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有一年新年, 我陪朋友又去了一趟母校附近的千年古剎。但我只進了三炷香,什麼也沒做。好像我始終不愿將愿寄托于神明。神明也有企及不到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依然想把這些年的愿都送給你。我想你喜樂無憂, 一生順遂。」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
十一月月考結束后的假期,夏漓終究是回了家里一趟。
夏建出院之后就在家里休養,出于對他的“保護”, 廠里的工作,羅衛國先幫他停了。
姜虹一是為了照顧夏建,二是不了廠里同事的冷嘲熱諷, 也暫且告了假。
發生了這些事, 家里低沉的氛圍可想而知。
兩人知道夏漓是在高三的關鍵時期, 鬧出這檔子事兒,很有些心虛,因此同說話都帶幾分唯唯諾諾。
這讓夏漓更覺得難。
三人沒誰主聊起那件事。
吃過飯,夏漓就回到自己房間寫假期作業。
客廳里夏建在看電視, 夏漓聽見姜虹輕斥:“聲音關小點!”
隔了一扇門,那電視的聲音漸小,直至微不可辨。
這長租的房子沒裝空調,朝向又正迎著風向, 墻薄不保溫, 坐一會兒就覺得手腳冰涼。
夏漓往廚房去倒了兩次開水,用以捂手, 汲取點兒溫暖。
沒一會兒, 姜虹來敲門。
“進。”
姜虹手里提了個取暖, 站在門口, 笑得有兩分小心翼翼:“把這個上吧, 免得腳冷。”
“不是冬天才用嗎, 怎麼現在就找出來了。”
“你爸翻出來的,說今年冷得早。”
夏漓抿了一下,沒說話。
姜虹就走進來,將取暖上,打開以后,待那發熱管亮了,方才離開,出去時又替帶上了門。
姜虹和夏建一般睡得早,晚上十點半,叮囑夏漓讓早睡,就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夏漓寫試卷寫到十一點,簡單洗漱過,回房間床上躺下,摁亮臺燈,翻一翻雜志放松。
又響起敲門聲。
還是姜虹,手里拿了個充電式的熱水袋。
走進來,掀開被子,將已經充好的熱水袋掖到夏漓腳邊:“早點睡。”
夏漓目越過雜志,見姜虹起要走,說道:“他已經睡了?”
“嗯。”
“那您關上門,我想跟您說兩句話。”
姜虹依言把門關上了。
夏漓將雜志放下,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紙頁一角,“你們還回廠里工作嗎?”
“羅衛國的意思是,把我們調去另外一個工地。那邊開年以后就開工,你爸過去做保安,我還是燒飯,條件比現在肯定是要差一點兒,而且……”姜虹抬頭看一眼,很有些愧疚,“不在楚城,在魚塘縣里。”
魚塘縣是楚城下轄的一個縣城,車程三個小時。
“就一定要羅叔叔安排工作嗎?你們自己找不可以嗎?”
“我們又沒文化,又沒門路……”
夏漓不說什麼了。用著父母辛苦掙來的錢,沒什麼資格置喙他們的工作。
當下,更想討論的是:“……您跟我爸,就這樣嗎?”
姜虹看,“就這樣是什麼意思?”
“您沒想過跟他離婚?”
姜虹愣了下。
這表顯然說明,一秒鐘都沒考慮過這事兒。
夏漓一點都不到意外,從姜虹對愧疚的態度,可以看出,姜虹明顯是將這件事,視為夫妻兩人共同的“劫難”,而非夏建單方面的不負責任。
“他做出這種事背叛你,你一點都不生氣?”
姜虹囁嚅:“你爸他……他畢竟跟那的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就q.q上聊得過火了,我罵過他了,他也說是一時糊涂,以后絕對不會再犯。他平常也沒別的病,也知冷知熱的,不像其他男的不顧家,喝酒賭博打人……再說,我們離婚了漓漓你怎麼辦啊……”
夏漓打斷姜虹:“……你們是夫妻,我只是做子的。如果您要原諒他,我沒什麼資格說什麼。但如果說不離婚是為了我,我不想認。我馬上就去讀大學了,不會一直留在楚城,你們離不離婚對我沒區別。如果是擔心錢的問題,離了婚他也得付養費,而且我還可以申請助學貸款,還可以自己打工……”
姜虹最冠冕堂皇的幌子被破了,一時間有些難堪,眼眶都紅了。
夏漓覺得自己是不是理智得有些殘忍。
如果這事兒剛發生,做不到這麼冷靜,這是這一周多來,反復思考后的反應。
“隨便你吧。”夏漓最終說道,“您過得了自己心里那關就行。”
但在這兒,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信任和依賴夏建了。
以前,父母是心目中渺小的一尊神明,愿意以優秀、乖巧加以供奉。
現在,很清楚,以后做任何事的機都只會是為了自己。
為了自己的夢想、野心、虛榮與妄想。
覺得自己好像一夕之間長大了。
對最后那一點神臍帶已然再無留。
姜虹離開了房間。
夏漓側躺下,關掉了臺燈,黑暗里抬手了眼,出一點水霧。
/
今年果真是個寒冬。
圣誕節那天是周五,但隨其后的周末并不放假,月考安排在了下個周一,考完之后,月假會跟元旦假期一起放。
下午英語課上,大家正在做英語聽力,朝著場那一側窗外有人高喊:“下雪了!”
