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廠長這次帶來的消息比向科長上回說得還詳細，飛雪一次引進八條生產線，甚至快抵達國了。他們有現的車間、工人、原材料，生產線一拉回來，就可以馬上投生產，勢必會對云中省及其周邊省市的電視機廠和洗機廠造沖擊和威脅，老師傅家電也不能幸免。

已經盡可能地抓時間發展了，但跟富友的差距還是沒法在短期拉近。畢竟，富友可是積累了幾十年的技和資本，還有經驗，而老師傅家電才立一年半。

不過好在他們廠還有低端產品做風險對沖，哪怕在中高端產品上一時半會不是富友的對手，也能屹立不倒。

只是如果想追上對方，那老師傅家電必須得加快發展的步伐。

葉蔓琢磨了很久，低端產品已經遍布全省以及周邊地區，這一塊兒短期還沒有出現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搶奪老師傅家電的份額，但是長遠來看，遲早也會有新的競爭者殺，價格戰一直是低端產品競爭的常態。

但隨著原材料和人工、房租等本的上升，不提價甚至是降價，利潤會越來越薄，沒錢也就沒法更新設備，投資金到研發之中，只能一直做低端產品，最后形惡行循環。

因此，他們不能一味地追求量，還要追求質。現在18寸彩電和全自洗機的銷量非常好，但短期他們沒辦法迅速擴大市場，提高產能，而富友馬上就要殺這市場，后面能不能掙錢還兩說呢

所以得想辦法尋找新的利潤點，不要將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葉蔓苦思冥想很久，拿起電話打給了龐勇“龐哥，你還在靖水市吧”

龐勇應道“對，還在這邊，開店的地址我初步選定好了，怎麼，有事要讓我回去嗎”

“不用回來，你在靖水市正好幫我打聽打聽飛雪空調廠的秦副廠長以及跟一派的領導層如今的狀況。”葉蔓直接說道。

龐勇沉默片刻問道“你是想做空調嗎”

他還是很了解葉蔓的。

葉蔓笑道“沒錯。空調這一塊，咱們省以及周邊地區，都沒有能夠跟飛雪抗衡的，本來是飛雪一家獨大，但現在富友注資，搞什麼產業調整，多元化發展，將資源很多都投到了彩電和洗機這一塊，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飛雪空調肯定大缺貨，比今年嚴重得多。”

“但哪怕缺貨，飛雪的管理層也不會大力增加產能的。言副廠長就是通過轉型、多元化發展才上位的，要回過頭去又大力發展空調，那不是自打而富友這邊也不得將飛雪空調這個牌子搞爛，也不會支持他們發展空調，市場上短期將會出現真空地帶，咱們如果這時候開始準備，年后就生產空調，正好彌補這一塊空缺，輕而易舉拿下飛雪空調退出的這片市場。”

飛雪轉型，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既是危機，但其中又暗藏著機遇。

空調市場的空缺就是個大機會。富友為了雪藏飛雪空調這個牌子，肯定會拖后，而且短期他們也不會做空調，以免引起飛雪職工的爭議，而這正是老師傅家電的機遇。

空調的銷量雖然不如彩電、洗機和冰箱，可利潤高啊。而且，隨著經濟的騰飛和居民收的增加，空調的市場普及率也會越來越高，以后的銷量也會跟上來的。

他們現在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快速占領市場，還沒有什麼競爭對手，比天天跟孫廠長他們勾心斗角輕松多了。

龐勇撓了撓頭道“你說得還真沒錯，咱們今年就組織了那麼多經銷商一塊兒不遠千里去拿貨。要是咱們自己能生產，姚老板他們明年就都直接從咱們這拿貨了，銷路都不愁。我覺得可行，這個法子好。”

葉蔓笑道“既然你也沒意見，那就先籌備吧。咱們都不懂空調，這個專業的事還是要給專業的人，我想從飛雪空調廠挖一批技人員和管理人員。他們廠空調的質量和口碑都不錯，效益也很好，說明管理和技方面都不錯，咱們完全可以直接照搬過來，這樣能走許多彎路。”

“你是看上了秦副廠長”龐勇了然。

葉蔓笑呵呵地說“沒錯，我跟秦副廠長打過幾次道，這個人很不錯，就是比較耿直固執，再加上一直支持的老廠長因病提前退了，導致在跟言副廠長的競爭中落敗。言副廠長上臺，肯定會大力清理管理層，將重要崗位換自己的親信，秦副廠長他們這一派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這正是挖的好時候。你多了解一下，如今在飛雪空調廠里的境況，我再找個合適的時間跟談談。”

挖人嘛，肯定要有誠意。葉蔓覺得自己親自出場比較好。

秦副廠長的境現在雖然很尷尬，但只要不犯大錯，不自己辭職，在廠里明面上的待遇也不會差。而且這種大廠的副廠長，哪怕沒什麼實權，社會地位也很高，過些年退下來待遇也很好。

