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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行》 82. 第 82 章 兩個蠢東西(2)……

高鐵到站, 陳兮又換乘通工,背包拎袋地在下午四點前抵達了山腳。

 群山壯闊逶迤,山路像接連著天, 不到盡頭。陳兮小時候在這座山上撒野, 因為把這座山認知了世界,所以從不覺得這山路漫長。多年后再回來, 雖然依舊熱這座山, 可是已經清楚這段山路要花費兩個小時的腳程,能一向不佳, 尤其去年暑假,臨時在網吧找了份工作,每天都要山上山下往返,高強度的運量遠超的負荷,那段時間酸脹,小得像石頭,不繃還會疼, 每晚睡覺都是煎熬。

 今天又站在這里, 仰頭遙山路,, 空氣清冷,呼吸出的白氣像單薄的云團。

 陳兮覺得這條路也不是那麼遙遠和艱難,難以言喻的力量充盈著的四肢, 趁著手機還有網絡信號,給方岳發了一條微信。

 “我到山下了, 現在上山。”

 方岳幾乎秒回:“到家再給我打個電話。”

 很快又來一條,“短信也行。”

 陳兮安心把手機收好,飛奔上山。

 陳爸和陳言早已經翹首等著, 陳兮氣吁吁到了家門口,看見一大一小兩張喜出外的臉,心臟仿佛浸潤在暖流中,陳兮知道他們聽不見,卻還是撲上去著人:“爸——”

 陳爸傻樂,陳言跳著腳也要抱。

 夕讓蕭瑟冬日的白云有了蓬熱烈的彩。

 接下來的日子,陳兮在家的時候就給方岳發短信或者打電話,下山有了流暢的網絡,就給方岳發微信。

 走在路上不方便打字,陳兮牽著弟弟,跟方岳聊著語音,說今天下山,現在正和弟弟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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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岳問:“就和你弟?你爸呢?”

 陳兮說:“我爸跟蔣伯伯去看人上梁了,他們有一個朋友剛造了新房,今天上梁,家里擺上梁酒。”

 方岳:“你今天要買多東西?”

 陳兮:“可多了,油鹽醬醋菜米面,我想一次買好半年的量。”

 方岳:“這麼多,你怎麼拿?”

 陳兮:“先放人家店里,等我爸他們吃完酒了,讓他們拿。”

 陳兮走走停停,買這買那,還要照顧陳言,發送的語音條就變得斷斷續續,有時候手指沒有按穩,剛說了兩個字就不小心發送了出去,一句話可能就分了三四條語音。

 潘大洲和方茉剛才也給方岳發了微信,大約懶得打字,他們兩人都是發語音,潘大洲發了四條,最長的語音條是二十多秒,方茉最離譜,一連發了十幾條語音,方岳公平對待,這兩人的語音,他統統只聽了第一條和最后一條。

 陳兮的語音,方岳每一條都點開了,那句只有兩個字,時長只有一秒的語音,方岳點了兩遍,因為第一遍的時候沒聽清,他怕錯過信息。

 到了除夕晚上,兩人打電話,方岳說:“我們還是在那家酒店吃飯。”

 陳兮問他:“你姑姑和小叔今年怎麼樣?”

 方岳道:“正在吵呢,剛才劉一鳴在包廂里放煙花棒,被小叔說了,姑姑護短回了他幾句,幾個人又吵起來了,方茉還在里面起哄,我出來躲個清靜。”

 陳兮問:“那你吃飽了沒?”

 方岳:“沒,待會兒回去要有剩菜我再吃點。”

 陳兮笑他:“你怎麼不去茶幾吃啊。”

 “就坐沙發上,今天就看個熱鬧,懶得出手了。”

 陳兮笑死。

 方岳笑問:“你呢,家里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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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兮報給他:“紅燒豬蹄,臘炒蒜薹,蒜薹好貴,還有酸菜魚、土豆,涼拌野菜。”

 “你做的還是你爸做的?”

