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雙眼閉，呼吸平穩，很明顯已經沉沉睡去。

許紹城失笑。

明明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困。

大騙子。

明明說好了，不會忘記他。

他艱難地抬起右手，想要狠狠地一的頭，卻又在距離兩厘米的地方停下。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地蜷起，直至握拳。

算了，讓好好睡吧。

**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難得的和諧。

沈玥一個激靈，迅速坐直了。

睡眼朦朧地出手機，想找到停止鬧鈴的按鈕，卻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號碼。

下意識地點了“接聽”。

電話那頭是負責趙建恒的護士焦急的聲音：“沈小姐，你現在能來一趟醫院嗎？”

想起上一次的遭遇，狠心地拒絕：“抱歉，我現在沒空。”

護士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的瞬間冰涼：“趙建恒去世了！”

“轟”的一下，腦子里仿佛有什麼炸開。

沈玥愣了好幾秒，不敢置信地問：“什、什麼？”

護士重復一遍：“趙建恒去世了，就在半個小時前。”

“為什麼？”

記得護士說過，趙建恒只是半不遂，沒有生命危險。

所以，他的突然離世并不尋常。

護士的音調降了下去，聲音還有點兒抖：“他是自殺的……從病房的窗戶跳了下去……他的父母和弟弟下午就走了，我也沒他們電話，只能找你……”

沈玥一驚，“他不是都半不遂了嗎？怎麼還能跳樓？”

“他只是腰部以下不能。警察猜測，他應該是用手在地上撐著爬到窗邊的，而且靠近窗臺的位置還放了一把椅子，他借助這個爬上窗臺，然后……”

一躍而下。

沈玥的呼吸逐漸不穩，眼前也變得模糊。

恨過趙建恒，最恨的時候，甚至想過讓他去死。

可是這一份恨意在得知他出車禍癱瘓以后就漸漸消弭。

——既然他和梅冰都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也不必再執著過去。

所以現在趙建恒死了，不僅沒覺得高興，反而還有點難過。

——那種聽到自己認識的人去世的時候，都會有的難過。

“他自殺的理由呢？”沈玥能想到很多，但無法確定究竟是因為什麼。

“這個警察還在調查，他好像沒有留下任何類似書的東西。”護士說。

沈玥沉默了。

護士又問一遍：“你現在是真的沒辦法過來嗎？”

沈玥將手機握了一些，“我在落星山。”

下山的纜車早已經停運，就算愿意去，此刻也去不了。

更何況，不想再被卷進這些糟心事里。

很確定，只要面，趙家的那些人就不會放過。

“……那好吧。”護士顯然很失，“哦對了，剛剛警察跟我要了你的手機號，可能不久以后也會聯系你。”

這個沈玥倒能夠理解。

畢竟發生了一樁命案，作為趙建恒的妻子，自然要接調查。

“好的，謝謝你了。”

掛了電話，發現許紹城在看。

他們倆離得很近，剛才與護士通話的容，他聽得一清二楚。

“你要去嗎？”他問。

“不去。”沈玥回答得沒有一猶豫。

許紹城松了一口氣。

但他又不死心地追問：“因為沒有纜車？”

“有纜車我也不去。”沈玥揩去從眼角溢出的點點淚水，面無表地說。

他的葬禮多半也不會出席——為了不面對他那群難纏的家人。

看到的眼淚，許紹城的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他死了，你難過嗎？”

“有一點。”沈玥很坦誠，“好歹夫妻一場。”

許紹城冷哼：“什麼‘夫妻一場’！你別忘了，你這個好老公可是背著你在外頭搞大了別的人的肚子！”

他的怪氣讓沈玥反，“能不聊這個麼？”

這件事本就是的一個瘡疤，再加上趙建恒剛剛去世……不喜歡說死人的壞話。

許紹城的臉更臭，語氣也更差：“你倒是對他死心塌地！”

沈玥想起離開，余瞥到他手背上的針頭，生生忍下了這沖。

之后背過了去，低頭玩著手機，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許紹城很難。

這樣的難，比發高燒還要折磨他無數倍。

他知道在生氣，可他拉不下臉去跟說一句話。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直到的鬧鈴響起。

沈玥回頭看一眼他頭頂上的吊瓶，里面的藥水已經到了瓶頸。

給醫生打電話：“快吊完了。”

醫生很快趕來，給許紹城拔了針頭。

“你幫他按一下。”他扯了一團棉花給沈玥。

許紹城的手背上已經冒出來了一滴，沈玥連忙用棉花按住針眼，許紹城順勢將的手握住。

沈玥被他的舉嚇到，下意識地掙了他的手。

許紹城沒有撒謊，高燒讓他的綿無力，就使不出多大的勁——先前那一下只是他在那一個瞬間的應激反應，所以他現在沒法將的手握。

沈玥的手一松，棉花就掉到了床上，針眼又有殷紅的潺潺流出。

“干什麼呢你們？”醫生瞪沈玥一眼，“不是讓你給他按好了嗎？你是想讓他失過多而死是不是？”

“死”這個字眼讓沈玥無端有些慌，也有些恐懼。

重新撿起棉花，地在了許紹城手背的針眼上。

這一次許紹城再握的手，一不。

醫生給了沈玥一支溫計，吩咐：“沒事兒的時候就給他量一量，要是他夜里還燒得厲害，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沈玥已經預到：將度過一個漫長無眠的夜晚。

許紹城的止住，卻仍沒有要放開的跡象。

沈玥沒什麼需要顧忌的，直接回了手。

許紹城的眼神轉暗。

“……對不起。”在經過了一番心理掙扎過后，他終于說出了口。

沈玥驚詫地瞪大了眼。

從未想過能從許紹城的里聽到這三個字。

先前的憤怒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心虛，還有……恐懼。

許紹城幾乎沒向人道過歉，此刻也不自在極了。

他低下了頭去，聲音小到像是在囁嚅：“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替那種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