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霍楚臨來過靜軒殿后，蘇靜雖依舊囂張跋扈，但卻一天不落的日日去棲宮請安，明年上的規矩一點沒懈怠，倒是人挑不出錯來。

若是旁人不知蘇靜這變化的緣由，可蘇靜心下卻心知肚明。

越是守規矩，皇上越是對好，連來靜軒殿的次數都眼可見的增多。

棲宮，翠云可是坐不住，愈發覺得靜貴妃這是計謀，而家娘娘卻還為靜貴妃的循規蹈矩到高興。

“娘娘，我的好娘娘，那些個嬪妃都知道多往皇上面前面，送個茶水點心的哄皇上高興，您怎麼就日窩在這宮里等著皇上來呢！”

燕卿覺得好笑，筆墨在白紙上著下最后一筆，笑著道：“皇上去誰那兒，他心里自有定數，何須我湊上前去，他也不喜歡我做這些。”

翠云急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可確實是，第一次娘娘去書房送糕點時，皇上便不大高興。

怎麼旁人能去，們娘娘就去不得，皇上也實在太偏心了些。

燕卿見翠云眉頭都要打結了，趁不注意執筆在臉上畫了一道，忍不住笑起來：“貪心的丫頭，不是你說的，本宮守著皇后的位置便行了麼，怎麼又貪起皇上的好來了？”

“可是，可是娘娘，萬一其他妃嬪先懷上了龍胎，那可如何是好啊！夫人的叮囑您都忘了麼？”

翠云一邊著臉一邊道。

燕卿抿了抿，可這本不是能控制的。

正郁悶著，一抬頭就瞧見翠云自個兒將臉了花貓，忍不住笑出聲來：“快別在跟前杵著，嚇著我可怎麼辦？”

翠云被打趣的跺了跺腳：“……娘娘！”

霍楚臨進來時，便瞧見這樣一幕。

燕卿手里握著狼毫，桌幾上七八糟的擺著幾張紙，墨蹭到了手上也渾然不知，對著個宮笑的明燦爛。

似是沒瞧見霍楚臨，燕卿手給翠云了臉：“好了好了，你快下去洗……”

說著就要招呼另一個小宮打水來，猛一抬頭就見霍楚臨背站在屏風旁，燕卿下意識斂了下角，笑意漸漸堙沒：“皇上何時來的？”

霍楚臨回過神，瞥了一眼翠云便抬腳進去，翠云識趣的低退到屏風外。

他擰了擰眉心，滿臉疲憊的模樣：“沒什麼，路過外頭，進來瞧瞧。”

安越在一旁聽著，心道一句胡說，分明是特意從書房走過來的。

自打宮里納妃之后，皇上不僅要批閱奏折，還要應付這些個朝臣的兒，再加之朝堂爭斗不斷，心下自然疲憊。

而只有皇后娘娘這兒最清靜。

燕卿凈了手，從后繞過去給他按了按肩頸，自然不會這手藝，還是前幾日閑來無事同嬤嬤學的。

霍楚臨愣了一瞬，隨即長長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倒是難得愜意。

屋里氣氛安靜的恰到好，連安越都忍不住想著，若是皇上能多來娘娘這兒坐坐，他的耳子都能清靜些。

忽然，霍楚臨手住了放在肩上的手，是示意停下的意思。

霍楚臨看著：“沒想到你還會這些。”

他以為燕卿就是十指不沾春，更別提會這種手藝了，一個將軍府嫡出的姑娘，又不伺候人，學這些也無用。

可確實就是那種十指不沾春的姑娘，燕卿頓了頓：“剛跟嬤嬤學不久。”

霍楚臨點了點頭，隨后指了指后頭的榻：“朕在這兒小憩一會兒，你忙你的，若是有人找來，只管打發了。”