大家紛紛朝窗外看去,又意識到此刻不該分神,急忙收回心思。
英語老師將收音機按下暫停,笑瞇瞇說道:“看看雪?”
大家剛要歡呼,“噓”道:“別吵!把年級主任和老莊引來可就麻煩了。休息十分鐘,可以出教室,就在走廊活,別跑遠,別頭接耳啊。”
夏漓的座位離教室門近,先一步出去。
林清曉和徐寧出來之后,到了邊。
雪并不算大,飄落無聲,落在樓前的水泥地上,即刻化了水。照現在這樣,如果雪不停,怕是到晚自習才有可能堆得起來。
夏漓出手背去接,一朵不算標準的雪花落在皮上,挨了一會兒才融化。
大家遵守英語老師定下的規則,都盡量保持安靜,即便要說話也將聲音得很低。
但大半個教室的人都在走廊里,還是引起了樓上辦公室里年級主任的注意,他從那頭樓梯上下來,“七班的,在干什麼呢!”
這會兒跟大家都待在走廊的英語老師笑說:“他們取材,一會兒寫作文呢!”
年級主任:“這還在上課時間。”
“就耽誤十分鐘。”英語老師笑說,“哪兒不出這十分種呢,您說是吧。”
年級主任當然不好再說什麼:“保持安靜,別打擾其他班級啊。”
七班沒有打擾到其他班級,倒是年級主任的這一嗓子,將走廊最頂端的文科普通班都喊了出來。
他們也跟七班一樣,保持默契不說話。
接著,國際班的人也出來了。
晏斯時穿著黑長款羽絨服,清清肅肅地站在那兒,手臂隨意搭在欄桿上,安靜又疏離。
夏漓兩臂搭著冰涼的圍欄,下靠在手臂上,偏著腦袋,就那麼肆無忌憚地看著走廊那一端。
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沒料到,晏斯時忽然轉頭。
似是不經意地,與的視線撞上。
隔了一段距離,也能瞧見灰迷天下,他眼睛清邃,有幽淡的。
夏漓嚇得心跳一停,慌不擇路地收回了目,轉回頭朝欄桿外看去。
下雪的清寒天氣里,唯獨一人,脖頸到耳后燙一片。
一直到休息時間結束,都沒再有勇氣轉頭去瞧。
大家回到教室坐下。
英語老師笑說:“浪漫吧?”
圣誕節看雪,還是占了上課時間,當然浪漫。
英語老師:“浪漫完了,寫篇英語作文啊,按高考要求來。”
對于浪漫的這一點代價,大家欣然接。
高三這一年,自然無所謂圣誕晚會或是元旦晚會。
隔了一個場,對面高一高二教學樓窗戶上掛上了彩燈,拿噴雪涂了碩大的“happy new year”。
這一邊的高三,卻是按部就班上晚自習,一刻也不得放松。
直到月考結束,元旦假期將至,大家才稍得松一口氣。
夏漓不回家,打算元旦就待在學生公寓看看漫畫,或是跟林清曉們去逛逛街。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校,已經背上了書包的林清曉走過來說:“一號我們去福安古寺上香祈福吧,去嗎?”
福安古寺在學校附近的半山腰上,小一個寺,但據說是自唐朝時就建立的千年古剎。
夏漓沒去過,也不知靈不靈。
“都有誰去?”
林清曉:“還多人的,你、我、寧寧、歐婧……肖宇龍和他哥們兒也說要去。”
“好啊。”
“那一號見。”
“一號見。”
收拾完東西,夏漓抱著幾本沒裝下的習題冊,離開了教室。
走到樓梯那兒時,晏斯時和王琛正從二十班教室前門走了出來。
放慢腳步,打了聲招呼,“嗨。”
王琛也回一句“嗨”。
三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下樓。
夏漓出聲:“你們元旦要去福安古寺燒香麼?”
走在前面的王琛說:“唯主義戰士還信這些?”
