，拼一拼？”

原來是為這個而來。

葉蔓直白地問道：“徐廠長，你去調查過目前奉河市市面上最暢銷的中高端洗機有哪幾個牌子嗎？”

這個徐廠長還真沒想過，他蹙眉問道：“葉總，這跟咱們今天談的事有關嗎？”

葉蔓兩手搭在桌子上，笑容淡了許多：“徐廠長，你要調查過就會知道，現在市面上的洗機牌子很雜，富友、老師傅、你們廠、還有西市洗機廠的以及周邊其他省的牌子都有進駐咱們省，你我兩家的份額只占據中高端洗機的一部分，聯手效果也不好。”

“這……這怎麼會呢？”徐廠長覺得葉蔓是不肯幫忙，他問，“葉總，你是不是還因為上次的事生氣，所以不愿意跟我們廠合作？”

他不提，葉蔓都忘了，為一個條件還不錯，尤其是經濟條件優越的大齡未婚青年，又是在這個相對保守的年代，婚事被人盯上，不是很常見的事嗎？為這個跟他生氣，還記到現在，完全不至于。

葉蔓淡淡地說：“徐廠長，你想多了。我是個商人，只在商言商，有利可圖又不違法的事我都會做，我不答應，只有一個原因，你的這個提議，實在沒必要。”

“洗機市場跟彩電這塊的市場完全不同，魚龍混雜，品牌繁多，一旦我們大規模降價，其他品牌也會跟進，最直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咱們這些本土洗機廠打價格戰，打得你死我活，削弱大家的利潤，所有人都賺不了多錢。第一次降價，遠遠不是底線。徐廠長，你要覺得我是在忽悠你，你可以先降價試試。”

奉河市洗機廠的問題比電視機廠還要大，生產本也居高不下，徐廠長一個空降的，對這方面本來就不是很通，在廠里也沒有絕對的權威，不管是他的個人條件，還是現實的客觀條件，都沒法支持他對洗機廠進行強有力的改革。畢竟改革，總是會一部分人的蛋糕。

徐廠長臉灰白：“那……那就這麼算了嗎？”

葉蔓其實也沒好辦法。要說啊，徐廠長還是請辭算了，沒這金剛鉆就別攬這瓷活，現在洗機廠需要的是一個強權人，不怕得罪人，對廠里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對上面厚著臉皮要各種資源，興許洗機廠還有救。

可這樣人什麼時候都是數。

“徐廠長可以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降價也不失為一條出路，賺點總比堆在倉庫賣不出去強。”葉蔓淡淡地說。

徐廠長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我再想想。”

葉蔓頷首：“好，徐廠長慢走。”

徐廠長失落地看了一眼蕭舒說：“蕭總，咱們走吧。”

蕭舒卻不：“徐廠長，你先去忙吧，我跟葉總還有點事要商量。”

徐廠長正頭痛廠子里的事，也沒多想，點點頭：“好，今天謝謝蕭總陪我過來，我先走了。”

葉蔓很無語，你倒是把你的帶來的小尾一塊兒帶走啊。這個蕭舒，肯定是故意的，見針，逮著機會往面前湊。

等徐廠長一出門，蕭舒就迫不及待地說：“葉總，我這里有兩張音樂會的門票，國外知名樂團的表演，晚上一塊兒去看看？”

葉蔓冷淡地說：“蕭總，我不懂音樂，欣賞不了，你還是邀請識貨的去看吧，省得浪費了這張門票。我還有工作，你請便吧。”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音樂我也不懂，多聽聽就好，你要不喜歡，咱們可以去看電影，吃飯或者去卡拉ok廳玩。”蕭舒仿佛聽不懂拒絕。

葉蔓懶得跟他扯，拿起包說：“蕭總，我有事，約了個客戶，再見。”

聽說要去見客戶，蕭舒沒法再跟去，只能作罷。

總算擺掉了這個牛皮糖，葉蔓舒了一口氣，坐上了車。

半個小時后，下車，準備去另外一個站點轉乘，剛過馬路就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阿婆忽然直直栽倒在地上，傳來咚的一聲，嚇了路人一跳。

