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回天。
一半糧草都摻了沙子, 米還能把沙子篩出去,洗干凈再煮飯,那面怎麼辦, 面比沙子還要細,而且,面不能洗。
軍營原來的糧草只夠十日, 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靠這些糧食度過以后的日子。
徐景行看了寧褚一眼, “寧將軍一路小心。”
糧食和草料被送到軍營后方,廚子得著把沙子篩出來,沙漠里的沙子真黃啊,還細, 剩下的四十多車糧食得一袋一袋的篩, 米里的沙子篩出來重新裝好, 等著煮飯的時候把米多洗幾遍就行。
可面篩過之后,還是黃的, 白面里摻了土,可不就是黃的嗎。
軍營的廚子生了一肚子氣, 又敢怒不敢言, 這好好的糧食弄這樣,做飯費事是一方面,那摻了土的面能好吃嗎, 再說了,還有糊的焦的, 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啊。
這麼一想, 對烏邇未免生出幾分敵對來, 若不是烏邇人攔截糧草, 把車燒了,這些糧食還好好的呢,烏邇人太過險狡詐了,能想出這種損招。
大抵上出了事,都是這樣想,想烏邇人多壞,燒了他們的糧草,害的他們沒糧食吃。可大楚人也不想,到底是誰穿過荒漠和母親河,打到了烏邇家門口。
廚子們一肚子怨氣,等十天后原來的糧食吃完,怨氣更甚。
正是中午,軍營的將士們準備吃午飯,飯得吃抗的,往常中午要麼吃饅頭,要麼吃米飯,菜就是大鍋菜,運氣好了還能吃到一塊手指甲大的。
今天的饅頭比以往黃,聞著也不是面香,而是有一點土腥味。
打了飯菜,找個地方蹲下吃,了一上午,顧不得土不土腥味了,一個兵張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然后呸一聲吐在地上,“這啥玩意!咋這牙磣!”
沙子篩出去了,面里還有細細的土,這無論如何也篩不出去,就只能混著土一起做。
沙子咯牙,土卻是磨得慌,細細一粒,在牙上過,磨得腦瓜仁兒疼。
而且還有一土腥味。
什麼東西。
一個人把饅頭吐了,又一個人把饅頭吐了,不人都跟著把饅頭扔地上,一群漢子罵罵咧咧,說的無非是,他們在這兒辛辛苦苦打仗,就給他們吃這東西。
保家衛國,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就是為了保護家人,護衛國家,就給他們吃這個。
“大將軍呢!”
“讓我們見大將軍!”
一上午下來,又又氣,窩了一肚子的火,徐景行從主營出來,他手里拿了一個饅頭,看著這群鬧事的人面不變,而是問:“怎麼了,都聚在這兒。”
“大將軍,您看看這是什麼東西,我們在這兒打仗,沒準明天命就丟了,就給我們吃這種東西,您看看,這咋吃,跟吃了一土似的。”
徐景行手里的饅頭和他們的一樣,他拿起來,面不改地咬了一口,嚼了幾下,然后咽了下去。
徐景行道:“寧將軍運送糧草時被烏邇人攔截,烏邇放火燒糧,寧將軍等人用沙子滅火,若不是他們,現在我們只能喝西北風。”
“面里摻了土,但也不是不能吃,等運糧再過來,就不必吃這些了,糧食來之不易,想吃就吃,不想吃的,就肚子吧。”徐景行說完這些,多看了幾個鬧事的兩眼,他的目很冷,像把鋒利的刀。
看得那幾個人直打。
徐景行在戰場上殺的人比他們多多了,一個大將軍,都能吃這樣的饅頭,他們有何吃不得。
有的人饅頭還沒來得及扔,回到原來的地方,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吃完,把饅頭扔了的下不下面子去撿,只能著肚子等到晚上。
對大楚來說,烏邇險狡詐,燒了他們的糧草,害的他們沒飯吃,都該殺,對烏邇而言,燒了糧車,能給他們爭取到息的機會。
尼瑪丹增躲躲藏藏七八天,才坐船穿過母親河,回到烏邇。
進四月了,連烏邇都暖和了,山上冒出綠草,樹枝出新芽,一切都是那麼的溫暖,生機盎然。
尼瑪丹增等人對著耶律加央行了烏邇最高的禮節,單膝下跪,頭顱低垂,右手放在口,“王上,幸不辱命。”
耶律加央把人扶起來,將近二十天,他們在沙漠里,人瘦了,上還臟兮兮的,幸好全都回來,“先去吃點東西,再洗洗歇歇。”
