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是稚兒的犀利卻也抨擊要害。

沈巍的笑意險些維持不下。沈淳氏半斂眉，難得沒出腔，幫著擺窘境。

這頓飯，用的異常安靜。除了置事外的崔韞還有拱火而不自知的沈婳。

其余三人，皆吃的沒滋沒味。

沈雉很快就放下筷子。

換他照顧沈婳，倚翠退到一旁，娘的眼睛才往哪出瞥，想要的菜就被夾到碗里。

當然，還有不吃的。

沈家飯桌，不允許挑食。

見崔韞和沈婳用的差不多了，沒用幾口的沈雉施施然起，給兩人行禮。

“兒子食不振，先行告退。”

該有的規矩他半點不落，可態度卻堅定的明擺著。

“漾漾，隨阿兄走。”

他牽起用完膳就掏出鏡子的小娘。

崔韞是和他來的，自然也告辭，不比沈雉他沒半點恭敬之，也就對著淳筠微微頷了頷首。

幾人一走，屋變得愈發冷清。奴仆忙埋頭撤菜。深怕鬧出半點靜。

沈巍額間青筋暴起，忍著一口氣，到底埋怨一聲：“看你生的好兒子！”

這話他在沈雉考中書院魁首時也說過。在沈雉讓他在眾商賈面前長臉時也說過，只不過是語氣不同。

“漾漾年不懂事也就算了。可他呢！我送他去求學，都學了什麼？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他那是什麼話？”

“要不是有外人在此，我定——”

一語未完，被人打斷。

“那也是老爺的兒子。”

淳筠和那些只會倚仗男人的婦人不同，有手藝，有本事主見堅持，也有自己的驕傲。

在沈巍求娶時就是看中這一點。可如今什麼都有了，他卻想折斷的羽翼，迫使淳筠淪為似薛繆煙的籠中雀。

淳筠嗓音溫婉：“往前我都睜只眼閉只眼，不愿去計較這些。如今想來倒是錯了。依我看，孩子所言不無道理。二弟那邊也就算了，族老府上的大兒子，月前又跑去賭坊輸的底朝天，要債的卻尋來咱們府上。這是什麼道理？”

“錢，你幫著還了，可這不是沈家該幫他還的。他一個賭徒，這麼多年死不改，反倒變本加厲。就是每回都有人幫著收拾爛攤子。”

金山銀山，也不夠他敗的。

如今是沈巍收拾，他愿意出面，淳筠無話可說。可往后呢？

的雉哥兒，只是文弱書生。難不得出那種場地去那些三教九流面前贖人不？

越想，越是眉頭鎖。

“外頭總說漾漾會花錢，養的。沈家的錢盡數在上怎麼了？可若真要算，許是還沒用在外人上的多。”

沈巍被說的愈發頭疼裂。

“我說一句，你就差頂十句了。”

“我所言，老爺還是得聽進去才好。”

他是家主，可誰都來駁他！沈巍久久不語，沒人瞧見他眼里的不甘和滔天怒意。最后安淳筠的拍了拍的手：“我確有疏忽，往后會酌理。”

————

這廂，幾人出了主院。

崔韞看了眼天很是暗淡無。

“依我看來，令尊不會聽其所言。”

沈雉眉頭鎖。

“是。”

他其實也很清楚，這一次，定是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該送的宅子會送，往后該給出去的銀子，也會給。

“我也不過是表明態度罷了。”

沈雉無奈道：“阿爹一向不會輕易改主意。”

“即是如此，那又何必？”

在崔韞眼里，若真如他猜測。沈巍的確是人面心的畜生，也許疼沈雉，可里頭更多的是沈雉的學問。

事不過三，若沈雉一再他的底線以下犯上，誰能保證，他不是第二個沈婳？

在沒有實力與之抗衡的前提下，不過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

沈雉勉強一笑：“是是非非謂之知，非是是非謂之愚。是非黑白，錯了就是錯了，他便是父親，也該提。”

崔韞饒有興致的看向他。

“這一句，我記下了。”

沈雉不知其深意，當下慚愧。

“今日一事，讓崔公子笑了。”

崔韞走的不疾不徐，微風拂起他的擺，只留下一句疏離又飽含深意的一句：“是非審之于己，毀譽聽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數。沈公子謹記。”

沈雉不解。

他總覺得崔韞是在暗示什麼。

可這句話，的確是能讓人醍醐灌頂的良言。

沈婳，反正是聽不懂的。于是不屑：“裝什麼學問！”

阿兄才是州最炙手可熱的學子！

走過沈婳側，角過的。一個眨眼間。崔韞手中很快多了一，

沈婳毫無察覺，可慣會顛倒黑白娘子晃了晃，訛人的話張就來：“你撞我作甚？”

“沈娘子還是莫誣賴我的好。”

“我就誣賴你，怎麼了？你有本事讓衙門抓我啊。”

崔韞面無表的看著他。

“不知好歹。”

沈婳：？？？

崔韞喟嘆一聲：“你非要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可又不甘被你無端定了罪，不如讓……”

沈婳以為，崔韞會讓沈雉說句公道話，卻不曾想他說。

“讓沈夫人過來給你討個說法？”

這個人，真是越看越討厭啊！

沈婳咬牙切齒。剛要炸，沈雉按住了。

娘癟，只能右手拍拍左手，哄著自己：“漾漾不氣。”

的嗓音很輕，可崔韞卻聽的一字不落。

“他好歹救了你的命。不要和這種沒眼的人計較。”

可抿了抿，實在不甘心。

只能是左手拍右手。這次是無比苦惱的語氣：“可忍不住想揍他怎麼辦？”

“他再欺負我，就打一頓，然后找個坑埋掉吧。”

沈婳決定好，抬手對上崔韞一言難盡的眼。

“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聊天了。”

催促：“什麼都別說了，快留囑。”

又被沈雉按住子。

于是，認真的右手繼續蓋上左手：“不計較。”

聲氣：“漾漾大度！”

說這句話時，到底是夸贊，還不忘直腰板。

真的……戲很多。

‘啪啪啪’崔韞敷衍的抬手拍了拍。

“你干什麼？”沈婳警惕。

崔韞：“迎合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