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蘇芒珥抬起手背,蹭了蹭自己眼角的淚，眼圈紅著：“什麼家。”

聲線抖，混著哭過的鼻音。

“我家。”聶凜掃了一眼腳上穿著的拖鞋,向出手：“你舍友托姜梵給我打電話了。”

抬起的睫被淚些許沾，盯著他的手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出。

手掌接收到冰涼的指間,聶凜攥,一個用力把人從亭子的石座上拉起來。

蘇芒珥一時間沒有站穩，差點被他扯進懷里。

踉蹌了一步,在聶凜面前站穩。

見低著頭遲遲沒說話，聶凜斂著眸，再次放輕了語氣，“到底怎麼了？”

蘇芒珥不敢看他，只怕自己一對上他那深邃又炙熱的眼神,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理智會再次崩塌。

那個夢讓回憶起太多,刺痛了自己藏在深用忙碌去麻木的。

瞬間的稍作回想,渾仿佛被置于海上孤礁那般毫無安全，戰栗寒冷。

下連帶著下瓣又不住了，蘇芒珥手,扯住他黑大的袖子，輕輕說：“...我做了一個夢。”

手指揪著他的袖,猶如抓住一救命的浮木，讓倏地有了背靠的安穩。

“做了個夢就哭這樣兒了？”他看了眼拉著自己的袖子，不聲地劃過笑,“夢都假的。”

蘇芒珥緩了口氣上來,松開他的袖,“嗯。”

“你們宿舍怎麼了？”他問,剛剛在電話里多聽到些緣由。

“我...”雖然抑難堪，但仍舊說了實話：“我的聽力好像又弱了一點，睡著的時候宿舍水我沒聽見，就把地面泡了。”

“然后，關系不太好的舍友翻出了我的助聽。”蘇芒珥說到這沒再繼續，聲音越來越小。

后面的事結合著姜梵電話里的容他多能補充完整。

聶凜垂著眼皮，漆黑的眼瞳緩緩流過意。他微微偏了些頭，目找準仍掛著些淚的眼角，慢條斯理地抬起手，用拇指的指腹輕輕挲著蘇芒珥的眼尾，干的眼淚。

蘇芒珥心頭一，沒敢彈，隨著他的作，終于抬起視線，與他對上。

回憶里聶凜有過多次這樣溫的神，想應該是寥寥無幾的。

他的溫與他人還不同，并不刻意去收斂生的倨傲凜冽，但是他會在眼神傳遞中，從千百層薄涼中尋著出幾溫和縱容。

他一個眼神就讓深刻地明白。

他聶凜的溫從不泛濫，只給一個人。

聶凜略有些糙的指腹蹭在的臉頰上，弄得眼梢有些，意順著快到了耳后。

“們知道就知道了。”聶凜放下手，從容地開導：“這本就不是需要刻意瞞的事，我不是跟你說過麼。”

“你覺得不是麼。”問。

他握著蘇芒珥的手腕走出涼亭，往寢的方向回，音淡淡：“當然不是。”

“蘇芒珥，什麼都不能為你覺得自己比別人低一等的原因。”聶凜回頭，另一手輕輕把的下支起來，與對視，笑了下：“把頭給我抬起來。”

蘇芒珥眼眸含帶水，著他，眼里不漣漪著容。

兩人走了兩三分鐘，就到了寢附近。

聶凜松開握著手腕的手，繼續說：“自己況不適合群居就不住了，沒必要湊，別總變著法子自己。”

他抬眼，看了一眼樓上，“上去隨便收拾點東西，我帶你走。”

稍有些猶豫，最后在撐和依靠他之間選擇了后者，點點頭，轉上樓收拾東西。

聶凜目送進了樓，轉拿出手機，給曾天宇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他聽見對方的問候聲，沉聲開口：“你最近能幫我聯系到陳醫生麼。”

“......”