至于回烏邇,那是不行的,現在打仗,不能把戰場上的消息帶回去,免得讓家里人擔憂。而且,都是離開家人,一個人回去,就會有一群人回去。
就連耶律加央想回去,也不。
尼瑪等人得狠了,尤其是最后這兩天,干糧都吃了,沙漠里連草都沒有,回來沒有力氣,只能往肚子里灌江水。
江水里全是泥沙,只能著頭皮喝下去。
到了軍營廚房,做飯的姑娘們讓他們等一會兒,飯得現煮,要是了可以先吃幾口昨天剩下的烤墊一墊,就是別吃太多,得留著肚子吃飯。
烤已經涼了,但是吃到里,那一個香,連涼了的,變白了的油脂都是香噴噴的,到哪兒還有這麼好吃的烤去。
那些姑娘看著尼瑪等人狼吞虎咽,心里不是滋味,都是為了烏邇,才把自己弄這個樣子,眼角,把手洗干凈,“咱快點,先把飯煮上,切菜切,都麻溜點。”
這頓飯不了,一大盆孜然羊,這是平日不做的,本來是想給王上和幾個將領開小灶,但是耶律加央堅持和大家一塊吃,這些珍貴的調料就沒用上。
還可以給這些勇士們吃。
羊切小條,別太,也別切太細,方便腌制味,吃起來一大口,心滿意足的,然后燒熱油,把羊炸,半就好,外面一層是的,里面還的,鎖住水,再放辣椒孜然面炒。
蒜瓣,蔥段,沒一會兒香味就飄出去了。
們希香味再飄遠一點,最好飄到大楚那邊去,好饞死那群人,讓他們看看,烏邇吃的是什麼。
除了孜然羊,還有黑椒牛柳,牛條有小拇指,腌的過程再用紅薯淀裹上,這是王妃教的法子,這樣做出來的牛,吃起來特別,兩道純菜,除了調味的蔥姜蒜辣椒,和得可憐的胡椒孜然面,就全是了,滿滿的。
怕吃太膩,還炒了一大盆酸辣土豆,肯定不如單獨還小灶好吃,但是,又酸又辣,也是下飯。
主食是青稞餅,烙了好多,管夠,不夠的話還蒸了一鍋紅薯,聞著就甜的,要是掰開一個,就能看見里面橙紅的紅薯瓤,熱熱乎乎的。
尼瑪了兩天,空灌了一肚子的水,現在的不行,心里火燒火燎的,等飯菜端過來,拿了張餅,油烙餅,中間有一層的,往里面夾點夾點菜,再把餅一卷,咬上一大口,“這個好吃!”
吃了幾口,等肚子里有了東西,就開始慢慢品嘗了,回想這陣子跑斷,又想起把糧車燒了的時候心里的高興,真恨不得再喝幾口酒。
一個姑娘拿了兩壇酒過來,丹增抹了把上的油,“這行嗎……”
“王上許的,大人們痛快喝就。”
話雖如此,兩壇酒,哪兒夠二十個人喝,不過能解解饞。
喝酒吃,日子不就是這樣嗎,尼瑪被辣的吸了兩口氣,“你們說,大楚沒了軍糧,能堅持幾天。”
丹增道:“燒了二十多車,看他們滅火了,剩下的糧草估計還能一陣子,以后再想燒糧草就難了。”
糧草燒了,還能再運,最多就拖一陣子,還是得把大楚給打回去。
耶律加央也是這麼想的,燒糧草只是緩兵之計,大楚不可能因為糧草不足就撤兵,得打回去,怎麼來的就怎麼打回去。
這二十幾天,相安無事,但并不意味著,大楚不,烏邇就不。
四月十三,烏邇出兵,正是早晨,大楚將士還在吃摻了土的面湯,一個個愁眉苦臉,臉上都是土,就聽敵軍來襲,在十里之外。
面湯三兩下喝完,然后拿起刀劍,準備迎戰。
烏邇軍隊來的很快,馬蹄聲從地面穿過來,地面都在震,大約是這幾日沒吃好,聽這聲音,竟然有點怕。
馬蹄的聲音越來越大,還能聽見戰馬的嘶鳴。
烏邇人擅馴馬養馬,很多年前,大楚的戰馬都是從烏邇買的,一匹馬數十金到一百金不等。
時至今日,大楚的戰馬都是自己養的,很多人還是對烏邇的馬眼饞。
馬的子野,跑的也快,比大楚的馬不知道好多。
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全軍列隊,抵外敵。
烏邇來勢洶洶,連馬都是兇的,沖在最前面的一邊揮刀砍下過來的箭,一邊向前沖,倘若有人倒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跟上去,不死不休。
刀劍相擊,這時比的已經不是誰人多,而是誰更狠,烏邇殺紅了眼,敵人的滲進土里,大楚不敵,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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