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自然也沒考好。
除了題目難,還因為生理期提前了三天,突然來了。
選擇題連蒙帶猜,填空題和大題大片空白。
數學一貫不差的,這一下有種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慌和挫敗。
完卷,大家匆匆趕去食堂。
夏漓卻不得不回一趟公寓——臨時只借到了一片日用衛生巾,坐了兩個小時,子弄臟了。
拿校服圍在腰上,去辦公室跟老莊打了請假條,便一路小跑著穿過校園,出校門回到住。
跑回來時,經過高一高二的教學樓的拐角,直直地撞上了一個男生。
那男生手指上頂著個籃球,邊走邊轉,這一撞,球直接飛出去。
夏漓道歉,小跑兩步,彎腰正要去撿,一只腳踩上了那籃球。
夏漓抬眼一眼,這才發現,男生是一行三人。
這三人中,有一個認識,羅威。
也正是踩著那籃球的人。
羅威吊著眼瞧:“沒長眼睛啊?”
夏漓懶得理,沖掉球的男生又道了聲歉,便繞過他們準備走。
羅威一把拽住胳膊,“球撿起來了嗎就走?”
“你不正踩著不讓我撿嗎?”夏漓一點也不怵他,只覺得像被蟑螂黏上似的煩人得很。晚自習時間要到了,真懶得跟他耗。
羅威瞧出又打算走,又猛將一拽。
夏漓趔趄了一下,怒了,“你有病嗎?”
“我讓你把球撿起來。”羅威似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被撞掉球的那個男生說:“算了羅威,人也道歉了,一個生沒必要。”
羅威松了手。
夏漓正了正自己被扯歪的校服,往旁一繞。
剛走兩步,后羅威冷笑一聲:“你裝什麼清高?你爸就他媽會給我們家添。我告訴你,你爸這回算是攤上事兒了,求爺爺告都沒用。”
夏漓頓住腳步。
羅威瞥,“哦,你還不知道?你爸跟后勤部一男的老婆通-,被那男的給打了……”
“你放屁。”
“我放屁?”羅威冷笑,“他倆q.q聊天記錄傳得到都是,你不信你自己問你爸去。他媽的也不嫌丟人,鬧這樣,還得我爸給你們家屁……”
夏漓不想再聽下去。
朝著教學樓方向小跑幾步,又停下來。
只覺得口堵得不過氣。
想起姜虹那時候找旁敲側擊,問沒碼能不能登別人的q.q,還有整理文件夾時,自己發現的那幾張照片……
羅威說的,也許真不是捕風捉影。
站了會兒,冷靜幾分,掏出手機來,一邊給姜虹打電話,一邊朝著東北角的鐘樓走去。
響了幾聲,接通。
姜虹聲音沙啞,“喂……”
夏漓開門見山,“媽,我聽說我爸被人打了,是嗎?”
姜虹沒作聲。
而沉默已是一種回答。
“……是真的嗎?”
姜虹似在哽咽,“他倆只在q.q上聊,沒,沒真的發展到那一步……”
“我爸是這麼說的?”
姜虹沉默。
“你信嗎?”
“……我信。他沒那個時間,他不是在值班就是待在宿舍,廠里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他哪有機會……他可能就是一時糊涂,一時無聊,跟人在q.q上,多聊了幾句……”
“你們在醫院?”
“鎮上醫院……你要不要跟你爸說兩句?”
“不要。”夏漓拒絕得干脆極了,“……你們先休息吧,我上晚自習了。”
“漓漓,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別影響到學習……”
夏漓掛了電話。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鐘樓下方。
沒有猶豫地推門。
一直爬上四樓,推了推那空教室的門,沒鎖。
走進去,拿手機照明,拐到后方,推開了最后面那扇窗。
手掌隨意抹了一把灰,就在那椅子上坐下,往面前的舊課桌上一趴。
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雖普通,但充滿希。
父母平凡,但相。
被取名為“漓”,是因為那年父母剛結婚,去廣西打工找門路,順道去了趟漓江。那可能是他們玩過的為數不多的旅游景點,以至于這麼多年都掛在邊,念念不忘。
說那漓江的水清澈又漂亮,生的閨以后肯定也這樣。
現在,夏建一把撕碎了心深,引以為傲的那些溫脈脈的東西。
外頭的風刮進來。
像個掌扇在臉上,冷極了。
打斷抑哭聲的是一陣模糊的腳步聲。
夏漓頓住,霎時屏住呼吸。
卻聽那腳步聲是從門外傳來,漸漸靠近,停在門口。
頓了一瞬,門被推開了,而一道清冷聲線同時響起,似在跟誰講電話:“……您不必搬出爺爺來我,我們都心知肚明,現在這況是誰造的。您不道歉,不改變做法,我不會回去。”
是晏斯時。
這是夏漓絕不會聽錯的音。
然而這說話的語氣夏漓從未聽過。
印象中的晏斯時雖然疏冷,跟人講話也從來無所謂熱,但語氣總是客氣禮貌,不會不留一面。
不知道電話那端是誰,他的聲音冷無比,甚至帶一的怒氣:“……既然如此,我跟您沒什麼可說的。”
電話掛斷了。
寂靜之后,夏漓捕捉到打火機砂的細微聲響。
片刻,灰暗空間里亮起一星火。
很淡的煙味飄過來。
夏漓一直沒出聲。
直到一陣風灌進來,沒忍住嚨里被撓出的一陣,輕咳了一聲。
急忙捂住。
“誰?”晏斯時抬眼一。
“……是我。”
晏斯聞聲朝著角落走了過來。
外頭有燈,這房間里并不全然黑暗,適應以后,能在晦暗里分辨廓,況且夏漓還坐在窗邊。
夏漓低聲開口,聲音帶一些鼻音:“抱歉,我剛剛以為是老師過來巡查,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聲,不是有意聽你講電話……”
晏斯時沒有出聲。
他停在面前的書桌前,一只手臂撐住了桌沿,低頭,微微朝著坐的方向探打量。
片刻,他問:“怎麼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