葉蔓也吃了一驚。

短暫的驚愕過后，趕跑了過去，后面一個影比更快。

等葉蔓跑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圍在旁邊了。一個年輕男人低頭在檢查阿婆的況：“大家讓一讓，不要圍一團，保持空氣暢通，麻煩幫忙聯系一下車子或醫院好嗎？”

葉蔓趕掏出大哥大說：“我有電話，我撥打120……”

另外一個阿嬸說：“我老伴騎車過來了，三車行嗎？”

“可以，醫院不遠，三車更快，來兩個人幫我將阿婆扶上三車。”年輕人又說。

這個點是上班時間，圍著看熱鬧的幾乎都是老年人，葉蔓自告勇上前幫忙說：“我來。”

年輕男人指了指地方，示意葉蔓：“輕點！”

兩人合力，又有旁邊阿嬸的幫忙，總算將阿婆抬上了三車。

但騎車的阿叔年紀很大，非常瘦，男人看了一眼說：“阿叔，能不能將你的車子借給我用一用，一會兒你們到醫院來取，這是我的證件。”

說著將一塊工作牌塞給了阿叔。

阿叔看了一眼，同意了。

男人上車之后，又回頭看了一眼熱心幫忙的葉蔓說：“這位同志，能麻煩你在車上看著阿婆嗎？”

“好的。”人命關天，葉蔓沒拒絕。

男人騎上車，將大下來放在一邊，然后飛快地蹬腳踏板。

葉蔓坐在三車里，手放在阿婆的腦袋上方，以防車子顛簸撞到阿婆的頭。

十分鐘后，三車停在了醫院門口，男人下車背起阿婆就往醫院里沖，連服和三車都沒管。

葉蔓本來想走的，可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三車推到了一側靠墻的位置，跟門衛大叔說了一下況，讓他幫忙看著車子。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件大，看樣子是個牌子貨，不便宜，醫院里人來人往的，這麼一件服丟在這里，很容易被人走。

拿起服，本來準備也給門衛，讓他回頭轉給剛才那位好心的小哥，一手才發現，左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開了一道三四公分長的口子，已經開始凝固了，估計是剛才太張，竟然沒覺，現在才覺得鉆心的疼。

傷口上還有些黃褐的鐵銹，葉蔓估計應該是在上下三車的時候不小心劃破的。這樣的傷得理一下，不然冬天好得特別慢，而且葉蔓也擔心會得破傷風。

橫豎要進去一趟的，葉蔓便沒去門衛，拿著服進去順便還給那個小哥。

進了醫院后，葉蔓就看到急救室那邊圍了一圈的人，剛才那個小哥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口一起一伏的，顯然累得不輕。

葉蔓走過去，將服遞給他：“同志，你的服落在三車上。”

“謝謝。”小哥扭頭，見是葉蔓，扯著角笑了一下，“剛才麻煩你了。”

葉蔓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剛才只顧著救人，都沒留意到這年輕小哥，他長得特別白，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有個小小的酒窩，特別，非常治愈。單看每五，他的長相不算特別出，鼻梁不夠，眉峰不夠突出，但組合在一塊兒卻有種賞心悅目的覺，讓人很容易生出好。

不過后世電視上各種帥哥見多了，葉蔓只驚訝了一秒就恢復了平靜，笑著點頭說：“小事，你也幫忙，再見。”

還得去掛號理傷口，可沒功夫跟陌生人閑聊。

葉蔓剛轉，忽然后面就撞過來一個人，力氣大得直接將撞得往后退了好幾步，還是后面有人扶了一下的肩膀，不然鐵定要摔倒。

小哥輕輕扶著的雙肩，等站穩后，迅速松開手，不悅地看著眼前這對橫沖直撞，撞了人也不管的夫妻：“小心點，撞到人了，不會說對不起嗎？”

兩口子，男的很瘦很矮，的很胖很高。

聽到這話，人回頭看了一眼葉蔓和小哥：“你誰啊？沒看清楚嗎？是不長眼睛，擋在路上。”

葉蔓氣結，這是醫院的走廊，又不是大街上，他們這樣沖過來，還怪沒讓路，什麼道理？真是哪里都有這種不講理的人。

小哥也很生氣，酒窩消失，面無表地說：“只是站在走廊上，是你們沖過來撞到的，道歉，不然我請保安了。”

