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覺得此事務必要查個明明白白,他親口下令剿殺叛賊,結果殺的都是百姓,要是不查明白,定會失去民心。
“吳循,你親自去查那些百姓,份戶籍,從哪來,來北都又做什麼,務必查清楚了。”
然說完并無人應承,大殿上哪里還有吳循的影子。
陳公公小聲提醒:“圣上,司夜大人不在。”
不在?
圣上愣了好一會兒,他自坐上這位子以來,不說天天應得地靈吧,個人還沒空過,他打死也想不到吳循竟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一張老臉尷尬得無埋,想說點什麼挽尊又想不出來。
陳公公道:“圣上您忘了,您另有吩咐給司夜大人的。”
“啊,對,瞧朕這記。”圣上打量著再個人去,可在大殿上巡視一圈,竟找不出個合適的人。
“圣上,”劉鶴道,“不妨戶部跟都府衙門協同去查。”
“劉卿說的有理,就這麼辦吧。”圣上嚴肅地看著金展,“蜀王明明沒有帶兵,你為何同朕傳假消息?朕誤以為蜀王攻打到城下,這才下令剿殺,這就罷了,朕讓你殺叛賊,你為何連鋒也殺?”
“臣并非故意傳假消息,請聽臣辯解。”金展道,“圣上,您派鋒領兵五萬去殺蜀王,彼時蜀王無一兵一卒,竟然兵敗被活捉,這豈非太奇怪了?臣懷疑鋒已經叛變,他配合蜀王城門,難保沒有大軍埋伏在周圍,等著伺機進城,臣怕出差池,這才傳假消息,先發制人,而向鋒箭也是為試探,結果蜀王竟不顧生命危險救下了鋒,這是對待俘虜的態度嗎?敢問蜀王作何解釋?”
盛明宇一聽就知這話是琨教的,這老東西為了把他弄死,連兒子的命都能套進去。他嗤笑,見了鬼似的道:“金僉事,你那試探啊,好家伙好幾只弩箭向鋒的腦袋,我要不救又如何,難道他還能躲開不?那好歹是你的上,你這說滅口就滅口,是何居心?”
他不等金展解釋,轉而朝圣上道:“父皇,鋒之所以兵敗,是因為他無故攻打天津衛,置全城百姓于不顧,遭到了百姓們自發的反抗,若非宋瑞領軍及時趕到,還有匪幫自發加,天津衛如今怕已被屠城,父皇您說,鋒該不該抓?”
圣上又噎了一口,他派鋒去天津衛是為打叛賊,師出有名,怎麼到了蜀王里倒了屠城了?
“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朕……”
“父皇您怎麼可能派鋒去屠城呢?金展你莫要惡人先告狀!”盛明宇截斷圣上的話,“父皇一向民如子,斷然不會下這樣糊涂的命令,且當時鋒本沒有圣旨,可見是有人假傳圣旨,為了除掉兒臣,不顧百姓死活!”
圣上差點被繞暈了,他是下了口諭讓鋒派兵去殺蜀王,但鋒這蠢貨,蜀王沒殺了,卻屠殺無辜百姓,這他肯定不能認,若是認了,民心還要不要了?
“簡直膽大包天,把鋒上來,看是誰假傳圣旨!”
隨后,鋒被帶上來。他跪在大殿之上,面沉如水。
圣上質問:“鋒,是何人同你傳的圣旨,讓你屠殺無辜百姓的?”
鋒:“是家父琨,他讓我不計代價除掉蜀王。”
盛明宇心說,到底沒白救他一命。
可這回答讓圣上心復雜,一方面鋒很有眼,沒說是他傳的圣旨,可同時也證明,鋒真的叛變了!
金展抓住話柄忙道:“圣上,可見鋒真的叛變了,連生父都出賣了!”
盛明宇聞言樂了,“金僉事,你這是做實了琨假傳圣旨嗎,不然哪來的出賣一說?”
金展又被繞了進去,被堵得啞口無言。
圣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推到了這一步,只能著頭皮道:“琨還有皇后上殿,陳德發,你親自去。”
琨跟皇后此時都在東宮,如坐針氈。
“金展這個無用的東西,幾萬兵竟然擋不住一個蜀王!”琨催促下人消息,“宮里到底如何了,蜀王進去這麼久了,圣上居然沒有置?”
