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何興正在打印等會開會要用的文件,正修訂著頁數,揣在兜里的手機震起來。
他隨手出來一看,微皺了皺眉,接起后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歪著腦袋邊聽邊繼續忙著手頭上的事。
“媽啊?
是是是……”他嘀咕了一聲,出打印機剛吐出來的紙夾進文件夾里,這才握著手機站直:“這不是加班嗎,別等我了……”
等掛斷電話后,何興看著來電顯示一陣出神。
這種瘋狂工作的模式從6月末開始,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拜“不下班”的老板所賜,他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伺候他家太后了。
腦袋,何興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振作神,轉往溫遠的辦公室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停在辦公室外的保潔車。
辦公室的大門敞開著,何興探著腦袋往里看了眼,只看見PU收拾了休息室的床單被套走出來。
等PU推著車離開,何興這才走進去,見溫遠坐在辦公桌后,垂眸斂目地在看文件,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老板,你昨晚又在酒店里過夜的?”
溫遠看得文件是從S市分公司那里傳來的文件,他一字一句看得仔細,聞言,頭也沒抬,只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最討厭被打擾,這是何興在他邊工作那麼久以來,得出的第一條“完躲避boss怒火攻擊”攻略。
所以,垂首負立站在桌前,安靜地等待boss自己發現他這朵可的助理小花。
沒過多久,溫遠抬眼看了他一眼,隨手指了指放在寬大辦公桌一側的幾碟甜品和小蛋糕:“這些讓廚房都包一份,你跑個,去送給聞歌。”
何興頓時斯達了……
他瞪著那些長得致又可,看著就讓人食大增的糕點,小心翼翼地問道:“送去N市?”
聞歌去N市沒幾天,溫遠就再沒按時下過班,發展到最近已經變了夜不歸宿,直接住在了休息室里。
Boss盯著工作的時間多了,最慘的當屬手下干活的……
奈何大Boss心不佳,何興打探了半天都沒打探到有用的軍。
還是有一天中午,很偶然的……何興從廚房拿了午餐上樓端給溫遠,進門就看見他在看N市的天氣預報,這才終于明白問題的癥結在哪里——boss的心肝小侄去N市了。
雖然說N市離A市也不遠,但也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啊……這晃著去N市一趟,回來天都黑了……
溫遠正要翻頁的手指一僵,驀然抬頭看向他。
那眸深淺變幻了一瞬,這才按捺下,微勾了勾角,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算了,我忘記去N市了。”
何興閉,不敢說話了……
溫遠的能力何興是見識過的,盛遠短短幾年屹立不倒,更是由矯健的黑馬之姿一躍為了A市首屈一指的五星級大酒店,溫遠的領導才能尤為突出。
的計算,嚴謹的管理,他就像個經過調試,從不出錯的機人,從盛遠的時代開幕起就沒有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
忘記。
但當整個程序開始出錯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七月中旬,一場部匯報會議。
這時候的A市正開始持續高溫,一到正午,外面的就像是焦烤著大地,連帶著室溫都不斷攀升。
溫遠沉然的目從座下他的英團隊過去,投向外面刺眼的日。
斜對面的高樓,玻璃反,那亮明晃晃的像是星辰一般,閃爍又明亮。
徐徐的空調風下,一直沉默不語的溫遠突然側頭對著何興說了一句:“等會給我買一張去N市的車票。”
何興目瞪口呆地看著溫遠……
當然,最后終究是沒去。
何興用電話訂票前先詢問了去N市的班次和出車量,用線匯報給溫遠時,就聽那端沉默良久,他的聲音沉郁又凝重:“取消吧。”
何興瞪著被掛斷的電話,莫名其妙。
還有哪一次來著?
哦,酒店的廚房每次一出新品,溫遠嘗過后覺得味道不錯的都會讓他記下來。
偶爾出個差,親民地和幾個經理一起去逛逛走走,察民還會買一些奇怪的東西……致小巧的小盆栽。
或者是,偶爾口而出的“聞歌”,又類似于午休時突然讓他去一趟他的公寓喂烏的事更是沒干……
何興覺得,他高高在上明睿智的溫boss有些寂寞了。
眨眼,A市的夏天已近尾聲,那悶熱卻毫不減。
焦灼的,熱燙的空氣,就連樹蔭下那一片蔭涼在高溫下也毫不減熱度。
那些積蓄了整個夏天未發的暑氣似乎是要在這最后的幾天全部釋放出來。
這幾日,一到中午,街上的行人驟,已看不見多在烈日里走的行人了。
整個A市如蟄伏了一般,寂靜無聲。
只有從高樓的窗口看出去,到是折后映出的璀璨芒。
而覆蓋之下,是無邊無際的繁華和匆忙。
這一城事,誰人知?
