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的冊封,通常伴隨著其他皇子的封王,於年後各自前往封地。
但這是結尾的步驟,必須在長宴祭奠燕皇後,且騎馬遊行過整個京城後才可以。
天家不知是病到有些迷糊,還是擔心子撐不住,竟然將這個環節提前了。
旁邊的吳總管言又止,最後求救地看向太子殿下。
長宴是才冊封沒有錯,但天家子骨著實不爽利,太子府半月前就開始接過大半政務,把小事理掉,大事再稟報上去。
這已經等同於太子監國了。
吳總管審時度勢,既不願得罪下任皇帝,也不敢違逆當前天家,索把燙手山芋扔出去。
長宴笑了笑,“既然如此,便按照父皇說的做吧。”
這江山不可能再易主,遊行京什麽時候都可以,倒不如讓這群人先把戲唱完。
奉天殿正廳,就是最好的舞臺。
他冷眼旁觀,看著三位皇子魚貫走來。
祝長鴻為長兄,毋庸置疑走在前頭,隻是相較於從前的神采飛揚,他有些過於呆滯木訥,甚至沒有喜宴踹門那日的神頭。
“大皇子怎麽了?”讚禮忍不住悄聲。
“許是沒有鞠貴妃支招,整個人就蔫了。”寶冊使嘀咕。
看來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大皇子時而明厲害,時而愚蠢笨拙,取決於背後人有沒有支好招數。
隨著鞠貴妃的昏迷,鞠家的叛變,再加上心折磨,他失去往日神采也在意料之中。
走在第二的祝長煜,依然是老實木訥的寡言模樣,並不出的容貌和過於卑賤的出,讓他逐漸鬱冷漠,再到學會披上偽裝,蟄伏忍。
他是皇子裏最有野心的那個,也是最有手腕最明的那個,更是即將出鞘的利刃。
彼此心知肚明接下來要有較量,卻依舊能夠和善微笑,足以證明城府深厚。
走在最後的是四皇子祝長蘅,原本的跛足在這一刻近乎消失,直腰板的時刻,也能稱得上一句翩翩年。
長宴的目流出複雜。
他想起來進奉天殿之前,祝長蘅在他後的低語。
“小五,馬上就要冊封太子了,我也知道今天不平靜,所以想跟你說兩句推心置腹的話。”跛足年深吸口氣,“其實我的跛足已經快要痊愈,稍微注意些就能與常人無異。”
“也不是特意想瞞著你,為這大渝王朝的皇子,誰能對那個位置沒點肖想呢?就連我當初求娶姚家姐姐,也是想間接爭取江家支持。”
“可是後來我發現,你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江家與你的關係太過,哪怕我贅姚家都換不來江家支持,所以我自覺放棄。”
“希你不要介意我曾經起過奪位的心,看在四皇兄最後全你的份上,對儲家高抬貴手。”
那一刻,長宴是震驚的。
祝長蘅藏地太好,以至於所有人都沒能發現,近乎癡狂的歡喜下藏著算計。
原來這皇城當真沒有天真善良之人,更沒人能夠視權利金錢為糞土。
隻是識相的人願意站隊,自信的人卻堅持到底。
區區一個決定,轉折了命運的鴻,改了未來的軌跡。
長宴抬起頭,對著四皇子輕輕頷首,兩人目及的瞬間,都出坦然微笑。
“都……都來啦。”龍椅上的天家疲憊抬眼,“都來了就好,吳總管宣旨吧。”
吳總管點點頭,從龍椅背後取出金黃聖旨,高聲唱,“……茲今日,封大皇子為……封二皇子為……封四皇子為……”
帝王寵在此刻展示到淋漓盡致。
祝長鴻的封地在富饒地區,授予親王稱號,是除了太子以外的最高等階存在。
祝長煜的封地在偏遠地區,授郡王稱號,其富饒程度甚至比不上安水郡,堪稱貧瘠窮苦。
祝長蘅的封地就比較微妙,居然就是安水郡,他的稱號也隨之引用安水,是個不上不下的王爺。
“傳天下聖令,領祖宗訓,諸皇子於及冠後趕往封地,協郡守治理郡城,欽此。”
隨著尖利聲音落下,祝長鴻的雙目逐漸聚焦,他怯怯地看了眼四周,緩緩跪地領旨。
祝長煜沉默跪下,磕下三個響頭。
祝長蘅最為從容,平靜彎膝接旨。
三個皇子,三種心思。
長宴冷眼旁觀,直覺風雨即將落下,可隨著三人站起,奉天殿依舊一片平靜。
天家終於放下心來,著聲音道,“太子去祭奠皇後,再進行京遊城吧,朕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大殿所有人恭送帝王。
待得重新站起來,長宴為奉天殿裏最大的存在。
小吳公公在旁邊點頭哈腰,“皇後娘娘的宮殿已經著人拭幹淨,太子殿下現在可要過去上一炷香?”
長宴還沒來得及頷首,外頭忽然響起陣陣呼。
有文的,有武將的,還有宮太監的。
“出什麽事了。”小吳公公震驚,“太子冊封之日,爾等何敢喧囂。”
沒人回應他的話。
原本抱著寶冊的讚禮去外頭看上一眼,又屁滾尿流地回來了,“好多人……好多人湧進來,控製住了文武大臣。”
“原本負責安危的大侍衛,全都叛變了,拿槍指著大家……”
朗朗乾坤,灼灼烈日。
傳承百年的大渝王朝,了。
這是近幾十年都沒有發生過的事,也難怪宮太監都倉皇失措,嚇到驚聲尖。
長宴掀掀角,並沒有意料之中的畏懼,反而奇怪道,“你先前忍不發,非要等父皇走了再發作,是不想父皇擔心呢?還是要給父皇個驚喜?”
回答他的,是祝長鴻高舉起冊封太子的寶匣,再狠狠摔在地上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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