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質的雪花自天而降。

鋪灑在道路和村莊屋頂上。

去遠的小隊已經辦完流程但還沒有回來，兩人在學校旁邊冰凍的小河邊散著步。

蘇芒珥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眼前的土路逐漸覆上厚實的,白絨絨的雪。

聶凜的黑靴子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走在側,問：“你們店長怎麼會知道？”

蘇芒珥把手從袖子里出來,去接雪,雪花落在的手心里瞬間融化消失，“不知道,我也奇怪呢。”

“你們店里，是不是有人知道你耳朵的事兒？”

他這麼一問，才想起來，恍然大悟道：“翟洋！國慶的時候他發現了，但是一直幫我瞞著。”

“呵。”聶凜立刻知道了怎麼回事,看向凍得有些發紅的鼻頭,說話語速有些遲緩：“我幫他前友哥哥逮著他了。”

蘇芒珥怔愣,轉頭看向他，先是問：“你們起沖突了嗎？打架了？沒事吧。”

聶凜緩緩道：“沒有。”

他單方面的毆打罷了。

只是沒想到那小子還能使這樣的招。

“店長讓我明天到班去找一趟。”蘇芒珥有些發愁，整個人表都垂喪下來,“哎，你說我怎...”

話說到一半,腳下忽然唰地一。

下意識往后傾仰，小聲驚呼出來。

他眼疾手快，手握住的胳膊,順勢往自己邊帶。

聶凜的臂膀極有力量,手上力度驟然收,輕松一攬就把穩住了。

的鞋底和地面的冰雪快速,發出聲響。

鞋面上方卻一片安靜。

蘇芒珥驚嚇中把剩下半句話吞了回去，瞠圓的眼眸倒映著他的臉龐。

頭側虛虛上他的隊服前襟，蹭到耳朵上的雪有些。

聶凜頷首看的時候斂著眸，睫低垂，在眼瞼落下一層青灰。

眼瞳在滿天雪幕里更顯漆黑，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那在瞬間輕牽的角，卻給他生薄涼的神添了一筆輕佻。

讓人辨不清他眼底的濃灼深是虛是實。

聶凜掃了一眼穿著的單薄帆布鞋，緩緩開口聲音清潤：“下次再來活記得換運鞋。”

他轉而繼續看，微微挑眉：“這麼容易腳，用不用我拉著你走？”

蘇芒珥趕自己站直子，躲開他的視線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我，我自己沒問題。”

“嗯...待會兒要再摔個狗爬我可不管了。”他憾道。

這人...正常的話說不上三句就變味。

蘇芒珥癟癟，腳下的步伐放穩了一點。

“我建議是。”聶凜回歸剛剛說的話題，回歸正經：“都到這個地步了，到店長那邊實話實說，別有瞞。”

有些冰涼的手在兜里取暖，咬咬下，“可是...覺會被辭退。”

沒有人需要一個有障礙的人做店員吧。

“你在那兒打工那麼長時間，不也沒因為聽力出過差錯，有助聽不就不礙事？”他點醒，說著。

點頭，“你這麼說也是，只是不知道放在店長那邊會怎麼看待。”

說到了助聽。

聶凜偏頭，看向潔廓漂亮的耳朵，“既然助聽有用，為什麼不常戴著。”

總比好好站在路邊都能被撞倒強。

“那東西不像耳機那麼小巧，”蘇芒珥凝滯片刻，然后蜷起手指給他比了一個大小，聲音弱了很多：“這麼大，掛在耳朵上。”

“會非常顯眼。”

聶凜聽完愣了下，眼神沉了幾分，結滾了下沒說出話來。

兩人往回走。

半晌，他忍住心底涌，眉宇清冷，“寧可隨時磕傷，也不愿意別人看你的助聽？”

蘇芒珥不太愿意跟他談及這個話題，一直垂著眼簾，尾睫落了枚雪花。

點點頭，算是承認。

聶凜鎖的眉頭又往下一分，連一點的氣息都忍著不出。

“放心吧，只要工作能力夠強，人家不會不愿意用你。”他說。

見他沒有再繼續助聽的話題，表松快些，回了一句：“嗯。”

去遠的小隊也順利安全的回到學校。

大家湊在一塊把這次發放資助金的況全部匯報一邊，把因為各種況沒有發出去的資助金重新收回等待下次機會。

并且討論了一些需要考慮是否繼續劃為資助范圍的學生家庭，等回去上報組織重新評估。

“天冷又趕上下雪，咱們回去的時候就不組織一起了，大伙兒回到服務區自行開車回家。”隊長大姐安排著，然后看向這幾位救援隊的員，謝道：“這次活順利進行，真的謝救援隊的幾位，謝謝大家，希下次還能合作。”

“應該的。”救援隊的隊長笑道。

大家紛紛向他們鼓掌。

蘇芒珥也鼓掌，同時轉仰視了一眼邊的聶凜，笑了笑。

他接收到的鼓掌致謝，散漫的眼神里揚起一分快意。

結束后大家各上各的車準備往服務區開回，劉芷若找到，問著：“待會回服務區了，你跟我們車吧，不然怎麼把你捎回南城？”

“姐，我們倆一個學校的。”還沒等蘇芒珥說話，聶凜過來，率先說著：“待會兒我們直接回學校了，您跟著我隊友走吧，不用管我們。”

劉芷若看看他倆，有些意外：“這麼巧。”

蘇芒珥訕訕笑，算是承認。

“那你們注意安全，雪天路。”劉芷若囑咐著，“小蘇有事發微信啊，到學校給我來個消息。”

心里眼里暖暖的，“好，您也注意安全，回見。”