誰人卜?
———
酒店的廚房送來了清涼解暑的綠豆湯,溫遠看了一眼就沒。
他不喜歡吃甜食,不像聞歌那只小饞貓,葷素不忌。
原本正要推開玻璃杯盞,在腦海中突然躍過這個名字之后,瞬間改了主意。
那綠豆晶瑩飽滿,口味并沒有太過甜膩,冰冰涼涼的,口便是一陣清香。
嘗了幾口,他目一涼,毫無預兆地惦記起那個小沒良心的。
去了兩個多月,竟然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何興敲了敲門,半天沒聽到里面的回應,正打算等會再來,這才聽到里面低了的那聲:“進來。”
何興是來提醒他下午兩點和擇城集團的合作案以及明天去S市的行程安排:“下午四點出發,五點到機場,五點三十的飛機。”
……
N市的正午,要更加熱烈些。
那熱度直白又滾燙。
落在上,時間一久就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細細地痛。
聞歌在銀行的門口站了很久,久到門口的保安都開始狐疑又警惕地盯住。
了手心里的,一低頭,額上的汗珠落,“啪嗒”一聲落在上。
視線也被汗珠模糊,抬手了額頭上的汗,著干燥的,腦海一片空白。
午睡過后,謊稱去圖書館看書,就拿著這張溫敬離世前給的跑了出來。
聞歌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叛逆的事了,幾年前的囂張和有恃無恐已經被磨礪得沒有了邊角。
取錢去買車票,然后離開N市這樣瘋狂的想法,已經讓躊躇猶豫了好幾天。
即使下定了決心站在這里,心里依然打著鼓,遲遲做不了決定。
不再是那個做事不顧后果的小歌兒,知道一旦這樣做了,必須承擔徐麗青發怒的后果。
甚至,去了A市,溫遠也不會庇護。
到時候面臨的,也許是比現在更加難,尷尬的場面。
可是這些,都比不過心里反復糾纏的一個念頭——回去A市問問溫遠,是不是……真的不管了。
想知道這件事他是否知,也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放棄。
從銀行取錢出來,聞歌再沒有一猶豫,打車去了車站,買了明天中午一點出發的車票,這才若無其事地回了家。
既然是離家出走,必然不能讓徐麗青他們有毫察覺。
除了剛從銀行取出來的現金,幾乎什麼也不能帶走。
一做出這個決定,聞歌便沒有打算后悔。
做好了準備,早早地就回屋睡覺了。
徐麗青剛從冰箱里端出冰鎮過的綠豆湯,一出來不見人影,問道:“聞歌呢?
回屋了?”
“嗯,說是不舒服,回屋睡覺了。”
徐麗青皺了皺眉頭,手里端著的綠豆湯直接遞給了的先生,進屋去看聞歌了。
“聞歌?”
徐麗青打開門,借著客廳的燈走進來,坐在的床頭。
微涼的手指上來,了的額頭,微微的燙,但溫度在正常的范圍之。
見蜷在里側的人翻靠過來,徐麗青心底一,語氣更加溫:“是不是今天出門熱著了?”
聞歌搖搖頭,借著不明顯的幾縷燈看向:“阿姨。”
徐麗青微微笑了笑,手指梳理著的長發:“明天晚上跟阿姨去超市吧,挑些自己喜歡吃的零食回來。”
話音剛落,似乎是想起什麼,的表微微有些不自然。
看著的目也是一閃,避了開來:“既然不舒服就早點睡,有事就一聲,阿姨就在隔壁。”
聞歌點點頭,沒作聲。
徐麗青就這樣坐在床邊陪了一會,等閉上眼睡著了,又了的額頭,帶著幾分期盼幾分憾,輕聲道:“什麼時候能聽你我一聲媽啊?”
聞歌的眼睫了,并未睜開眼。
晨曦微,窗外開始響起蟲鳴鳥。
聞歌一夜未睡,睜開眼,看著熹微的日,靜靜地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有腳步走的聲音,再接著,便是說話的聲音。
只冒出一頭的終于過云層灑下來,從窗口穿,落在了聞歌的床前。
眨了一下眼,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樹,起走出去。
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吃過午飯,聞歌又找了個借口溜出來。
這次沒有太多猶豫,直接打車去了車站。
進站,候車,上車……
所有的步驟都格外順利。
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座椅被曬的滾燙,就像是砰砰直跳的心臟一樣,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發燙。
垂眸看著窗外不斷往后飛馳的行道樹,一顆心這才安靜了下來。
到A市的時候四點不到,聞歌出了站口,微微有些迷茫。
停在車站出口的私家車到在拉人,低著頭從一側悄悄走過去,有人問去哪里,就搖搖頭,沉默著穿過人群。
離車站遠了些,這才招了輛出租車直奔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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