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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8 節 春日偶成

「媽——」崔致瓣,喊了一聲。

聲音中有即使遮掩也流出的濃濃的悲傷。

我的心狠狠跳著。

我知道的,雖然文中沒有說,只一筆帶過,但就是在男主崔致初中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

而就在現實裡,這一場大病也幾乎毫無徵兆地席捲向這個溫人。

在文中之後的描述中,失去母親的男主崔致於是心門漸閉,雖有青梅茴陪伴旁,仍舊無法釋懷——

直到主的到來。

04.

我穿越到這本小說中,已十多年過去了。雖然我盡力留存著從前的記憶,但在日復一日的消磨中,似乎也所剩無幾。

在初三那年的暑假,崔致中考完後便跟隨父母出門了一趟,並休了半學期的學。

為的是什麼,我自然知道。

但加上初二一年,遍尋名醫數年之後,崔阿姨終於還是在崔致高一寒假的時候撒手人寰了。

送走崔阿姨後,烏水鎮落了一場大雪。

江南的小鎮,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雪。我於清晨醒來,怔怔地站在模糊的窗前發呆,眼前茫茫一片。

是下雪了。

快要過年了。

窗子突然被敲響。

我用手背拭去窗面的水霧,然後便看見一張放大的悉的臉——

崔致的鼻子在冰涼的窗子上,睫也幾乎要上來,只認真地看著我的方向。

我又將他位置的水霧輕輕拭去,便出那櫻紅的瓣來。

他張了張,我仔細地看著,口型是「下雪了」。

我突然也上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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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彷彿被我這作嚇了一跳,琥珀的眼睛如湖水一般,起漣漪來。

「笨。」

我的上下瓣相互,吐出一個口型來。

崔致應該是看出來了,因為那面頰上的梨渦,此刻又顯現出來。

他只有一個梨渦。

但也漂亮得令人心

隔著一面窗子,這年提了提手上的一袋子東西,又指了指後,示意我出去。

我點一點頭。

等到出了門,我才發現,崔致穿著一件的襖子,襯得本來就白的,更如眼前的景像一般,雪白無暇。

他把穿得很好看。

順的黑髮,琥珀的眼眸,這穿著襖子的年,輕盈地站在我的前,出那一個梨渦出來。

「千樹萬樹梨花開。」

我心中突然冒出這一句詩來。

那復雜的、無法形容的緒,在年將手上紅格的圍巾輕地套在我的脖子上時,一齊湧上心頭。

「小茴香豆,你冷不冷。」

「不冷。」

冒了有你好的。」崔致冷哼一聲,又提起手上的袋子,「你看這是什麼?」

我順著年的作看過去,在看到袋子裡的東西時,不由微微一愣:「這是……」

「你最近是不是不高興?」崔致的視線,從那袋子轉移到我的臉上,這個漂亮的、纖瘦的年,在這一片潔淨的雪地中,認真且毫無雜念地看著我,聲音輕緩:「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砲仗和仙棒哦。」

我有過不高興嗎?

但他應該比我更不高興、更難過、更傷心……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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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不高興……是在於我知道這所謂的小說中的「男主」,其實也真真實實在我的邊,而他所經歷的喪母之痛,也完全不是小說中的「一筆帶過」那麼簡單。

因為親眼見到,卻不知如何阻止的無力。

我咬牙,眼中酸,我努力地低下頭,不想讓前的年看見。

而這年,他似乎是愣了愣,頓時慌無措起來。

「怎麼哭了呢……小茴香豆?哪裡不高興,你和我說,好不好?」

05.

可我又如何能同他說呢。

在這經了喪母之痛的年面前,我又怎麼能再說出,這不平靜的寒假之中他或許還將失去他的父親呢?

我第一次痛恨起這本小說。

不論是我穿越過來,還是知道我是一本小說的惡毒配時……我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這本小說。

它賦予小說人——男主的經歷,或許只寥寥幾行字,卻在此刻使我手可及著這份難以言說的痛苦。

若他不是真實的,若他只是崔致,而不是阿致……

可是現在,這鮮活的、明年,就在我的前。

他那本來慌無措的面容上,卻又因為我,而強出笑容來。

「小茴香豆,你怎麼啦?」

「有誰欺負你了?怎麼這麼……」

崔致的聲音突然中斷了——

因為我地抱住了他。

是想像中冰涼的懷抱。我被凍得一個哆嗦,但是沒有放手。

被我抱住的年,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臂怔怔地停滯在我的側。

而那一袋子炮仗、仙棒,便墜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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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是雪花鬆的聲音。

崔致低下頭來。

「阿致。」

在這悉的擁抱中,我哽咽著喊出他的名字,「我好希你不再難過。」

沉寂的氛圍中,有什麼滾燙的我的脖頸,接下來便是上淺淡的氣息。

像是甜酸的橘子,乾淨、清冽。

這氣息越發濃郁。

他將頭埋在我的脖頸,停滯在半空的手臂也終於放了下來,地擁住了我。

「……謝謝你,小茴香豆。」

「阿致,你聽我的,在過年的時候,一定不要讓崔叔叔單獨開車出去。」

「阿致,你一定要答應我。」

那場雪後的車禍,我不知何時發生,而那本小說的節,我即便再努力,似乎也想不起來了。

但我不願意他再到傷害。

這個喜歡一切鮮明的崔阿致。

我不願意他再到傷害了。

我的眼淚不斷地落下來,我控制不住地趴在他的懷裡哽咽,耳畔,崔致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只是我哭得實在厲害,模模糊糊中已聽不太清。