目送他們那輛車走后，蘇芒珥也上了聶凜的車。

這次的活就算結束了。

“我們回學校？”蘇芒珥看向他穿著的救援隊隊服。

“不啊，我這一怎麼回去，我做好事很低調的行麼。”聶凜啟車子，把暖風打開，說是商量卻沒什麼給商量的態度：“跟我回趟家，服和車都得換。”

蘇芒珥眨眨眼，一臉正經道：“那你直接把我放地鐵口就行了呀。”

他搭在檔位上的手指一，掀眼看。

心里一陣無語又無奈。

是該說腦子聰慧呢，還是遲笨呢。

真是算不上聰明，蘇芒珥。

沒辦法，他只能把話說明：“回什麼學校，陪我吃飯，不想還賬了？”

“哦。”蘇芒珥沒想著吃飯這事，自顧自系安全帶，沒察覺邊人緒的變化：“那就吃吧，賬還是要還的。”

陪吃飯就能還錢這種好事誰不干就是傻子了。

“.....”

聶凜沉默了，閉上開著車子駛向盤山公路。

隨著凜風鵝般的大雪紛飛著，迎面落到擋風玻璃上，還未融化就被雨刷掃去，一波接著一波。

蘇芒珥靠在椅背上，偏頭向窗外的雪勢，目有些發直。

雪天是很有觀賞的，可是瀌瀌大雪卷著風紛飛，如珠簾把眼前的空曠全部占據時，多會有些到屏息。

聶凜覺到邊人比平時還要安靜，連氣息都單薄許多，他盯著眼前擋風玻璃外的路，“蘇芒珥。”

聽見他自己，回了神：“嗯？”

“別想了，胡思想太多也沒用。”他知道蘇芒珥在想什麼，試著開導，“想兼職哪都能找到。”

手里著羽絨服的擺，蘇芒珥絮絮念著：“嗯，確實是，只不過喜歡那個書店的兼職工作的，做久了也有。”

車子開下盤山公路，馬上駛高速。

他說：“嗯。聊點別的吧，換換腦子。”

聊點什麼呢。

蘇芒珥轉頭看向他的側臉，余掃到他隊服胳膊鑲著的飛鷹救援隊的隊標，忽然有了想法，說道：“聶凜，你給我講講你在救援隊的事唄，我好奇的。”

聶凜偏過來和對視一眼，然后問：“想知道什麼？”

“嗯...你們救援隊一般都出什麼任務呀？”確實好奇。

“多的，小到脖子卡欄桿，大到失蹤人口搜尋，火災水災搶險。”

蘇芒珥微微闊眸，“那豈不是和消防隊差不多？”

“總歸是民間救援，算是...給他們打下手的？組織小跑得快，像上次我們就能提前到位做一些理。”聶凜說著，語氣漫不經心：“很多危險系數過高的人家是不許民間組織介的，所以就幫些小忙。”

危險系數過高...覺得上次在塌了一半的建筑里救人就已經很危險了。

蘇芒珥點點頭，下一個問題油然而生：“那你印象最深刻的任務是哪次？”

“多的。”聶凜回憶著，緩緩講述：“有一次一個大爺上山采東西，三天沒回來報了警，但是山大人就找了我們一塊，連夜搜了半片山最后找著的人。”

“他摔了一跤走不了路，在山里待了兩三天差點就不行了，還好救得及時。”

夜里山上非常不好走，就算人手都有探照燈，遇到泥濘的地方還是有下山坡的風險。

“去年隔壁梧州大雨洪災，搶險的時候我也跟著去了。”他說到一半。

那時候況非常急，連著下雨，居民乘著皮艇疏散，各個公共建筑都需要抗洪理。

好幾天沒怎麼合眼，飯也是只跟著武警消防隨地就著雨吃兩口包子繼續干，累得渾發酸。

就算他們再提速度，依舊有在那場洪澇災害里遇難的百姓。

他就親眼見到過，有的是發現時已經不行了，有的是送到醫院依舊沒救回來。

單單是在民間的救援隊里活，就已經見了那麼多生死和殘酷。

“然后呢？過程怎麼樣。”蘇芒珥眨眨眼，想聽后面的。

“也沒怎麼，就是服從安排疏散群眾，沒兩天就回去了。”聶凜沒說那些艱難的細節，怕影響的心，又擔心說自己敷衍，思忖著補了一句：“危險肯定會有，也會累，但就如你說的。”

“不親自站在那里去，看再多新聞報道也沒用，終究都覺得是別人的事。”

蘇芒珥原本平和的眼神忽然起了些水波，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深有。

只有真的做過那些事的人才會有的共。

有了救助別人的能力，加上想要去救助的這份心意。

當真的站在救助或是搶險的現場，不管結果如何，你已經在這個瞬間手了他們的人生，盡了能力去幫助他們繼續走下去，走向幸福的，有的地方。

從別人，變我們，變大家。

意義是什麼。

意義就是當他親手將素未謀面的人們從深山里，從洪水里救出來，他們眼里那重現希的芒。

意義就是當親手把資，把捐助款傳遞給孩子們的時候，他們青又真誠的說出的那一句句謝謝。

這些事從來不是單方面的施舍，而是雙方都能切實，切實的流。

“你說的很對。”蘇芒珥想起自己幫助過的那些人，心里也不乏覺到充實，盯著他袖子被劃破但不易察覺的某布料，眼里過些愫。

聲音綿綿的，難得溫：“但是...你還是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聶凜單手扶著方向盤，聽著這一句順耳的，眼尾揚起笑了：“又關心我呢？”

“我隨口一說。”瞥了他一眼，小聲反駁。

“歡迎。”

蘇芒珥一怔。

聶凜目視前方，懶散的眉宇間始終有著笑，道：“歡迎您時不時來關心我一下，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