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實話,經年累月的行為習慣被打破,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該怎麼正常和孟齊相。
過于隨意吧,顯得我不尊重他這個孟家主。
過于客氣吧,又覺得渾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不敢細想,一想就覺得麻煩。
我看向孟齊,主開口:「兩個月后星月谷再見。」
他沉默點頭,轉帶隊往城去。
我也不再猶豫,示意珍珠在前帶路出發去往星月谷。
很快就到了此行目的地。
星月谷比我想象中要許多。
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些,從遠看去,一片綠夾雜著點點黃,恰似星星點點。
來到谷,我翻下馬,正好一陣微風襲來,帶著些許寒意和迎春花的清香,也帶來了一道整齊劃一的聲音。
「恭迎谷主。」
話音落下后,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再次開口:「容玨攜星月谷眾長老及弟子恭迎宋谷主。」
以他為首,在他后男男大約有數百人,皆俯首單膝下跪行禮。
「諸位免禮,快快請起。」我上前虛托起容玨,他順勢起。
「原來這位就是容長老。」我含笑開口,「這些年多虧容長老帶領各位辛苦持谷中事務。」
容長老一聽這話,面惶惶然又要跪下,被我手攔住:「這是做什麼?」
「容某愧對前谷主信任,星月谷至今……」他面慚愧之請罪。
「不急,進去再說。」我依舊笑著,態度卻強了些許,「都到家了,哪有站在門口就開始聊的。」
容長老聞言神一凜,告罪道:「是容某疏忽。谷主請跟我來。」
其后自是谷休整談話,略過不提。
谷中本就事務繁多,又要為即將來臨的武林大會做準備,我是悉各項流程就已焦頭爛額。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轉眼到了繁花盛開的季節。
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路人馬這幾天陸續到來,各自安排住。
這日清晨,我照舊接過小丫鬟遞來的熱巾燙了把臉,強打起神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
珍珠急急忙忙地從外面跑來,大聲道:「谷主,公子來了。」
我頭也不抬,回道:「按照之前擬好的名單安排住就好。」
不對,沒聽說哪個門派掌門公子姓。
我疑地抬頭看珍珠。
珍珠撲哧一笑,出兩顆小虎牙,尖尖的,著調皮,解釋道:「是長風公子。」
我霍得站起來,問:「他怎麼來了?」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又問:「領進來了嗎?」
長風會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江湖武林大會,他一個京城公子哥兒來做甚?
一踏出院子,便見到風塵仆仆的長風。
他背著個松松垮垮的包裹,額頭沾了灰,有些泛白和起皮。
見慣了他鮮亮麗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狼狽。
說來奇怪,明明只是間隔兩個多月未見,一時間卻恍如隔世。
我看著他,心有些復雜。
他突然咧開,然后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往我這邊走,接著張開雙臂一把將我抱住,手上力道極重,勒得我有些不過氣。
「宋越越,我想死你了。」
22.
我尚沒來得及反應,他便低下頭把腦袋重重往我肩膀一靠,沙啞著聲音開口:「你這鬼地方太難找,小爺我差點死死在路上。」
是了,長風是路癡。
我失笑,果然還是那個悉的、不靠譜的長風啊。
我手推開他,笑著轉頭吩咐珍珠:「帶公子去喝水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珍珠笑嘻嘻點頭答應。
長風卻是耍賴不肯去:「宋越越,我要跟你一起。」
我不理他,他便夸張地:「我們都兩個多月沒
見面了,你舍得趕我走?」
我扶額嘆息,無奈道:「長風,我現在很忙。你先跟著珍珠去休息好不好?晚點我忙完去找你。」
「我們從認識開始,從來沒分開過這麼久,整整兩個多月。」長風直勾勾看著我。
他一雙眼漉漉的,看著仿佛要哭出來:「宋越越,我想見你,想得都快瘋了。」
我心里驀然一跳,一時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遂將視線移開,正好看到娘走來,忙得救般喊道:「娘。」
娘見狀加快步伐過來,看到一旁的長風很是詫異,卻不耽誤開口:「谷主,孟家和韶南齊家兩家的人大約還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谷。」
「這麼早?」我口而出,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長風。
長風不明所以看著我。
我轉回頭吩咐:「娘隨我一起去谷迎接,珍珠你帶公子下去休息。」
說罷,便徑直往谷走去。
「之前不是說自六年前孟家主發妻齊氏去世,孟家主將側室楊夫人扶正后,孟家和齊家的關系就疏遠了很多嗎?」我邊走邊仔細回想這些天死記背下來的各家況,不解地問娘,「今天怎麼兩家一起過來了?」
「聽說是孟齊回到孟家后,兩家之前的姻親關系又被重新提了起來,想要親上加親,所以現在走得近了一些。」娘回答。
我猛地頓住腳步,轉頭盯著娘:「姻親關系?」
「是的。好像是已故的齊夫人在世時跟齊家那邊口頭約定好,后來因為孟家主將楊氏扶正,齊家主一氣之下斷了跟孟家的往來,那個約定便不了了之。」娘道,「如今舊事重提,想來是有利可圖。」
我定了定神,道:「知道了,走吧。」
口頭婚約嗎?