打探消息的人苦著臉道:“宮里的消息傳不出來啊!”
皇后驚詫:“怎麼會傳不出來?我明明安排了眼線傳遞消息。”
“會不會人攔截了?”琨再傻也意識到蜀王背后有一不可小覷的勢力。這一路走來,換個人早投胎八百回了,他竟安然無恙,還有余力反擊。
“誰有這本事?”皇后道,“白夜司早撤出了鳴宮,他們不會再為圣上賣命了。”
琨:“不替圣上賣命,還不能替蜀王賣?”
皇后被一語點醒,“你是說,白夜司選擇了蜀王?”
“眼下看來,不無可能。”琨眉頭鎖,顯出幾分沉,“城外的那些百姓很可能是玄月閣的人。”
是啊,皇后也意識到,一般的百姓哪里有這樣的本事,“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琨預事態不妙,如果玄月閣選了蜀王,皇太孫的算就小了一半。他沉道:“皇后娘娘,鋒活著進了宮,圣上一定會質問你,你到時就咬死了傳信出了問題。”
不需要他提點,皇后也知道推責任,反正一個后宮子,消息不靈通,得了假消息也是有的。
“至于玄月閣,咱們眼下不是敵手,只有想辦法盡快讓皇孫為儲才行。”
正說著,有下人來報:“皇后娘娘,宮里陳公公來了,圣上傳您跟老爺進宮。”
皇后跟琨同時一愣。琨:“也我進宮?”
“陳公公是這麼說的。”
琨想,必定是金展把他賣了,不過也無妨,只要能咬死了蜀王叛變,他就不會有問題。
進宮路上,琨想的都是如何否定金展的出賣,再給金展扣個罪名,把他打發了完事。可進了宮才知道,出賣自己的是親兒子。
金展跟鋒不能比,他不過是個劊子手,什麼也不知道,哪怕賣了琨也沒有實證。鋒就大不一樣了,他幾乎知道所有的。
琨不知道兒子為什麼犯糊涂,這個節骨眼上,毀了家跟皇后,對他又有什麼好?難道是有什麼把柄被蜀王拿了?
圣上看著往日老臣,問:“琨,鋒領兵攻天津衛,不計代價殺掉蜀王,可是你的命令?”
琨一怔,這怎麼又他的命令了?“回稟圣上,草民沒有這樣的權利,鋒是奉圣命領兵前往天津衛剿殺蜀王一黨。”
“胡說!朕何時下了這樣糊涂的令?”圣上厲否認,“朕一直纏綿病榻,是從皇后得知蜀王造反,然后派了韓霄前去將他捉拿回來,從沒有下令剿殺屠城,鋒已經承認是你的命令,你還敢狡辯!”
琨聽到這里終于明白了,鋒是投靠了蜀王,把一切都代了。圣上矢口否認,怕是信了蜀王沒有造反!
這可是大不妙,琨開始慌,”圣上,鋒投靠了叛賊,欺瞞君父,連我這個親生父親也拉下了水,實在是其心當誅!還請圣上明察秋毫,為民除!”
“朕自然明察秋毫。”圣上又轉而質問皇后,“皇后,你說鋒被蜀王殺了,消息是哪來的?蜀王造反也是你告訴朕的,消息又是哪來的?”
皇后道:“圣上恕罪,臣妾在宮中,與外面毫無瓜葛,消息都是從琨得知的。”
琨想不到,皇后竟然也把他賣了?這娘們兒是腦子進水了嗎,賣了他,誰還能幫皇孫上位!
圣上:“琨,你還有何話說?”
琨不得不狡辯:“圣上,草民早已不過問政事,凡事不過道聽途說,不曾想皇后竟然當真了!”
鋒拆他的臺:“蜀王叛是父親一手策劃的,父親人在各地以蜀王的名義造反,引發民,借此與皇后謀劃儲君之位,父親,你的所作所為害了不知道多百姓,莫要執迷不悟了!”
“琨!明明是你的謀劃,休要賴在本宮頭上!”皇后急于把屎盆子往琨頭上扣,“圣上明察秋毫,臣妾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臣妾只是被利用了啊圣上!”
