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多留心一下朝堂上的對手。”

趙亦時轉過，看著沈沖，垂眸笑了一下，“我朝堂上的對手，只有一個人。”

沈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沉默。

“但那人不會。”

趙亦時緩緩道：“這天下是他的天下，這江山是他的江山，他不會拿這麼重要的東西，來為難我。”

沈沖這才敢抬頭看他：“殿下，會不會是漢王黨的殘余？”

趙亦時心中覺得是，想想，又未必。

“樹高多危風，我這個太子的位置，怕是有不人惦記呢。”

他沉了一口氣，低聲道：“連他們都和我疏遠了不。”

這后半句話，讓沈沖心頭一頓。

往常總是三爺和小裴爺一左一右，親親熱熱地擁在殿下左右，今日卻是……

“殿下的份今時不同往日，今兒個又有晏姑娘他們在，三爺和小裴爺自然不會向平常那樣……”

“沈沖啊。”

趙亦時打斷：“這世上能我一聲懷仁的，也只有他們倆了。”

沈沖：“……”

“去吧。”

趙亦時忽然覺上說不出的乏，“項延瑞夫婦好好盯著，要出一點事，我唯你是問。”

“是！”

沈沖并未離去，反而上前一步，低聲道：“晏姑娘、三爺和小裴爺的邊，要不要……”

“不用，他們會多心的。”

“是！”

……

去端木宮的路上，是沉默；

回別院，亦是一路沉默。

所有人都累了，都覺心里沉甸甸的，像被塞進了許多東西，急需要一個好覺，來緩上一緩。

裴笑睡不著，跑到謝知非的床邊。

“晏三合說不要懷仁護著的時候，你怎麼也不吱一聲，懷仁邊高手多，咱們這邊騰出人手，也能查案不是？”

謝知非總不能說晏三合防著趙懷仁呢。

他用手擋住眼睛，“有大俠，我有丁一，你有黃芪，哪需要他再派人手來。”

“可多派些人保護咱們，不是更好嗎？”

“好什麼，礙手礙腳的。”

謝知非口氣不耐煩：“你沒看到大俠今兒個連書房門都沒進去嗎，你還喜歡人家，為著想過了嗎？”

“我……”

“睡覺，睡覺。”

謝知非跟趕蒼蠅似的。

“明兒一早我還得去看看那兩個打更人的尸，這會都快四更了，睡不了幾個時辰。”

裴笑耷拉著腦袋回到自己的榻上。

很困，眼睛也睜不開，偏偏腦子還清醒著，總覺最近大家都有點不正常。

晏三合這個從來只管人死活，不管男人死活的人，竟然也會為了陳皮和兩個打更人自責？

不正常！

謝五十最擔心晏三合的安危，沒事還派丁一跟著呢，這會出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不讓懷仁保護？

不正常！

李大俠這人，聽不懂也會在邊上聽著，今天竟然只在院子里等？

不正常！

最不正常的是自己，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呢，但看到趙懷仁總有一子虧心。

我一沒搶，二沒，也沒瞞著他什麼，我虧心什麼虧心？

裴笑無意識的咬著下，還是說我應該向懷仁坦承一下，自己喜歡李不言？

可坦承有什麼用？

人家看不上他，說了有什麼意義？

黑暗中，裴笑幽幽嘆口氣，心說這人啊，什麼別，這樣就能什麼煩惱都沒有，一覺睡到天亮。

不像他現在，翻過來覆過去，跟攤煎餅似的。

……

跟攤煎餅似的，又何止小裴爺一個人。

晏三合也難以眠。

橫空背后多出一個敵人，把所有的計劃都打，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走？

好像沒有路可走，前面就是個死胡同，既不能回頭，也不能穿墻而過，只有停在原地。

有沒有什麼突破口呢？

晏三合輕輕地翻了個，見李不言擁著被子睡得香甜，不由生出幾分嫉妒。

這丫頭，說喜歡就喜歡，說放下就放下，只為難別人，不為難自己，多好的子啊。

晏三合輕輕闔上眼睛，許久后，意識漸漸模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耳邊響起李不言的驚聲——

“晏三合，快來看啊，那香掉了一點香灰。”

香？

香灰？

晏三合猛的驚醒，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便沖到了香爐前面。

只見干干凈凈的香爐里，盛著一點香灰。

“我，我親眼看到它掉下來的。”

李不言表說不出的驚悚：“它，它真的是在倒計時。”

晏三合面非常的平靜，這早在的預料當中。

這時，謝知非和裴笑一前一后沖進來，一個鞋子沒穿好，一個裳沒扣好。

李不言趕招呼：“三爺，小裴爺，你們快來看呀。”

謝知非和裴笑低頭看的同時，臉唰的一下變了。

晏三合說得沒錯，燒的再慢，也總有燒盡的時候，香的長度了一丁點。

如果是昨天早上，兩人的臉還不會白的那樣瘆人，如今……

后，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他們查一個，殺一個；

眼前，香不斷的燃燒著，倒計時的時間在一點一點短；

前有狼，后有虎，他們被夾在中間，彈不得。

更要人命的是，這個香到底在對什麼倒計時呢？

是晏三合預料的那樣國運會變，江山易主，還是會有人倒霉呢？

如果有人倒霉，會是誰呢？

是他們幾個嗎？

裴笑抬頭看著晏三合，膽戰心驚地問：

“晏三合，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這個香點完了，如果鄭家的案子還沒解開，咱們一個個都得死。”

“有！”

他大爺的！

裴笑一拍額頭，“我這就去寺里替咱們幾個上個香，再點幾盞平安燈。”

謝知非轉就往外走，“我立刻去東城看一看那兩打更人的尸。”

李不言：“我這就去寫個囑，以防萬一。”

瞬間，屋里就走得只剩下晏三合一人。

在竹榻上坐下來，目定定地看著那香頭。

這個心魔從一開始，就顯示出它的詭異和兇險。

鄭家的院墻轟然倒塌；

察覺到鄭家府邸有心魔；

三大營的戰馬統統趴下；

香，莫名其妙自己點著了；

到底是誰的心魔呢？

好，暫且不管是誰的心魔，香點著，意味這個心魔開始解了，而，才是真正解心魔的人。

有沒有另一種可能，這個香是在對倒計時。

如果不在規定的時間解出來，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