 “一塊兒做的,香味俱全,你不要看不起我的廚藝!”陳兮提前警告。

 “我什麼都沒說。”

 “我拍了照,”陳兮信心滿滿,“等有網了發給你看。”

 “好。”方岳笑了笑,約聽到了砰砰的聲響,他問,“什麼聲音?”

 陳兮帶著弟弟坐在家門口的平地上,幾簇煙花在遠半空綻開,陳兮說:“是煙花。”

 方岳:“鄰居放的?”

 “應該是我們山上的首富家里放的。”首富家的孩子在外做生意,今年過年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他家放的煙花一看就很貴,綻放的火照亮了半個夜空,鼎沸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方岳問:“好看嗎?”荷川放煙花。

 “好看,你等等,我拍幾張照。”陳兮掛斷電話。

 方岳這一等,就等了將近十分鐘,他原本想發條短信問問,想了想,還是電話直接,方岳又撥通了電話,那頭接得很快,氣聲清晰耳,方岳問:“你在干什麼?”

 “你等等,我找個地方……”陳兮著氣,奔跑在山林間,也沒說清楚是找什麼地方,說了兩句又把電話掛了。

 漸漸的,包廂里的爭吵進尾聲,方岳被人了回去,用餐結束,一行人陸續從包廂里出來,方老板陪著方去結賬,方岳去酒店停車場取車。

 走在路上,他手機收到幾條微信,點開一看,是陳兮發來的照片,有家今晚的年夜飯,還有半個多小時前的盛大煙花。

 方岳立刻給陳兮撥去電話,“你在哪?”

 陳兮穿著羽絨,跑出了一汗,拉開羽絨拉鏈,扯著襟給自己扇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找了個……有網的地方,你看到煙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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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空曠路上寒風咧咧,方岳站在路中央,聽著陳兮氣吁吁問他看到煙花了嗎,他心頭突然烘起了一把火,燒得心肺灼灼,手指滾燙,手機握得更加用力。

 前幾天還沒多大覺,今天方岳難忍得滾著膛起伏不定。

 “知道嗎?”方岳說。

 “嗯?”

 “如果你現在在這里,你就完了。”

 陳兮完全不怕方岳的狠話,他還欠一個“完”了。

 方岳笑了下,做了個深呼吸,磁干凈的聲音混雜在昏暗冷冽的夜中,多了幾分低沉。

 “說真的,”方岳道,“我真想你了。”

 “我想得不比你。”陳兮直截了當。

 別人的回話都是“我也想你”,只有陳兮會說,“我想得不比你”,甜得要人命。

 方岳又笑了笑,他微垂著頭,另一只手抬起,手指抵了下額頭,然后又笑了一聲,笑聲中明顯帶著無可奈何。

 “陳兮,你真的完了!”

 這一晚,“你真的完了”簡直余音繞梁,魂不散,兩人連新年快樂都沒說,新的一年就以“你真的完了”作為開啟。

 大年初一,陳兮一家人又下了山,到了山下,看時間差不多了,陳兮給方老板他們打了一通拜年電話,方家人都聚在一起,方岳聽到了這通電話,過了一會兒,方岳走到臺,給陳兮發了一條微信,說要跟視頻。

 陳兮:“現在?”

 方岳:“給你爸拜個年。”

 陳兮收到這條信息,意外地盯著看了一會兒,大年初一,鎮上商店門口放鞭炮,噼里啪啦炸得刺耳,人群一邊笑鬧一邊堵耳朵,陳爸和陳言兩人不閃不避,笑呵呵地看著紅竹炸碎花。

 陳兮拉了下陳爸,告訴他說,方岳要給你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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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爸點頭。

 視頻電話接通,陳兮舉著手機,看著電話那一頭的方岳打著手語,在那里說,叔叔,新年好。

 陳爸笑得見牙不見眼,新年好,新年好。

 兩人毫無障礙地聊了三四分鐘,陳兮視頻沒掛,接著跟方岳聊了一會兒,方岳說舅舅家把團圓飯定在了三月七日,他原計劃三月七日晚上帶陳兮去汽車影院看電影。

 今年二月二十四日春節假期結束,荷大三月九日正式上課,三月七日和八日這兩天是學生報到注冊的時間,陳兮定了三月六日返回荷川,方岳現在就已經想著回來后的安排了。

 “去汽車影院?”陳兮問。

 “忘了之前說好的?”

