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屋里漆黑一片,有兩道呼吸聲,一一淺。
他沒有著急進去,而是聞了聞房里散出來的味道。
味道帶著點臭,臭中還帶著點酸,這正是中年人的散出的味道——沒有異常。
他像個幽靈似地走到床邊。
床上掛著帳簾,帳簾破了個大,從里綽綽能看到人的下半。
下半蓋著一床薄毯,薄毯里明顯有兩個人。
瘦一點的那個,應該就是這家的主人,也是今天要殺的人——在海棠院里呆過的那個娘。
他用刀掀開帳簾,忽的眼皮一跳。
然而晚了。
在他驚駭的目中,薄毯里的兩人瞬間發了。
一個手一揚,灑出一團末;
另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一撲,手里的針一送,正中他的大。
上一痛的同時,他覺到雙目火辣辣的疼,眼淚一瞬間涌出來,什麼都看不見。
他心下大怒,裹挾著滿戾氣,飛快的揮出兩刀,然后轉便跑。
剛送出一針的朱青哪里肯讓他跑,縱往前一撲,從后面將他死死抱住。
“找死!”
他怒的連表都開始猙獰,抓起朱青后頸,重重一提,接著又將他悍然甩出去。
朱青被甩到床上,鏘的一聲,木床頃刻四分五裂。
床上另一個人是李不言。
李不言回頭看了朱青一眼,腳下一點,力追過去。
他猝然一刀揮出。
雖然看不見,但覺異常敏銳,刀鋒著李不言的臉頰,險險而過。
李不言為了躲這一刀,不得不連連后退幾步。
一刀退后,他第一個念頭仍是要逃,哪知剛跑到門口,忽然右上一,單膝跪倒在地。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用力到連骨頭都發出恐怖咯咯聲,卻本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這時,一把劍橫過來。
李不言居高臨下地冷笑道:“針上沾了麻沸散,你得越厲害,起效就越快。”
他忍著雙目中的劇痛,冷冷一笑,子倏的一,靈巧的往后打了個滾。
這時,朱青還沒有從地上爬起來,見狀就順勢滾過去,雙手雙腳死死的纏住那人。
“李姑娘,快!”
李不言把大拇指和食指到里,噓出一聲尖銳的長嘯。
長嘯過后,最先沖進來的是丁一和黃芪。
兩人一看地上的形,立刻上前幫忙。
三個人纏一個,那人像粘在蜘蛛網上的蟲子,怎麼也掙不開來。
晏三合他們隨后就到。
裴笑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掌燈,又將燈拿在手上,挪到近前。
謝知非用力一扯,扯掉了蒙在黑人臉上的黑布。
——陸大?
謝知非滿臉驚地看向旁的晏三合。
——陸大?
裴笑驚懼地看向李不言,心都停止了跳。
——陸大?
朱青、丁一、黃芪三人面面相覷,覺腦袋被榔頭重重夯了一下。
不是在做夢吧?
怎麼會是他???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空氣在這一瞬,凝固。
屋里死一樣的安靜,只有燭火輕輕跳,照著這荒唐可笑的一幕。
陸大停止了掙扎,雙目中,有淚水不停地往外流。
一頭灰白長發散下來,遮住大半張的臉,領口在纏斗中被撕開,出依舊實膛。
哪怕閉著眼,哪怕晏三合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眼睛還是準確無誤地朝去,每一個字都含著委屈和心酸。
“晏姑娘,是陸大人生前待我,讓我護著你的。”
陸大人三個字一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朱青皺眉:陸時為什麼要陸大護著晏姑娘?
丁一恍惚:護著晏姑娘,為什麼要殺和鄭家案子有關的?
黃芪詫異:晏姑娘和鄭家有什麼關系嗎?
李不言瞇眼:會不會……陸時知道晏三合真正的份?
謝知非萬念俱灰:這丫頭的份,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裴笑也不知道該想什麼,手中的燈盞,朝晏三合照過去。
臉還是那張臉,只是比著往常還要白上幾分,而且滿額頭的冷汗。
“小裴爺。”
晏三合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氣息,“麻沸散有解藥嗎?”
裴笑聲音抖:“沒,沒有,過一兩個時辰自然而然就好了。”
晏三合蹲下去,抬手替陸大了眼角的淚。
“讓你流淚的是摻了一點辣椒的面,用清水多洗幾遍就好了;
麻沸散只會讓人睡覺,你別扛,想睡就睡,安心,我半分都舍不得傷害你。”
陸大繃得像石頭一樣的慢慢松弛下來。
這一松弛,麻沸散的藥效便涌上來。
恍惚間,陸大心想,小主子這麼聰明,那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栽在手里過?
……
一個時辰后。
別院,通火通明。
所有人都圍在床邊,等著陸大一覺睡醒過來。
沒有人說話,目除了看著床上的人外,還時不時的瞄向獨自站在窗戶邊的晏三合。
尤其是李不言,目幾乎要把晏三合刺穿。
陸時是先太子的人;
陸大是先太子給陸時的;
晏三合原來的份是鄭家的淮右;
是鄭家唯一活下來的人。
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著,的份和先太子有關?
如果是的話,那麼……
李不言打了個寒,不是傻,是本不敢往下再深想半分。
這時,床上的人了一下。
裴笑坐得最近,“陸大?”
陸大緩緩睜眼,眼睛有片刻的模糊,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蹭的一下坐起來。
“醒了。”
晏三合走過去,裴笑趕把位置讓出來。
陸大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不知道說什麼。
做了一輩子侍衛,從來沒有敗過,不曾想還被幾個頭小子給算計了。
可是自己真的老了?
“不,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晏三合問。
陸大知道這是開場白,也知道自己躲不過,“我不習慣在別人的地盤說話,晏三合你跟我去陸府。”
“不行。”
李不言頭一個反對,“我必須跟著去。”
裴笑:“我也是!”
黃芪:“算我一個。”
丁一:“還有我。”
朱青:“我!”
幾人見謝知非沒說話,目約好了似地向他瞪過去:說話啊,怎麼關鍵時候屁都不放一個?
謝知非苦笑。
陸大單獨讓晏三合去陸府,為的就是護著這丫頭的份,他哪里能料到,其實這一切都是……
“我聽晏三合的,讓我去,我就去。”
“這幾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道出生死,沒有什麼可瞞著的。”
晏三合不聲地加重了語氣。
“陸大,讓他們跟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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