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蘇芒珥一時間分不清模糊視線的是雨水還是淚,只眼見著聶凜走向自己。
聽見隨著他走近而產生的腳步聲。
蘇芒珥原本近乎崩掉的心態開始平復。
四米左右。
聶凜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有意地將平時帶著的凌厲收斂,語氣平和許多:“現在能聽見麼。”
蘇芒珥抹了把臉上的淚,點點頭,把手里的打包餐袋遞給他。
他接過打包袋,另一手握起的手腕帶著人往家門口走,不容置喙道:“先進去。”
咔。
房門被帶上。
室似乎有窗戶沒有關上,流通著的空氣有些涼。
余掃了一眼玄關里的客廳和餐廳。
黑白灰三,空又整潔。
像是他的居家風格。
聶凜走到餐桌邊,把吃的放在桌子上,一回頭,發現人沒跟著進來。
蘇芒珥站在玄關的下凹,整個人漉漉的,視線下垂。
“干嘛呢。”他挑眉,不解地問。
“我...”盯著自己的服,扯了扯單肩包的背帶,“我想先回去了。”
聶凜沉了口氣,走過去到側。
蘇芒珥往后躲了一下,因為作,掛在發梢的雨滴落下,墜在地毯上。
他瞥了一眼,然后側打開邊的鞋柜,從里面拿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放在腳邊。
“外面特大雷暴雨,你不要命?”聶凜直起,面不虞,然后轉往自己屋走,“換鞋,跟我進來。”
視線在他背影上停留了一瞬,蘇芒珥把包放在鞋柜上,換了鞋走進屋子。
這間高層公寓面積很大,目測猜測應該有兩百平米,又是大平層,顯得十分寬敞。
聶凜穿過幾個多功能房間,轉進了自己的房間。
蘇芒珥瞄見里面的床,知道是他的房間,沒有再跟著,停在門口。
過了一分鐘,他從房間里出來,把手里的一疊遞給。
看著手里的帽衫休閑,手掌心著棉質的面料,十分舒適。
蘇芒珥抬眼看他。
聶凜給指了指后的大浴室,說:“那邊的浴室我不常用,洗個澡把服換了。”
他走出兩步,回頭,盯著那張花了妝的臉說:“里面有卸妝和護品,我小姨放在這兒的,你隨便用吧。”
蘇芒珥了手里干松的服,沒再拒絕:“謝謝,麻煩你了。”
他的視線從的臉上自然地收回,淡淡的“嗯”了一聲,側往廚房走去。
走進這間浴室,把先烘干。
然后把服掛在浴缸邊,進了淋浴房簡單地沖了個澡。
淋浴房里放著的洗發和沐浴都是男士的,淡淡的薄荷清香,伴隨著蒸騰的水汽包裹了的全。
蘇芒珥盯著冒著一的往天花板涌的熱氣。
剛剛在門口聶凜走向時的表,問話的語氣,仿若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錯覺般溫。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或許真的是自己在強烈恐懼下的幻想。
抬起手,聞了聞手心里薄荷花香味道的白泡沫。
奇妙的愫在心里蔓延。
...
聶凜把買來的飯菜放微波爐里又熱了一下,端著盤子出來的時候看見蘇芒珥正好洗完,頭發吹了八干,正低頭卷著自己的袖。
穿的服都是他的,他又喜歡寬松的款式,所以尺碼上大出一圈多。
蘇芒珥把手袖挽上去以后,又蹲下來把耷拉拖地的卷一卷。
起,在合適的長度卷起。
那一個無意間的自然作,讓他在瞬間看見了小上還沒完全痊愈的淤青和傷的痕跡。
像是傷了有一段日子了,已然愈合,只是還存有些淡青的痕跡。
那痕跡被他眸底的漆黑吞沒,聶凜擺好碗筷,“吃飯吧。”
“啊。”蘇芒珥有點意外,走過來看了一眼桌子上被熱好的晚飯,如實說:“我只買了你一個人的份。”
聶凜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揶揄:“我沒那麼能吃,坐吧。”
悻悻閉,坐下來拿起筷子,又問:“你是不是吃過了?”
“沒有。”聶凜毫不猶豫,手里夾了一筷子牛腩,跟說:“你快到那會兒我剛工作完。”
“哦。”蘇芒珥了碗里的生煎包,猶豫了幾秒,低著頭說:“要是胃不好,還是注意飲食規律。”
聶凜盯著,眼神漫上些狎昵的笑,“關心我?沒辦法,一忙就容易忘。”
“要是這麼關心我,一日三餐你就多幫我想著點兒唄。”
一口生煎包嗆在嚨里,輕咳了兩聲,怪罪般的抬眸瞪了他一眼。
把里的東西咽進去,說:“可以。”
他一怔,有點意外。
“但是得給錢。”蘇芒珥補充下半句。
“行,還是離不開這個。”
給他整樂了。
蘇芒珥拋給他一個眼神,似乎在說:跟你不談錢難道談嗎?
兩人結束了這個話題,相安無事地吃著晚飯。
一塊鮮香的炒筍條在齒間咀嚼著,蘇芒珥悄然抬起視線瞧了他一眼。
雖然看不慣他平時不說人話那病,但是喜歡看他吃飯,因為聶凜從小接的教育是非常完備的,吃相極好。
細嚼慢咽但速度又不拖沓,從容淡定,握碗舉筷之間著斯文。
雖然斯文紳士這種詞跟他很不搭。
“看我干嘛,秀可餐是吧?”