“嗯，有信給我回電話。”

雅和程可心不在宿舍，葉聞接著蘇芒珥收拾的尾把宿舍的地面角落里的水都清理干凈，看見蘇芒珥回來，聽見說今晚要跟聶凜走，只能幫著一塊兒收拾。

蘇芒珥沒帶那麼多東西，把學習和生活用品都裝上了，服都沒怎麼帶。

“你跟他走可以嗎？”葉聞問：“是我讓姜梵師哥給他打的電話，當時我忙著收拾那倆臭不要臉的，沒空去追你。”

“嗯，跟著他安全的。”想起那兩個舍友，握著葉聞的手囑咐：“我先走，這事你別跟們太較勁，因為你還得住在這，別得罪們，誰知道會不會背地里給你使壞。”

“我知道啦，沒事的，照顧好你自己，到了住給我發消息。”葉聞笑著安，把送出宿舍。

...

走出宿舍，看見聶凜在不遠等著自己。

上次上樓拿藥箱下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等著自己，當時自己只想著趕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不想讓太多人看到他們。

只不過這次再看過去，沒了那種心，蘇芒珥把心里的匆忙甩開，放慢了腳步，心里極其安穩。

聶凜回頭，看見走過來，手把背著的大號單肩包拎了過來，“走吧。”

“好。”眉眼放松，將凍得有些冷的手回袖口里，小跑兩步到他邊與他并肩走著。

聶凜開著車帶著離開學校，往自己住的金融街高樓公寓駛去。

晚上正值擁堵時間，路上的車很多，堵著有些走不。

車上放著通廣播，男主播聊著今天的熱點話題：“今天是12月25日，是也是國外著名節日圣誕節，不知道聽眾們是如何度過圣誕節的呢？”

“現在年輕人還是很注重圣誕節的。”

“對，主要就是借著節氣圖個樂呵......”

蘇芒珥一直盯著窗外看，聽見一怔，下意識喃喃：“今天是圣誕節啊。”

道路終于疏通了一點，聶凜順著車流開上高架，漫不經心地回應：“嗯。”

車子開過一段距離，蘇芒珥居高臨下地看到高架下路過的一整片游樂園。

巨大的天亮著夢幻的燈，正緩慢地運行著。

聶凜余瞥見一直在俯盯著遠的游樂場，語氣扯了幾分笑，問：“想去游樂園？”

他這麼一問，徹底將過去的回憶和憾勾扯出來。

蘇芒珥回首看著他的側臉，然后又扭回頭去看那天，聲輕笑：“不了，今天來不及。”

六年前沒能一起去游樂園的憾始終纏繞在心，如果此時強要去，他未必會拒絕。

可是已經不用了。

因為現在和他在一塊。

那憾的本質已然被圓滿。

通廣播繼續進行著，主播播報著今日的歌單：“今日為聽眾們在網絡上搜集了大家覺得最有圣誕和冬日氣息的流行歌曲，下面給大家帶來第一首，來自周杰倫的《廢柴》。”

【圣誕節，剩下單人的剩單節】

【過條街，最好又給我下起雪】

【這麼衰，這麼剛好，這麼狼狽】

【要不要拍MV干脆】

【淡淡憂傷還是最】

【劇是你在寫，有點無解，我們之間】

蘇芒珥撐著胳膊趴在車窗邊，著那星璀璨的游樂場景，耳邊聽著周董的歌，一直抑的心逐漸松快了起來。

下次，一定還有機會的。

“到家再點外賣吧。”

“好，我請你。”

聶凜輕哂，“隨你。”

【一整天我旋律哼了一千遍】

【千遍一律我不醉不歸】

【沒有你的冬天】

【我會一直唱著唱著】

【直到你出現】

...

車子開進小區后，蘇芒珥看到了車窗上的水點，降下車窗手出去。

在黑夜里藏匿著飄揚的雪花些些許許落在的手心里，有些冰涼。

回頭，略帶喜，跟他說：“聶凜，下雪了。”

“是麼，回來吧，冷。”聶凜掃了一眼擋風玻璃上越來越集的水點，調轉方向往地下停車場開去。

停完車，聶凜并沒有帶去直接可以升到公寓樓里的樓電梯，而是帶走樓梯上到小區里面，從外面繞著走向單元樓。

蘇芒珥一走出樓梯，著滿天紛飛的雪漸開了笑眼。

出手去接不斷往后飄的雪花，無聲地彎了。

聶凜走在后，手把搭在肩后的羽絨服帽子撈起來給戴上，讓帽子替擋些雨雪。

下雪的時候天地之間總是格外的安靜。

自天而降的雪花吞沒了人世間的嘈雜和紛擾，帶給人們在冬日里寥若晨星的心靜時刻。

兩人慢慢悠悠地在外面迎著雪走到了單元樓門，這才上了樓。

聶凜讓在房門的指紋鎖上錄一個自己的，蘇芒珥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只想著是在他家暫住一晚：“錄指紋？需要嗎？”