 “沒忘沒忘,我記得牢著呢,”陳兮從善如流,“那就吃完團圓飯再看電影。”

 方岳笑說:“嗯,過幾天我先網上買票。”

 一晃就過了春節,方岳也提前買好了三月七日晚汽車影院的票,就等著陳兮回來。

 三月四日,方岳在中午過后,空給陳兮發了一條微信,等了將近二十分鐘,他才收到陳兮的回復。

 陳兮:“賈春來這里旅游了,我現在正要帶他到逛逛。”

 方岳看到這句回復,愣了下,然后眉頭蹙起,問:“賈春去你老家旅游?”

 陳兮對此也很意外,今天上午在家,突然接到賈春的電話,賈春說他現在在家縣城,問有沒有時間,陳兮立刻背著包下山,然后坐車趕到了縣城。

 春節后,賈春和他表哥作伴旅游,這一周他們已經跑了三個地方,陳兮老家的周邊小鎮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旅游勝地,因為跟他們一路游玩的路線一致,這里是他們旅游的最后一站。

 陳兮和賈春上次見面還是暑假,大家在開學前聚了一次餐,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年,賈春還是那副樣子,戴著眼鏡,額頭長著幾顆青春痘,材瘦削。

 好友相見,陳兮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方岳發來微信的時候,陳兮剛剛和人上面。

 方岳看完了陳兮發來的前因后果,沒多說什麼,他繼續忙自己的事,過了沒兩分鐘,他卻又拿出手機,點進小群,翻了一下聊天記錄。

 前不久賈春確實說過他春節后要去旅游,當時他沒說要去哪里。

 方岳又點進了朋友圈,看到近幾天賈春在旅游地拍攝的照片,有風景,有他的獨照還有他和他表哥的合照。

 方岳看完,把手機撂到一邊,手機安靜了半個多小時,方岳拿起來,給陳兮發了一條微信,問現在帶賈春去了哪里玩。

 陳兮過了五六分鐘才回復。

 一直等到傍晚,陳兮才又給方岳發了一條信息,說今天的陪玩結束,回家了。

 方岳撥通電話,問:“賈春走了?”

 陳兮說:“沒有,他們明天還要再玩一天,明晚才走,我明天再帶他們去兩個地方。”

 方岳頓了頓,問:“他們自己不能玩?”

 “嗯?”

 “他們前幾天不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陳兮聽出了方岳的言外之意,“那是賈春。”強調。

 陳兮知道方岳一直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占有,他不讓加代購的微信,不讓隨便搭理陌生人,覺得這點事無傷大雅,能理解并且接,因為覺得自己也不會喜歡方岳隨便加生的微信。

 但賈春是他們高中三年的好友,方岳如果連這都想限制,陳兮覺得這問題就嚴重了。

 方岳說:“你一個生,單獨跟他們兩個男的一塊兒,不合適。”

 “我有看社會新聞,”陳兮有點不可思議,“我當然知道有些所謂的朋友不靠譜,不過你怎麼想的,那是賈春啊!”

 陳兮強調了兩遍“那是賈春”,對賈春的信任顯而易見。

 方岳說:“你不覺得男間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

 陳兮道:“我保持的距離還不夠嗎?我們說好了邊的男關系都要清清楚楚,我邊難道還不夠清楚嗎,方岳,賈春不是我的朋友吧,你怎麼會這麼想?”

 方岳剛外出回來,這會兒正坐在地庫車里,他有些煩躁,把車窗降下了一些,很快又升了回去,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兩人這通電話最后不歡而散,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他們從前和諧的“有事就好好商量”的原則,在這一天被他們雙雙拋到了腦后,陳兮覺得方岳蠻不講理,方岳只能堅持著這種蠻不講理,陳兮認為方岳的這種不信任,包括了不信任“”,后來就問了方岳一句,“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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