這時候,一直垂眸吃飯的聶凜忽然開口,不知怎麼察覺到的。
“你有聽過一句話嗎。”
“嗯?”
蘇芒珥淡定道:“自會遭雷劈的。”
就在這時,遠落地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悶雷聲。
聶凜:“...”
低下頭假裝吃飯,掩飾忍不住翹起的角。
聶凜輕咳一聲,故作無事發生繼續吃飯。
本來就吃的差不多了,他端起手邊的杯子抿了口水,揚起嚨的時候他往下斂的視線偏移,定在的白皙漂亮的耳朵上。
薄弱之被燈一照,出幾分健康的。
【啊?你不知道?】
【這是上學期填的單子,上面寫著的就醫,況填的是華仁醫院的耳鼻科和...神科?】
他放下碗筷,目平靜,“耳朵怎麼了?”
蘇芒珥一愣,裝傻:“什麼怎麼了?”
“剛剛在樓道跟我說聽不見,怎麼回事兒啊。”
握著筷子的手悄然間,表平淡地說:“沒有,可能是剛剛淋雨耳朵暫時被堵住了。”
聶凜輕哂一聲,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盯著,不怒自威:“蘇芒珥,能說實話麼。”
蘇芒珥抬起眼,略帶點無辜和委屈。
在他的盯之下思忖了幾秒,緩緩開口:“偶爾,會聽不清遠的聲音。”
他悄然間皺了一下眉。
“多遠?什麼時候的事兒?”
“不嚴重,不是的事。”蘇芒珥越說越不想說,口吻含糊道:“就是有時太忙了,神張就會這樣,其實常見的這種,跟有些人工作累了會頭疼或者耳鳴差不多。”
思緒回到之前,上一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
【小姑娘,查幾次也是這樣,你這是神耳聾,跟沒關系,我給你改個神科吧。】
【按照你說的況和檢查出來的結果,你現在的癥狀已經非常嚴重了,我建議你今天從醫院約一個心理醫生,馬上開始治療,看看能不能緩解。】
【...謝謝醫生,我,過兩天再來。】
叩叩。
他屈指敲了兩下桌子。
蘇芒珥猛地抬頭,對上他眼神。
聶凜打量,收回手,“問你呢,發什麼呆。”
“你問什麼了?”懵懵的。
他重復剛剛問的:“治療況怎麼樣?”
蘇芒珥低下眼睛,盯著玻璃桌面上倒映著的自己的臉龐。
沒去治。
一是沒錢治病,二是...不覺得自己有病。
“醫生說效果不錯的。”蘇芒珥說著,細細的觀察他每一寸神。
想去捕捉蛛馬跡的變化,但是沒有。
聶凜的眼神始終如一的深邃,讓人捉不。
他掛著那副好似跟在聊家常事般平淡的語氣和表,沒有想象中的可憐或是另類的緒。
“聶凜,我...”言又止。
“你怎麼?”他挑眉。
我不是殘疾。
蘇芒珥埋下原本的話語,最終說:“我好的,沒事。”
“哼,我看你也好。”聶凜看得出來在敷衍自己,心里不快,但并不著急:“能冒著這麼大雨不要命地往外跑,是沒什麼事兒。”
說完,他站起收拾廚余。
蘇芒珥訕笑一聲,把碗筷收拾好遞給他。
撇頭瞄了一眼掛鐘,惦記著時間。
外面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聶凜把碗筷放到廚房,折回來拿第二趟,一眼隨口說:“客房借你,明天早上記得買早飯。”
“啊?”又是一番意外。
他一手撐著桌面,微微俯,強調:“小區外面,南城香的早飯,別家我不吃。”
蘇芒珥盯著他端著碗筷回廚房的背影,良久,眉眼舒展,輕輕笑出一聲。
聶凜吃完飯還要繼續工作,他用來工作的房間半開著門,路過的時候能看見他坐在電腦前的模樣,戴著耳機,十分專注。
蘇芒珥端著杯子,悄悄了一眼,然后轉進了自己的客房。
嗒。
所在的房門被關上。
戴著降噪耳機的聶凜忽然停下敲打鍵盤的作,偏頭,看了一眼門口。
雖然聶凜說這是客房,但是覺怎麼這麼大。
這間屋子的規格和配置堪比主臥,大面積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家裝修致齊全。
抹了一下桌邊,有一層淡淡的灰塵。
確實是有時間沒人用過了。
掀開被子躺進去,的被褥把整個包裹住,一分一寸地減輕著自己的疲憊。
蘇芒珥很久都沒躺過這麼舒服的床了,喟嘆一聲。
迷離之間,好似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自己就像個公主一樣,住著公主房,睡著公主床。
【嘁,什麼局都敢蹭,有的人是有那公主病,沒那公主命。】
蘇芒珥輕輕睜眼,無奈地笑笑。
抬手,在自己的兩耳邊拍了拍,手掌拍在耳廓上隨著風傳進耳蝸幾聲。
今天在樓道里的時候,確實害怕了。
因為聽力退化的程度和速度都是未知的,自己不能確定這次是不是完全至聾的那一次。
當聶凜的腳步聲傳進自己耳朵里的時候,激地想哭。
“糟了。”盯著天花板,訥訥道。
一個最爛的境,拖著一副隨時都可能殘疾的。
在這種況下,與他重逢。
真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