我深吸了口氣,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兩家都認可的話,口頭協議變正式婚約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來不及想更多,轉眼就到了谷。
放眼去,遠塵煙四起,集的馬蹄聲傳來,地面輕微震。
不多時,齊、孟兩家的人馬便到了近前,來的人不,大約有三四十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孟齊。
他今日穿得十分簡單,正因簡單,更襯得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像是不到底。
多日未見,他臉上添了眼可見的疲憊和淡淡愁容。
此刻他也正看向我。
娘在一旁低聲提醒:「谷主,緋外這位是齊家家主,靛藍外這位是孟家家主。」
我這才收回目,揚起標準笑容向已經下馬落地的兩位中年男子走去。
23.
接下來就是例行歡迎,互相客套一番。這套流程我已經走得極其練。
原本該其樂融融,卻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孟青硯對我怒目而視。
我不明所以,試探問道:「孟二公子可是不適?」
他冷哼一聲,沒多言語。
我心頭微微煩躁,不知道這人好端端又鬧哪門子脾氣,但想到他今日是客,還是按捺住子打算再好言兩句。
正在這時,旁邊齊家小姐走了過來。
面向我,笑開口:「宋谷主,幸會。我齊月,是孟齊的未婚妻。」
我心跳頓時了半拍,下意識轉頭看向孟齊,想跟他求證。卻發現孟齊閉著,臉上倦更重。
他沒有出言反駁。
也就是說婚約一事是真的。
我勉強鎮定下來,扯起角回道:「幸會。」
說完,又認真看了兩眼齊月。
一雙眼睛十分明亮,像星星又像泉水,含笑看人的時候,著天真稚氣的味道。
我心下有些黯然,齊月雖然整相貌不如宋芝芝,但看起來實在是俏可人又討喜。
我若是男的,我都喜歡。
一直到安頓好眾人后,我心里還是糟糟。
娘察覺到我不對勁,走到我后,開始幫我按起了頭。
低聲道:「谷主最近太累了,瘦了好多,模樣也憔悴了不,待這次武林大會結束后,可得好好休息一陣。」
我閉眼輕嗯一聲,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直到娘突然出聲:「孟主。」
我立刻睜眼。
「趙嬤嬤。」孟齊點頭致意。
他說完又面向我:「我想跟你單獨聊聊,有時間嗎?」
娘搶先道:「孤男寡,恐怕惹人閑話。」
看向孟齊,沉聲開口:「孟主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妻,應當多約束自己行為,不要做引人誤會之事。」
孟齊接話:「婚約會取消。」
他定定看著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把婚約取消。」
他又看向娘,認真解釋:「本就是先母酒后戲言,作
不得數,更何況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我立刻問:「你既然不愿意,為什麼剛剛不反駁?為什麼由著齊月在大庭廣眾之下以你未婚妻份自居?」
一開始就保持沉默,后面再想撇清關系,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他神為難:「月兒表妹年紀尚小,一時快,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
「年紀尚小?」我冷哼一聲。
年紀小從來不是胡作非為的理由。
忽然想起,他之前說孟青硯胡鬧請我多包涵時,好像也是這套說辭。
年紀小是萬能借口嗎?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第一次對孟齊有些失,又或許是剛剛被齊月刺激到,話一出口自帶三分譏諷:「是小的。孟青硯只比我大一歲,齊月還比我小三個月呢。」
這兩個月來,我早把四大家八大派主要人的基本信息背得滾瓜爛。
正是因為悉,才氣不打一來。
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憑什麼我要包涵這個諒那個?
說來奇怪,娘這樣要求我時,我覺得娘是為了我好。可出自孟齊之口,便覺得十分諷刺。
還有委屈。
像是最喜歡的人,不向著自己。
想到這里,我恍然大悟。
原來癥結在這里。
我喜歡孟齊,便希孟齊心向著我,萬事以我的利益我的為先。
在以前,他還在宋府時,的確是這樣做的。
可自從他恢復份,為孟家主之后,他就不再事事以我為先了。
他不再是那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滿心滿眼只有我的小侍衛。
如今他有親人,有朋友,有了更多在意的人。
當然,他也并非完全不在意我,否則不會專程來向我解釋。
只是我從唯一變了其中一個。
而現在,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會突然發火,一時間有些沉默。
娘開口:「孟主的婚約是否作數,不是孟主一人說了算。因此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請孟主謹言慎行,不要給我家谷主帶來不必要的非議和麻煩。」
24.
孟齊斂眸:「晚輩明白。」
恰在此時,長風的聲音自外傳來。
「宋越越,你在做什麼?」他語調輕快,走得也快,眨眼便進了屋。
一見到孟齊,便喜不自勝:「好家伙,我聽珍珠說,原來你是什麼大家族的主?」
孟齊子一側,避開他的接,淡淡道:「公子為何在這里?」
長風怔愣片刻,隨即道:「我在京城待得無聊,想宋越越了,所以過來看看。」
孟齊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他轉過臉對著我,沉聲道:「我記得你之前似乎說過喜歡他?」
我有些困,隨后想起來那次被打斷的表白,連忙澄清:「沒有的事。」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還想再說什麼,沒來得及說,被孟家派來的人走了。
真是見鬼。
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見面。
雖然還算不上不歡而散,但也沒好到哪里去。
我搖頭不再想,繼續投于忙碌當中。
事真的太多了,我又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力去傷春悲秋。
臨近傍晚時分,邀的門派家族總算全部到齊,大會前的洗塵宴也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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