“你什麼人啊……”人很不高興。

男人拽了一下，焦急地向急救室：“算了，就道個歉，我來吧。”

他扭頭，眼睛都沒落在葉蔓上，很是敷衍地說：“對不起啊同志，我們也是聽說我媽被人撞了送來急救，才不小心撞到你的。”

葉蔓心里有種不大好的預。指了指急救室：“里面的是你媽？”

男人盯著急救室的門，點頭：“是啊，我們這不是有病人嗎？一點小事，你也沒傷，就算了吧。”

葉蔓無語，真是夠極品的，這樣的人懶得搭理。

抬頭，從小哥眼中也看到了無奈。也是，對方的老母親還在急救室，他們為了這點事跟對方爭，吵起來，耽誤時間不說，不了解的人還覺得他們小題大做，而這兩口子也是有可原。

說：“算了，一點小事。”

小哥點頭，兩人無奈一笑，這都什麼事，做好事反而惹一。

正想走，那男人抓住路過的護士問道：“你知道是誰撞了我媽嗎？”

護士搖頭：“不知道，不過是我們鐘醫生送你媽過來的。”

指了指小哥。

那兩口子迅速扭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小哥，詢問道：“你看到是誰撞了我媽？”

小哥淡淡地解釋：“自己突然暈倒在地上的，沒有人撞。”

“不可能，我媽好著呢，怎麼可能暈倒。我們都聽說了，有人親眼看見，是被人撞倒的，是不是你？你還裝好人，不肯承認，是不想賠醫藥費吧！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這種喪良心的。”人拽著小哥的袖子，大聲喊，“大家看啊，還是醫生呢，就干這種沒良心的事，撞了人還不承認。”

葉蔓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

阿婆都還沒醒呢，這兩口子都沒問清楚就張口污蔑小哥，太荒謬了。

不過這樣的人見得多了，說白了就要想要錢嘛，醫藥費、營養費、什麼神損失費的一大堆，老人的病算什麼，全是他們瓷弄錢的理由。

小哥似乎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不講理的人，好看的眉擰了起來：“我沒有，自己暈倒的，沒有人撞。”

“你說沒有就沒有？好好的，不是你撞了，怎麼可能會暈倒？”人拽著小哥的手不肯松，故意大聲嚷嚷，“大家快來看啊，醫生撞了人，不肯承認啊，我們可憐的媽啊，七十多歲了，被人撞倒進了急救室啊，都沒人管……”

醫院里本來人就多，醫生更是大家關注的焦點，這麼一嗓子，引來了不看病的人和家屬。

葉蔓明白，對方就是想利用輿論迫小哥承認，答應賠錢。

畢竟是醫院，醫患關系一直是比較張的，阿婆在急救室生死未卜，患者的同理心很多都會跑到這兩口子這邊。這麼一鬧，激起了民憤，醫院這邊也會影響，如果不好理，或沒法澄清，那最后只能自然倒霉，賠錢大事化小。

明明是做好事，最后卻被倒打一耙，賠錢不說，還要丟名聲，影響前途，真的是太過分了。正是因為有了這兩口子這樣的不要臉的，沒有道德的人，冷了好心人的心，才導致大家看到老人也不敢扶。

但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老，有一天不會出意外向路人求助？

這種風氣絕不可助長。

葉蔓氣惱極了，有些話，這個小哥礙于份和工作單位，不好說，但好說啊。

幾步上前，一把拉開人的手，大聲說道：“我親眼看見，你媽是自己摔倒的，這位同志好心地去幫忙送來的醫院，你不激就算了，還倒打一耙污蔑對方，小心告你誹謗！”

人沒想到跳出來一個程咬金，惱火地說：“你誰啊，關你什麼事？我媽還躺在醫院，什麼況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可是有人親眼看到他撞了我媽！”

賣慘嘛，誰不會！

葉蔓直接舉起害還未包扎的手：“我也是見義勇為，送你媽來醫院的路人之一，這是我為了送你媽過來，被三車劃傷的手。對幫忙的恩人，你不激道歉就算了，剛才撞了我連句道歉都沒有，現在又污蔑這位同志。你說有人看到他撞了你媽是吧？人呢？找出來，不然咱們上法庭，好好辯個是非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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