鋒道:“皇后娘娘,你與父親利益相同,哪來的利用?”
“鋒你也休要在這里裝好人!”皇后又指著鋒道,“你與你父親才是穿一條子,你的私心不比誰小,你以為你背叛了就能洗刷嗎?”
“我沒想洗刷。”鋒朝圣上扣頭,“圣上明鑒,鋒攻打天津衛,致使無數百姓送命,最無可恕,還請圣上懲!”
皇后險些噎死。
“你與你父親都跑不了。”圣上終于清楚,自己是皇后還有琨當槍耍了,氣得恨不能將幾個人碎尸萬段,“琨鋒押刑部大牢,皇后暫且足凰寧宮。”
皇后:“圣上!”
圣上:“休要狡辯!帶走!”
眾臣見證了一場狗咬狗,一個個大開了狗眼,誰能想到一場要命的叛,竟然是一場謀。倘若讓琨得逞,害了蜀王立了皇太孫,這朝堂要個什麼樣子?
不過圣上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詢問劉鶴,“那些百姓可查清楚了?”
劉鶴道:“回圣上,查清楚了,是普通百姓無疑,他們來去各有出,十分清晰,毫無作假。”
圣上這下徹底放了心,再看蜀王的神都緩和了,“蜀王你委屈了。”
盛明宇忙稱不敢,“父皇,四萬大軍皆在城外五里候旨,兩萬北軍衛皆是聽命于人,如今也幡然悔悟,棄暗投明,還請父皇莫要追究了。”
圣上因為這場假叛,損失了不知道多兵,自然也不舍得,“你說得有道理,朕便不追究了,傳旨,讓城外駐扎大軍進城。”
晏長風跟柳清儀已回到駐扎營地,到傍晚時,圣旨才到,大軍連夜回了北都城。
裴修與韓霄宋瑞一起進宮復命,晏長風則先回了宋國公府。
幾月未歸,國公府已是天翻地覆,宋國公因叛謀逆被斬,家中府兵也盡數被理了。偌大的國公府空空,像個空城。
晏長風進門沒顧上歇歇,先去到集福院看老夫人。
王嬤嬤如今在集福院伺候,見到險些喜極而泣,“世子夫人!您回來了!”
這一嗓子打破了國公府數月以來的死寂,猶如石破天驚。
屋里的許氏聽見了,昏睡的腦袋瞬間清醒,從榻上起,心急地著門外,“回來了?是長風回來了?”
“祖母,是我回來了!”晏長風大步邁進屋門,看見如今的許氏,眼睛一酸。
幾個月不見,老太太原先花白的頭發竟已全白,神也大不如前,看起來像是大病過一場。
“哎呦你可回來了,祖母是日盼夜盼,快過來我瞧瞧!”許氏雖憔悴,但還是樂呵呵的,拉著晏長風的手可勁兒端詳,“瘦了也黑了,定然是奔波勞累的,回來可得好好補補,吃飯了嗎,霽清呢,王嬤嬤,快去備飯!”
“祖母,霽清進宮復命了。”晏長風坐在老太太邊說,“我是黑了,可一點沒瘦啊,您沒瞧見我還胖了?”
自從海上回來,雖然沒吃的沒喝的,但一直是養胎的狀態,不是吃就是睡,自覺圓潤了不,尤其是肚子。
“我可一點沒看出來你哪里胖……”許氏的眼睛落在的小腹上,眉梢一揚,不確定道,“這是,這是有喜了嗎?”
晏長風笑道:“祖母說想含飴弄孫,您瞧他不就來了嗎?倒是怪懂事的。”
許氏還有王嬤嬤皆喜得什麼似的。王嬤嬤張羅道:“快去富廚房做些進補的來給世子夫人,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許氏一時喜一時心酸,“我這盼啊盼的,可算是盼來了曾孫子,可他啊一點也不懂事,偏偏在你奔波勞累的時候,這不是折騰你嗎!我聽聞江南沒有吃的,你這怎麼熬過來的?”
“不瞞你說祖母,頭三個月我一點沒覺,本不知道。”晏長風道,“后來知道了,我又吃不下東西,本沒遭罪,這不正好胃口來了,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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