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就在下一個路口,黎箏不知道是哪家，以為還要好遠。

坐在橫桿上，像小孩子那樣兩手抓著車把,生怕自己掉下來。

這幾天雨水多,三天一小雨，兩天一大雨，把高溫澆滅。

坐在這種‘敞篷’車上,晚風涼爽,城市喧囂又繁華，黎箏著路兩旁鱗次櫛比的高樓,思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也忘了騎車帶的人是靳峯，還以為自己坐在公車上。

靳峯路過那家自行車行,沒停。

這一路上信號燈多,等紅燈時,他找出耳機手機上，隨意點開一首歌,把其中一個耳塞塞到黎箏耳朵里,另一個給自己。

年輕經常這樣聽歌,他在路上遇到過不次。

黎箏正好需要一首歌來轉移注意力，沒拒絕靳峯的好意。

隨著歌曲旋律,輕輕跟著哼。

靳峯垂眸看，盯著路邊心不在焉走神時,讓人心。鬼迷心竅了可能，那一瞬,他想低頭親。

后來,他下在發頂輕輕挲了幾下。

“又到你了吧？”黎箏回神,覺到他下了,還以為是不小心又撞到他。

靳峯：“沒事。”

紅燈最后一秒閃過去。

他們隨車流繼續往前趕。

靳峯載著黎箏圍著這個街區繞了一圈，之后又回到那個路口，黎箏顧聽歌走神，沒發現又回到原點。

“車行這麼遠？”

咕噥一句。

靳峯指指左邊：“前邊五十米左右，你再忍忍。”

黎箏反手捶捶自己的腰，一直側著坐，腰酸背疼，還硌人。

車行還沒關門，只有老板在店里等靳峯提車。

靳峯買了店里最貴的兩款車型，老板心好，多等了半小時。

式車有三個，黎箏挑了白。

“你帶我夜游哪個地方？”黎箏上車。

“東四環。”

“打卡皇家麻辣燙店？”

兩人笑著，朝那個方向騎。

黎箏幾年沒騎車了，乍騎有點吃力，蹬久累，靳峯跟并排，推著后背，“這樣省你勁兒。”

黎箏索不蹬了，全靠靳峯推著往前騎。

期間路過一居民區，靳峯跟說，這個小區他以前住過。

要不是這次騎車，他兩三年沒經過這里。

黎箏環顧四周，小區周邊環境不錯，是個老小區，這片是有名的學區房之一。“趙書以前就住這附近？”沒什麼避諱，想到就問。

靳峯點頭，“住隔壁社區，離得很近。”后來，跟林肖宇結婚，就搬到了婚房住。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遇到不錯的夜景還要自拍。

到麻辣燙店里快十點半，過了吃飯高峰。

江小楠今晚也在，正給店里的綠蘿澆水。

何熠在收拾桌子，看到他們時，頗意外：“你們怎麼有空跑這麼遠？”

黎箏把車鑰匙揣兜里，“過來免費蹭吃蹭喝。”

沖著江小楠遞個眼，笑得意味深長。

江小楠把碎發別在耳后，何熠還在旁邊，沒敢太嘚瑟。

假淡定，“你們騎車來的？”

黎箏：“嗯，正好看夜景。”去找汽水喝。

靠空調旁邊那張桌子坐兩個生，邊吃麻辣燙邊八卦，們跟江小楠一樣，永遠走在吃瓜最前線。

一個生：“誒，你這幾天追沒追劇？”

另一生：“向舒那部？”

“嗯，我就追了這部，主要看男主值，里邊演員演技都在線，這兩天沒追，氣個半死。”

“我也沒看，不知道導演怎麼想的，從前幾集開始二就著向舒，這兩天更過分。”

“向舒那個經紀人不是很厲害，這回怎麼不吱聲了？”

黎箏對向舒沒丁點興趣，拿了兩瓶汽水去找空位子坐。

之后兩個生的聊天容，聽不到。

靳峯給黎箏拿菜，口味還跟以前一樣。

老何有段日子沒看到靳峯，上次靳峯過來是給店里送了一箱桃子。“最近忙著呢？”