要說通離職，并帶著一幫人到老師傅家電來干，難度不小。因此葉蔓才會去要求龐勇想辦法多了解一下秦副廠長目前的況，這樣把握更大。

龐勇答應道“好，回頭我找人打聽打聽。”

“嗯，這個事在之前，不宜出風聲，你不要說出去了。”葉蔓叮囑道。

龐勇笑道“我知道，那個言副廠長一看就心狹窄，沒什麼容人之量，要是他知道，鐵定要使壞。”

“他，我倒是不擔心，只怕飛雪空調廠一些老人用人、道義束縛秦副廠長。”葉蔓淡淡地說道。秦副廠長在空調廠干了這麼多年，不管是對廠子還是對人都有很深的，要是有人給打牌，不一定能下得了決心。

龐勇說“行，我明白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接下來一段時間，龐勇陸陸續續傳回來一些消息。

11月7日，飛雪從海外采購的8條生產線順利運達飛雪空調廠的大門口。

當天，靖水日報，還有省里的一些都報道了該新聞。

葉蔓也看到了報紙，圖片上，言副廠長、高橋雄一、章回還有幾名不認識的干部站在鏡頭前，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葉蔓仔細找了一圈，沒找到秦副廠長，可見被邊緣化得有多厲害。

言副廠長話說得非常好聽，轉型多元化發展是為了避免冬季空調淡季，職工無事可做的況，同時也是為了規避空調廠產品過于單一的風險，為廠里打造幾個新的利潤增長點。

這些邀的也很買賬，報道一水地夸，說飛雪空調廠有遠見之類的。飛雪空調廠將為我省規模最大，品類最齊全的家電巨頭等等。

葉蔓看過就放下了，的報道就那麼一回事，雖然不乏有真知灼見，追究新聞真相的報道，但也有不吹噓拍馬的，自己都找過吹風，飛雪空調廠這點伎倆還不是小意思。

不過生產線才拉回來，言副廠長他們就開始在上放風，看來過陣子，云中省的上要熱鬧了。

葉蔓放下報紙就看到鐘小琴進來，指了指外面“廠長，甲天下的蕭總來了。”

“請他進來吧。”葉蔓估著是說上次結盟的事。

蕭舒一進來就看到了桌上的報紙“看來葉廠長已經得到消息了。”

葉蔓將報紙收了起來，放到左手邊，笑道“大肆報道，我想不知道都難。蕭總，請坐，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孫廠長呢”

蕭舒了鼻子，咳了一聲說“他有個會，來不了。”

“這樣啊。”葉蔓點頭，直白地問道，“薛總答應了嗎”

蕭舒頓了片刻后說道“這個事有點復雜，葉廠長，咱們出去說。”

葉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事在辦公室里說不好嗎干嘛要浪費時間出去說。

還沒開口，就又聽蕭舒說“葉廠長，過去咱們因為一些事鬧了不誤會，也給葉廠長帶來了不困擾，實在是很抱歉。為表歉意，我在桃花源酒樓定了一桌酒席，向葉廠長賠不是。正好，要到中午了，咱們過去邊吃邊聊。”

葉蔓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這個蕭舒還真會挑時間，大中午地跑過來，還請吃飯，正所謂手不打笑臉人，倒是讓人不好拒絕。

桃花源酒樓就在這附近，是一家本地很出名的酒樓，菜做得很好吃，客如云來，一般需要預約。

“這怎麼好意思，蕭總過來，該我請客才是。”葉蔓起拿著包說，“那走吧，不過這一頓我請，蕭總可別跟我客氣，今天你是客，哪有讓客人做東的道理”

蕭舒本來想爭的，但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一下說“那就謝謝葉廠長了。”

出門后，葉蔓跟鐘小琴說了一下況，就直接去了酒樓。

到了地方，葉蔓才知道，蕭舒定的是一個小包間，滿是狐疑“蕭總，咱們就兩個人實在不必定包間吧，浪費的。”

“沒事，就一個小包間，正好咱們還要談公事，省得被人打擾。”蕭舒解釋道。

葉蔓一想也有道理，跟蕭舒都不缺這幾塊錢，要談事自然找安靜點的地方比較合適“那好吧，蕭總請。”

雙方一同進包間，正如蕭舒所說，是個很小的包間，只夠坐四個人，葉蔓便跟蕭舒相對而坐。

點菜的時候，蕭舒將菜單遞給葉蔓“葉廠長，你點吧。”

葉蔓沒什麼心思吃飯，隨便勾了兩道招牌菜，然后將單子遞給蕭舒“我點好了，蕭總看看有什麼要吃的。”

蕭舒又點了幾個菜“上次吃飯，我記得葉廠長比較喜歡吃甜的，來個糖醋里脊，再來個松鼠鱖魚”

葉蔓覺得有點怪異，上次吃飯好像就跟蕭舒吃過一頓飯，沒想到他竟然記住了“不用了，蕭總，你點你喜歡的就行。”

“已經點好了。”蕭舒來服務員將菜單遞給對方。

葉蔓見他已經點了便沒再說什麼，反正這頓飯付錢。

服務員出去后，葉蔓提起了先前在辦公室里的話題“蕭總，孫廠長說服了薛總嗎”

