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會
褚清輝回宮的時候,帶回十幾個新得的小人像。
這些雕像材質不一,有珍貴的,用寶石雕琢而,也有普通的,用的是隨可見的鵝卵石,但無一例外,每一個做工都十分緻,栩栩如生,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似乎可以過它們,看見這十幾日閆默走過的每一地方,在那個地方,他或折下一樹枝,或撿起一塊石頭,然後在夜深人靜之時,坐在燈下專心雕刻出自己的模樣。
這些原本冷冰冰的雕像,似乎因這一份心思,而帶上了令人熨帖的暖意。
過了幾日,閆默終於到衛營報到。
雖然褚清輝不能再像在含章殿時給他送食盒,但兩人同在皇宮之中,即使沒見到面,心就與一個在宮,一個在宮外不一樣。
這一日,褚清輝從含章殿回來,行走在外廷宮道上,忽然似有所,抬首往牆上看去。
牆頭上,一黑、老神在在曲坐著的人,可不正是閆默?
紫蘇也發現了,停下腳步,給宮們做了個手勢,退到十幾步外。
褚清輝卻隻出神的看著閆默,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有些悉,似乎在很久以前曾重現過。可一想又不可能,先生來京城只是這三四年的事,其間並沒有見過他。
閆默從牆頭上躍下,走近,「怎麼?」
褚清輝微微皺眉,疑道:「我覺得,好像以前見過先生也像剛才那樣,蹲在牆頭上,可是……應該是我恍神了。」
閆默聞言卻頓了一下,緩緩從懷中掏出兩個荷包。
「咦?」褚清輝一看,立刻驚奇道:「這是柳姑姑專門給我裝玫瑰糖的荷包,先生怎麼會有兩個?」
記得不久前,送過閆默玫瑰糖,當時就用這荷包裝,可另一個是從哪來的?
心中奇怪,不由就著閆默的手,仔細打量那兩個荷包。其樣式、花紋、配都沒什麼差別,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嶄新的,另一個瞧著卻很有些年頭了。
新的那個是送的,剩下那個……
閆默慢吞吞道:「十一年前,我隨師父京,曾在此宮牆上等他。」
褚清輝雙眼慢慢瞪大。
閆默又道:「有個小姑娘路過,將荷包送我。」
褚清輝呆住。
「說,荷包裡是最喜的玫瑰糖。」閆默最後道。
褚清輝已經完完全全愣住了,怔怔道:「那是我……」
聽語氣,不知這是問話還是肯定。
閆默點了點頭,煞有其事,「我聽人口稱公主,應當是你。」
褚清輝傻傻看著他,忽然反應過來,跺了下腳指控道:「原來先生早就認出我了,故意不說!」
閆默眼中似有笑意,卻又正道:「並非有意瞞。」
褚清輝點了點頭,聽先生描述,十一年前,那會兒才三四歲,如今早將發生的事忘了。一個人記得,另一個人腦中卻一片空白,這時候,若記得的那人提起,也沒什麼趣味,況且,先生從來不是多言的人。
但如今約想起有這一回事,卻記不得細節,不免抓心撓肺地好奇,「過得太久,我那時又小,都記不清得了,先生給我說說是什麼況吧?我隻記起,那時候先生也是一黑,蹲在牆頭上,那一天……似乎有雪?」
「不錯,那日大雪。」
閆默清楚記得,當時雪下了兩三天,地上積雪一尺多厚。他蹲在牆頭上,看著白茫茫的宮殿,等師父來找他,忽然聽到一陣細的聲音,兩個圓滾滾的小影從遠蹣跚而來,其中有一個一銀狐大氅,裹得跟一顆雪球似的。積雪深厚,兩人卻短,遠遠瞧著,覺就如雪球一般滾過來了。
閆默初時並未在意,蹲在牆頭上一不。
那顆雪球滾著滾著,卻停在他蹲的牆下,抬起頭來,出一張雪花兒似的小臉。
他那時候面上鎮定,心裡卻不由得想多看一眼,在師門裡,見到的都是泥地中打滾的師弟,難得看見一位小姑娘,更不用說,還是雕玉琢,冰雪堆一般的漂亮可。
那雪球仰著顆小圓腦袋看了他一會兒,開口綿綿喊他大哥哥,問他冷不冷,要把暖爐借他。
他沒回答,就聽嘟囔,說他服穿得那麼,會生病,生病得喝藥,藥很苦很苦。又說有玫瑰糖,每次喝藥的時候吃一顆,就一點都不苦了,還要把玫瑰糖送給他。
他從未遇過這樣的狀況,不知如何應付,仍是不言不語,一不。
雪球等了一會兒,似乎還有別的事,只好把玫瑰糖放在牆下,與他道別。
他看著一搖一晃踉蹌著走遠,又盯著牆下的小荷包看了一會兒,直到它快被落雪淹沒,才飛掠下,將荷包拾起。
他不吃甜食,裡頭的糖放了許久,壞了,只得丟棄,這個荷包卻被他隨帶著,一直到如今。
褚清輝聽他說到將糖丟掉,撅了撅,想到了什麼,又歡喜起來,「原來我那麼小的時候就見過先生,還把玫瑰糖送出去,那肯定是我在先生上做下的記號,現在我長大了,先生就是我的了。」
瞧一臉自得,還說什麼記號不記號,閆默道:「莫非是小狗?」
褚清輝哼了一聲,「我要是小狗,就咬你一口。」
看了看閆默,忽地又笑嘻嘻道:「先生快說,你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了?特別特別喜歡我,不然,怎麼會把一個荷包收著這麼久?」
這話只是是玩笑,那時候才三四歲,閆默也才十四五歲,一心只知習武的年人,開竅都比別人晚多了,哪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
不過,他看著褚清輝,似是陳述,又像承諾,「一直記得你,不會忘。」
褚清輝原是為了取笑他,卻被他雙目鎖住,鄭重說了這麼一句話,反倒把自己鬧得有幾分無措,只得嗔他一眼,小聲嘟囔:「你、你怎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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