“嗯，出差了兩周，今天剛回，饞您做的牛丸了。”靳峯把挑好的菜遞給老何。

閑聊幾句，何熠忙完了過來，給他遞支煙，兩人去了店外面。

靳峯停自行車的旁邊正好有個垃圾桶，他坐在車座上，點了煙。

煙霧繚繞，沉默了片刻。

何熠跟靳峯其實沒什麼聊的，不是一個社圈子，玩的不一樣，見識的不一樣，靳峯平常消遣的那些，可能是他聽都沒聽過的。

聊不到一塊兒。

唯一能說得來的就是黎箏。

靳峯吐出的青煙霧被一陣風瞬間卷走，他說起以前，“今晚我跟黎箏路過我以前租的房子，當初為方便跟趙佟一塊上下班租的。”

何熠彈煙灰，“心里沒什麼波了是吧？”

靳峯笑了笑，沒接話。

一路上他也在想這個問題，再也想不起來以前暗時患得患失是什麼滋味。

喜歡的，又忘了。

“正常，我上回不是跟你說過，都過去了。”何熠看著旁邊那輛士自行車，跟靳峯那輛是款。

“你在追黎箏？”

“沒。”靳峯用力了一口煙，“我當初跟走那麼近，就是看小可憐，想幫幫。”

這個初衷，到現在也還沒變。

想幫的念頭始于面包店遇到那次。

他路過那家店，有應酬準備買點面包墊一下胃，排隊時往外看，就看到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對著前面的公寓樓發怔。

后來他知道，其實已經搬家搬到了出租屋，可是下班后還是不自覺往傅凜公寓那個方向走，走了一半才發現自己走錯了。

那種難過和悲哀，他經歷過，同。

當初他住在趙佟家附近，每天找個借口帶上下班，在知道趙佟有了男朋友準備結婚后，他搬走了。

可有天半夜應酬完，他還是不自覺開到了租住的那個小區。

已經沒了那個小區的門卡，進不去。

...

“靳峯，麻辣燙好了。”黎箏在門框上，喊他進去吃東西。

靳峯轉臉，“來啦。”

他掐滅煙，代何熠兩句：“我對黎箏...不一樣這事兒就你一個人知道。我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人，自己都不知道長專一是什麼。”

何熠明白：“放心，在我這就爛肚子里了。”

扔了煙頭，兩人一道進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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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三十二分，傅凜下了逐客令。

他把紅酒瓶塞起來，找個袋子放進去，“你拿去慢慢喝。”

蔣城聿坐在吧臺前，沒。

他剛來十多分鐘，凳子還沒坐熱，懶得再換地方去找人喝酒。

這段時間忙，他跟傅凜快一個月沒聯系。他過來不是關心傅凜，是想知道傅凜跟黎箏現在什麼個狀態。

蔣城聿打開酒瓶又倒了半杯，“你要是出去約會，我這就走。”

但顯然不是。

傅凜已經換了家居服，沒有外出打算。

他想要去樓上彈鋼琴，錄音頻發給黎箏，哪有時間跟蔣城聿耗。

蔣城聿突然轉盯著傅凜看，他從進門就覺哪里怪，現在找到了源頭，問題出在傅凜家居服上。

他忽而笑了，耐人尋味。

傅凜沒搭理，從酒柜里又拿了一瓶酒裝起來。“兩瓶酒，你要再不走一瓶都沒有。”

蔣城聿不怕威脅，現在有黎箏當他護符，傅凜最怕的人就是他。

他看著傅凜上穿的黑灰搭配的家居服，“我記得你以前好像都穿襯衫，怎麼現在改圓領套頭衫了，不過還顯年輕。”

傅凜像是被人發現了小一樣，特別是‘顯年輕’這三個字，刺耳。

蔣城聿另拿出一個高腳杯，給傅凜倒酒，“你這一出差就三個星期不在北京，這樣個追人法，黃花菜都涼了。”

傅凜也沒法子，GR不能不要。為了兩個項目奔波，今天他剛回國，跟靳峯從一個地方回來，是為了新車全球發布會的事兒。

他先到公司開了個短會，回家馬不停蹄去學校，想去看看黎箏，那麼長時間沒見到人，才知道想念是怎麼一回事。

誰知道靳峯比他先到，還騎了自行車去接人。

蔣城聿直接問道：“你跟箏箏到底怎麼樣了？”

傅凜：“不怎麼樣。”

他又看手機，三分鐘過去。

再次趕蔣城聿：“你趕喝，杯子也送你，你端到車里慢慢品。”

蔣城聿見他著急，“是要跟箏箏視頻？”