“單純祈福而已,圖個心理安。”抱著習題冊的手指不自覺微微收,轉頭看了眼稍落后一級臺階的晏斯時。
“據說是明中高三的傳統。”瞎謅道。
晏斯時抬抬眼,“好。去看看。”
王琛說:“行吧。那我也去。”
夏漓不敢將高興表現得太明顯,“一號上午,差不多九點鐘。再晚可能人會很多。”
晏斯時說:“好。”
到樓下,夏漓要往北門去,就跟兩人道別,“那后天見。”
晏斯時:“后天見。”
/
一號上午,去福安古寺的人遠比夏漓以為的多。
除了林清曉提到的那些,還有大家各自帶的朋友。
聶楚航也來了,跟林清曉打了聲招呼,林清曉看了看他,不理,他就不遠不近地跟在附近。
在大殿廣場前的大香爐里上了香,林清曉要去殿里拜一拜。
夏漓說不去,就在外面等。
林清曉和徐寧一塊兒進去了。
前一周下過雪,此后天也一直沉,半山風大,空氣寒冷。
夏漓站在殿前青灰的石板地上踱步,聞著香爐里飄過來的好聞的香灰味,時不時看向寺院大門。
不知道第幾次,眼前一亮。
揚手揮了一下。
晏斯時和王琛看見了,走了過來。
兩人手里都拿著門口派發的清香,走到香爐那兒,就著蠟燭點燃了,找一空位,將三炷香進去。
夏漓指了指殿,“你們要去拜一下麼?”
王琛說:“來都來了。”
夏漓沒跟過去,看著他們的影進了大殿。
逆去瞧,晏斯時站在暗,于殿佛像前,低頭默立。
那背影靜肅,尤為虔誠。
夏漓忽然想到那晚晏斯時說,他的心愿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不覺他是唯心主義的人,但或許,一定是有什麼他如何努力也辦不到的事,才他只能祈愿,求助于一些象的力量。
這讓莫名覺得難過。
不遠千年古柏下,有人往樹枝上系紅布條。
夏漓環視去找,看見那請布條的桌前,排了一小列隊伍。
是一時興起,排到了隊末。
排了好一會兒,終于到。
十元一條。
將紙幣丟功德箱里,夏漓拿起筆,將布條展在桌子上。
“愿”字寫完,第二個字剛起筆寫完“日”字頭,后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微沉的聲音:“你朋友在找你。”
夏漓嚇了一跳,只覺得那呼吸近得似乎就在頭頂。
藏在發里的耳朵轟燃起來。
下意識拿手掌去遮自己寫的字,黑油筆兩下涂掉了那個“日”字頭。
“……我馬上過去。”夏漓說。
心臟劇烈跳,讓手指也跟著微微抖。
寫完,看了一眼。
愿所愿得償。
念起來有點像個病句。
蓋上筆帽,夏漓拿著紅布條,走到樹下,尋一還沒被占的樹枝。
踮腳去系時,晏斯時走了過來,“我幫你?”
夏漓遞給他,“……那你系高一點。”
興許高一點更能被看到。
晏斯時點頭。
夏漓往旁邊讓了一步,就看著晏斯時抓住了高的一墨綠枝條,將紅布條繞個圈,打結。
他退后,轉頭問:“可以嗎?”
風起,那醒目的紅布條在高翻飛,比所有人都高,高得跳起來都似夠不著。
高得一定能菩薩瞧見。
夏漓點頭:“可以。”
愿晏斯時所愿得償。
在心里補全了這句祈福。
忘記帶傘那天,沈驚瓷站在辦公樓門口,又見到了陳池馭。他撐著一把黑傘,倚在線條凌厲的越野旁邊。電話舉在耳邊,勾唇淺笑。一個俏麗的身影奔向他傘下,他掛了電話。而她移開視線,眼中情緒淡淡,走向姍姍而來的車。車窗搖上的那一刻,立著的男人忽然看過來。…
原名《乖吝》【甜寵&雙暗戀&校園到婚紗&雙潔&救贖】(低調清冷富家大小姐&痞壞不羈深情男)高三那年,轉學至魔都的溫歲晚喜歡上了同桌校霸沈熾。所有人都說沈熾是個混不吝,打架鬥毆混跡市井,隻有溫歲晚知道,那個渾身是刺的少年骨子裏有多溫柔。他們約好上同一所大學,在高考那天她卻食言了。再次相見,他是帝都美術學院的天才畫手,是接她入學的大二學長。所有人都說學生會副會長沈熾為人冷漠,高不可攀。卻在某天看到那個矜貴如神袛的天才少年將一個精致瓷娃娃抵在牆角,紅著眼眶輕哄:“晚晚乖,跟哥哥在一起,命都給你~”【你往前走,我在身後】【當全員開啟助攻,所愛便跨越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