燕卿會意，大抵知曉他說的人是誰，無非就是那些日日上趕著送茶水點心的妃嬪。

燕卿沒，側頭看霍楚臨倚在榻上的睡，忽然覺得有些想笑。

他果然是不喜歡旁人纏著他。

男人夢中眉頭一蹙，燕卿的笑意隨之斂起。

若是他還是三皇子，若是還能嫁給他，許是很好的一件事。

燕卿本是個喜的子，從前見幾位皇子練劍時，五公主便拉著過去瞎搗。

那時候還能從霍楚臨臉上看到惱火的緒，現在倒是有瞧見他生氣的時候，要麼板著臉，要麼皺著眉。

這皇宮何止困住了，還絆住了他。

……

后來的大半年，宮中陸陸續續添了幾位妃嬪，燕卿一視同仁的待著，偶有爭端時，這位皇后便要頭疼。

但好在蘇靜這位貴妃娘娘都尊著，其余人也不敢過于放肆。

唐氏尋著借口進宮來過幾回，無不是要多吹吹枕邊風，為家里的兄長和小弟謀個好前程。

唐氏亦是沒告誡，皇上如今正是整頓朝堂之際，父親手里的兵權早就了他的眼中釘，遲早要還一部分。

而這位皇后娘娘，便是燕家最大的指。

只要還是皇后，只要坐穩中宮，就算燕家兵權削弱，皇上也不會虧待了他們。

燕卿唐氏念叨的頭疼，好幾回都尋借口回了燕家遞上來的拜帖。

可頭疼歸頭疼，頂著個燕字，也不能真撒手不管。

兵權事大，手不了，可兄長小弟的路總歸還是能試上一試。

燕卿心下惴惴，想了好幾種措辭，誰知霍楚臨竟很快就應下了。

見這般小心翼翼，霍楚臨不由一愣，眉間微不可查的蹙了下，轉瞬便松開：“燕家兩個嫡子至今未在朝中謀職，是朕大意了。

這事吩咐顧大人辦，你放心。”

燕卿下意識松了一口氣，角高高揚起：“謝皇上。”

霍楚臨遲疑的多瞧了一眼，冷淡的扭過頭，隨手拿起早已冷了的茶了起伏的緒。

說來也奇怪，他十分不樂意看到燕卿笑。

一笑起來，他便覺得心下煩躁。

大半杯冷茶了，霍楚臨沒來由起了一郁氣，也不知該對誰發，便語氣清冷的將燕卿給打發了。

一走，他方才覺得好些。

安越在后頭搖著團扇，忍不住搖了搖頭。

皇上可怪別扭的，心里分明裝著皇后，卻一子勁兒的往下，以為瞧不見人，這事兒便沒有了似的。

每每下朝回承乾宮去，偏要往南武門那條道走，多繞了大半圈，就為在棲宮門前路過。

安越心下長長一嘆，作孽啊……

燕家的事兒霍楚臨辦的極快，不多久燕卿便收到唐氏寄來的信。

翠云知曉了結果，也高興道：“皇上還是將娘娘的話放心上了。”

聞言，燕卿眼尾彎了彎，霍楚臨說的不錯，好好當的皇后，他便會對好。

他說的好，正是如此。

貴為皇后該有的殊榮，他半分都沒虧待過自己。

燕卿著昨個兒剛做好的荷包，緩緩舒出一口氣。

是啊，這有什麼不好的，應當是極好才對。

……

而自那回燕卿為燕家兄弟倆的事兒來過承乾宮后，便再沒來給霍楚臨肩。

雖說宮里的嬤嬤手藝要比好多了，但霍楚臨卻不讓人近，平日就連寬都是安越親自伺候的。

眼瞧皇上又難的了肩頸，安越機靈的上前一步問：“瞧天兒也晚了，皇上可要去皇后娘娘宮里？”

霍楚臨手微微一頓，目犀利的瞥了安越一眼，安越被他瞧的后頭的話憋了回去，沒敢再揣測他的意思。

可不多久，又聽他問：“皇后這兩日忙什麼？”

安越瞇起眼笑：“靜貴妃過幾日生辰，聽務府的說，娘娘正挑選件，還給候夫人也備了一份。”

霍楚臨眉頭擰的更深了些，他是讓做個好皇后，可沒讓屈尊討好蘇家。

安越一邊瞥著他的臉一邊道：“娘娘心善，也明白如今皇上需要蘇家，這才費這麼大心思。”

霍楚臨沒吭聲，心下卻并不大高興。

敬事房的公公已然候在屏風外，安越抬頭睨了一眼，低聲問：“那皇上今夜，是去皇后娘娘那兒，還是靜軒殿？”

“你如今膽子倒是大了，話也多了。”

霍楚臨眉間冷然，語氣不悅。

安越著臉一笑：“老奴是心疼皇上，皇上如今貴為九五至尊，想要什麼沒有，何必著念想，徒添煩憂呢？”

霍楚臨角彎了彎，似是覺得他的話極為好笑：“念想，你說朕對皇后有念想？”

安越未答，可那意思不言而喻，可不就是有麼？

嗤。

男人丟了手中的折子，語調有一起伏：“朕沒有。”

安越怕這深更半夜得罪了他，回頭連個覺都睡不了，忙順著他的話道：“是，是是是，奴才眼拙，奴才愚鈍，皇上別同奴才計較，翻牌子吧？”

話落，敬事房的小太監便識趣兒的上前，舉著托盤，將嬪妃的牌子呈上。

霍楚臨心煩意的起，那便是不翻牌子的意思了，安越忙跟上去，回頭朝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可誰知剛跟到寢殿，安越一腳還沒踏進去，那雕著金龍的大門便在他鼻尖兒前關上，了一鼻子的灰。

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