蕭舒幫葉蔓倒了一杯水，然后才說道“薛總不同意，百貨公司不愿意無緣無故得罪富友。富友跟飛雪的合資很上面重視，要是他直接拒絕，上面肯定會找他。不過薛總愿意賣咱們一個面子，他答應將奉河市電視機廠、洗機廠和老師傅家電的產品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富友的洗機和彩電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這確實是老巨猾的薛總的風格，做事圓，誰都不得罪。

葉蔓輕輕梭著瓷杯，笑盈盈地說“蕭總，這可跟咱們當初說的不符。”

說的是，薛總同意就考慮，現在薛總拒絕了，他們老師傅家電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孫廠長他們。

蕭舒微笑著說道“葉廠長，此事對我們大家都有利，你先別拒絕，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葉蔓很無語，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直接打個電話不行嗎還非要吃飯，浪費時間。

不過桃花源不愧是要預約才有位置的餐廳，師傅的手藝就是好，這糖醋里脊和松鼠鱖魚做得非常地道，不輸葉蔓上輩子在大飯店嘗過的味道。

“沒想到葉廠長喜歡這種口味。”蕭舒看葉蔓吃了不，笑道，“我還知道幾家杭幫菜、粵菜做得非常地道的飯店，下次我請客，葉廠長可別推辭啊。”

云中省的口味偏重，葉蔓其實也喜歡重油重鹽，還吃辣，但上輩子因為胃病很嚴重，逐漸改變了生活習慣。

至于蕭舒說的下次，葉蔓覺得他這只是客套話，沒放在心上。

雖然現在大家的關系表面緩和了，但到底是競爭對手，商場的人都是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今天稱兄道弟，明天就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這也適用于現在跟孫廠長、蕭舒他們這樣的關系。

但沒想到，過了幾天，蕭舒還真來了，手里還提著一盒點心“前陣子去廣州帶了一些當地的特產回來，順便給葉廠長捎了一盒，你嘗嘗看。”

“這怎麼好意思，真是太謝謝蕭總了。”葉蔓不好拒絕，只得讓鐘小琴收下。

蕭舒自來地坐下“葉廠長你真是太客氣了。”

葉蔓懶得跟他閑扯，直白地說“蕭總是來問我答案的嗎薛總不同意，咱們這同盟也沒什麼意思，還是算了吧，不過我們老師傅家電會跟大家共進退，目前我們老師傅家電不會銷售富友的產品，麻煩蕭總替我轉告孫廠長，讓他放心。”

本以為這麼說，蕭舒應該會不高興才對。

誰知道，他竟然一點都沒生氣，還點頭好脾氣地說“好的，我會替你轉達的。葉廠長，我這里有兩張朋友送的電影票，倩幽魂，正好是晚上的，葉廠長有沒有興趣，一塊兒去看看”

葉蔓心里咯噔了一下，哪怕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啊。哪怕活了兩輩子都沒跟異約會過，但也很清楚，電影院是青年男約會的圣地，一到什麼214，520，七夕之類的，那更是滿。

跟蕭舒八竿子都打不著，他竟然約去看電影，是耳朵壞了，還是他腦子壞了

別說什麼舍不得浪費電影票，跟蕭舒是缺一張電影票錢的人嗎誰都可能可惜兩張電影票，但這其中肯定不包括蕭舒這個有錢人。

見葉蔓沒作聲，蕭舒又說“這是從香港那邊引進來的電影，聽說好看的，票很不好買，朋友特意送了我兩張位置很好的票。葉廠長別整天埋頭工作，也要勞逸結合啊，電影院旁邊有家粵菜館，做的菜非常地道，上次你請客，這次該到我了。”

這下葉蔓很確定，沒有領會錯對方的意圖。

太荒謬，太突然了，眼高于頂的大爺竟然紆尊降貴請吃飯看電影怎麼想都覺得荒唐得很，一年多前那個趾高氣揚的蕭舒會想到有今天嗎

不過對方沒有明說，也不好挑明。

葉蔓扯了扯角笑著說“一頓飯而已，蕭總真是太客氣了，這麼久了還惦記著呢。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這里還有很多工作要理，今晚得加班，不知道忙到什麼時候呢，恐怕沒法赴約，你還是請其他人吧。”

蕭舒也很識趣，收起電影票，憾地表示“那很不湊巧，我只能一個人去看了，下次有機會再回請葉廠長。”

葉蔓笑笑，直接沒回這話，拿起一疊文件說“我這邊事太多，就不送蕭總了，蕭總慢走。”

等蕭舒出去后，鐘小琴立馬走了進來，目在點心盒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言又止地看著葉蔓。

葉蔓斜眼看“你想說什麼”

鐘小琴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廠長，這個姓蕭的肯定不安好心，你別上了他的當。”

葉蔓敲了一下的額頭“想哪兒去了呢，你當我是18歲的天真小姑娘，隨隨便便就能被人糊弄住這個盒子拿出去，給大家分了，別讓我再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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