「……我的……」

-

那年的春節,崔致非要同我一起放仙棒。

在那煙火之中,他含笑的雙眸,便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閃爍耀眼。

「小茴香豆,你怎麼喜歡玩這個?」

他穿著鵝黃的棉襖,本來臃腫的服,卻偏偏讓崔致穿出了風流清麗之。那看向我時會微彎的眼眸中,盛著的不是星,而是我。

我瞪大眼睛看著已經玩了一袋子的年,到底是誰喜歡玩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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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星便又點亮在年的指尖。

劃過,如流星飛濺。

這黑暗中的亮下,他抬頭看著暗沉的夜空,卻突然開口問我:「小茴香豆,你會永遠陪著我的,是不是?」

我想,一個人怎麼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呢?

但我卻毫不遲疑地回答了他:「是。」

小說裡的茴陪伴崔致十八年。

小說外的小茴香豆……又能陪崔阿致多年呢?

06.

或許是崔致聽了我的話,直到春節的第七天過去,崔叔叔都沒有獨自開車出去。

崔致雖然曾戲謔地問過我當初這句話的原因,我卻不知如何同他開口,於是這漂亮緻的年,只徉作傷地嘆一口氣,著我道:「我家小茴香豆長大了,有了不自己的。」

他的笑仍舊是明亮的,那朵梨渦也仍舊是漂亮的,但崔致眉眼間本來的意氣,終究是變得沉穩起來。

然而,就在我以為這小說劇當真能夠避免的時候,在大年初十——也就是我生日那一晚,我看著眼前一桌盛的佳餚,卻不見父和崔叔叔時,心中卻無端忐忑難安起來。

廚房裡,母正在做菜,趁著空探頭出來問道:「小茴,你爸爸和崔叔叔怎麼還沒來?還有崔致,他往年不是來得最早,怎麼現在還沒有來?」

我想起今日下午的時候,崔叔叔與父相約去明澄湖釣魚,明澄湖距離烏水鎮並不遠,當時的我便也沒有想多,此時我心頭總是不安,便問母道:「媽媽,爸爸今天下午應該沒開車出去吧?我下午看崔叔叔家的車也還在。」

母想了想,笑著說:「他們本來只要去釣魚,你崔叔叔又說得去給你買個生日蛋糕,兩個人便又回來,開了你崔叔叔的車出去。你當時……不是去學校拿資料了麼?所以應該沒……」

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門響,我順著聲音看去,卻是匆匆趕來的蒼白著面容的崔致。

他站在客廳裡,著我,抖。

母看著臉蒼白的崔致,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出來,說道:「阿致,怎麼了,臉怎麼難看?」

地看著崔致,看他那黯淡下來的琥珀眼眸,看他抖的瓣。

在這視線之中,崔致張了張

阿姨,叔叔和我爸爸,出車禍了。」

在大年初十的末尾,在我生日的這一晚,命運、又或者說是這劇,給了我最大的一擊。

知道劇的走向又如何,知道每個人的結局又如何,這本小說,就像一個固定世界的法則,似乎將我這個外來人都牢牢地困住,每一條走向的岔路口,似乎都在嘲笑著我——

它們終會通往同一個結果。

-

那亮著的紅燈之下,強忍著眼淚的我的母親,不知何時握住我的手的崔致,以及闖這本小說世界十六年的我,都彷彿在命運的手下,期待著老天爺的悲憫與慈

戴著口罩的醫生站在我們面前,先宣告了崔叔叔的結果——

順利,但昏迷不醒,往後怕只會是植人。

我察覺到握著我的那隻手,在控制不住地抖著。

邊那剛剛經歷了喪母之痛的年,無論他如何強作鎮定,無論他如何忍著眼淚,那與他的手一般抖的聲音,都讓我本就揪住的心,更是疼痛不已。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謝謝。」

那沾染淚珠的睫,終究是抖著,如蝴蝶墜池水,掙扎而已,再難飛起。

07.

斷言為「植人」的崔叔叔被送往了重症監護室,崔致暫時不能進去,便繼續在我邊陪著我。

「阿致。」我握著他的手,想給這冰涼的手一點溫暖。崔致到我的作,便微微側過頭來,勉強地給了我一個微笑。

「……小茴香豆,叔叔一定會沒事的。」崔致聲音輕緩,面蒼白,勉強出的那一朵梨渦,彷彿也搖搖墜。

我看著他,想說些什麼,但還沒有說出來,眼淚便已經落了下來。

揪著的心,不論是為仍在手室的我的父親,還是崔叔叔,又或者是崔致,都幾乎讓我不過氣來。

這一切禍事的最終源頭,是那擺不了的劇,亦或是我這個穿越進小說的「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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