他似是乜了一眼，說不出的無奈，直接扯著的右手往錄區。

毫無征兆的雙手相牽讓蘇芒珥腦子有些宕機，眼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摁著自己的拇指到錄區。

一下，抬起，一下，再落。

悄悄抬眼，去打量他的側臉。

聶凜帶著的手在認真地錄，因為淋了雪，發梢稍微被沾，那雙潑墨般的深邃眸子更顯得清潤。

在高中時候他的皮特別白皙，或許是經常參加各種屋外活的原因，如今是最健康的。

蘇芒珥的視線從他的眼睛，下到他直的鼻梁，最后到他的薄，下。

天氣這麼冷，卻不見他臉上有任何變化，不像站在冷天里鼻尖和臉頰都會凍得發紅。

聽見門鎖傳來錄完畢的聲音，聶凜著拇指的手指微微一，緩緩掀眸，轉而看向一直盯著自己發呆的眼睛。

聶凜微微挑眉，不懷好意道：“又看？”

蘇芒珥一激靈，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干嘛。

“我有那麼帥麼？”喀嚓一聲，聶凜握著門把手拉開家門，盯著笑道：“都看傻眼了。”

說完率先進了家門。

蘇芒珥雙耳霎時間通熱，抬手捂了捂自己的下半張臉，暗自懊惱自己的失態。

兩人進了家門，蘇芒珥照舊把東西放到客房，然后給兩個人點些外賣。

正是晚飯點，就訂了徐記的飯菜，雖然外賣的不如親自去吃或者親自外帶的口好，但是品質肯定是比別的餐廳的要好。

鋪完自己客房的床單被褥以后，蘇芒珥剛要出去，隨意一瞥看見了那臺唱片機。

走過去蹲下，悉地出那一張有些發舊的《十一月的肖邦》黑膠唱片，手指在封面的表面。

柜子里的所有唱片都落了塵，唯獨這張周干凈地一塵不染。

不管是哪種可能，蘇芒珥都不住心里發酸。

...

蘇芒珥走到客廳，正好這時候外賣小哥也到了。

拿到外賣回到餐廳，看見他正在廚房彎著腰著拿碗筷。

聶凜端著兩人的碗筷走出來，瞧見低頭拆著桌子上的外賣包裝袋。

“還快。”他隨口搭話。

蘇芒珥雙手繞著塑料袋的結，忽然停住作，悄聲對走近的人開口：“聶凜。”

他回：“嗯？”

蘇芒珥回正對著他，漂亮的桃花眼如秋水，一顰一楚楚憐人。

嗓音，未提前言地直接說：“對不起。”

想要對不起的事很多。

千萬復雜緒都在這一句對不起中。

聶凜站在面前，聽到這一句的話，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悄然有了變化。

他的眼底猶如暗竄的幽潭，按捺吞吐著諸多混雜在一塊的緒。

過了幾秒，他盯著單薄蒼白的小臉說：“蘇芒珥，我后悔了。”

心里猛然一頓，抬眼，“啊？”

聶凜端著碗筷，一步步走近，只得一步步后退，知道后腰頂上餐桌的邊沿。

他還在靠近，沒有停止的跡象。

蘇芒珥呼吸逐漸凝固，隨著他的近，腰背向后傾倒些許，手慌忙地扶穩。

他一手撐著桌面，借著另一手放碗筷的作與靠近到咫尺的距離。

頃刻之間，兩人呼吸疊。

蘇芒珥張地尾睫頻，躲著視線，“你。”

“上次跟你說錢不用還，我后悔了。”他重復著，視線流連在的眼之間，倏爾勾起，“接著還吧，我還不想就這麼放過你。”

輾轉多天，他想明白了。

他聶凜只看得上，這麼多年來一直是。

不管用什麼辦法，他想一直能看見，想讓一直想著他。

蘇芒珥，我后悔了。

咱倆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