視什麼頻。

黎箏跟靳峯騎車夜游北京了。

傅凜沒跟蔣城聿提這事，走到門口，拉開門。

蔣城聿不走也不行，把酒一口氣喝下去。

“你要再拉不下面子表白，我侄婿有可能換人。”

傅凜沒答話，推了蔣城聿一把，關上門。

家里徹底清靜下來，他關了燈上樓。

傅凜先去了書房，二十多天沒在家，杯子里的綠蘿長出數片新葉子，淺綠，著生機。

綠蘿藤垂下來一段。

傅凜把袖擼上去，給綠蘿換水，又加了幾滴營養進去。

把綠蘿放到窗臺，他去彈鋼琴。

十點五十一分，他開始錄今晚的曲子。

鬧鈴在十一點鐘準時響起，傅凜關掉，又等了一分鐘才發出去。

還沒從琴房出來，曾助理給他打來電話，匯報東昊科技的況。

東昊科技研發員之一，何昊軒，是何熠叔叔家的兒子，研究生畢業后就跟師兄師姐創業。

何昊軒是東昊科技東之一，之前約了傅凜，想拿到GR的融資。

傅凜見到何昊軒后就覺得特別眼，可確實又沒見過，也不認識，后來猛然想起，跟何熠神似。

他就讓曾助理去查下何昊軒，還真跟何熠有緣關系。

GR決定投資關梓園的關力生，東昊科技失去了投資機會。眼下東昊科技的研發遭遇了瓶頸，研發經費見底，遲遲融不到資。

GR之前對東昊科技也進行了盡調，潛力有，可投資周期太長，最后回報率怎樣，連傅凜都說不準。

拿不準的事，他就不會冒這個風險去投資。

曾助理：“他們一群年輕人，把所有家和心都砸進去了，破釜沉舟式。”不撞南墻不回頭，但仍不見起。

傅凜關上琴房的門，去了書房。

他考慮許久，“我再看看怎麼辦。”

為了手頭幾個項目，他已經沒功夫去兒長，再加一個，他連練琴練曲子的時間都得從睡覺時間里摳出來。

更沒時間陪黎箏。

快凌晨，傅凜發出去的微博私信還沒收到回復。

這一個月里，他跟黎箏算是網友，聊得還算投緣，僅限于聊鋼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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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箏凌晨一點半才到家，跟靳峯一路從麻辣燙店里騎回來。時間太晚，沒回學校，暫住出租屋。

靳峯把自行車扛到樓上，給放在客廳里。

“有空我過來拿到我家放著，你這邊地方實在太小。”

一周沒人住，屋里落了灰。

靳峯問，洗手間方不方便進去，他要洗塊抹布把桌椅。

黎箏哪能使喚二世祖給打掃衛生，平時一起吃喝玩樂就夠意思了，總不能真把他當免費鐘點工。

“不用，我明早起來打掃。今天太晚，你也早點回去。”

靳峯怕影響黎箏休息，告辭。

黎箏又困又累，把靳峯送到門外，不忘叮囑他：“你騎車小心點。”

靳峯等黎箏關上門反瑣，他才放心離開。

今天是周五，黎箏習慣打開微博私信，網友‘ONE’每周的一三五晚上十一點整，準時給發來鋼琴曲，每次曲子都不一樣。

人家是發給喜歡的孩，養了習慣的反倒是。

黎箏發現今天對方發視頻的時間是十一點零一，比平時晚了一分鐘。

【收到。】

點開視頻，今天這首是《的協奏曲》。

聽他彈琴是一種，像在聽鋼琴演奏會。

都懷疑他是不是專業演奏家。

傅凜還沒睡，邊瀏覽新聞，不時瞅一下手機。

有了回復提示，他拿過手機，快速打字：【回來了？】

黎箏一愣，這口氣格外稔，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不過從來不跟網友聊三次元的任何事。

黎箏沒回他那個問題，岔開道：【你今天比平時晚了一分鐘。】

每回把他的曲子Po博，同時會把跟他的聊天容發上去，將他頭像打碼，只留個時間。

久而久之，連的微博都發現了這個時間節點，說投稿的人太浪漫，每次都是十一點發。

每個星期的一三五，晚上十一點，了有儀式的日子。

可今天卻遲了一分鐘。

傅凜：【你騎車去夜游北京了，我就晚了一分鐘。】

黎箏驚愕，原來這個‘ONE’的網友是傅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