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貴妃一怔, 眼裡閃過暗。

太子有多高傲，這裡恐怕沒有一個人不清楚。太子從前是怎麼針對和打擊魏家的勢力, 這裡的三個人也十分清楚。

更重要的是, 在過去幾年, 太子對魏紫吾不說表現得不屑一顧，至也是毫無興趣的。誰會想到他覬覦的竟是魏家的兒。

太子今日在宮中已與魏嶢過面, 這樣快竟又以私人份登門，對魏紫吾的重視不言自明。

不管怎麼說，太子也是儲君，既然來了，就沒有讓他在外面等的道理。

三個人心思各異，不約而同沉默片晌。就要出門時, 又有人急匆匆來禀：“侯爺, 太子殿下已被姑太子妃帶往不云居”

“”聽到這句話, 廳中氣氛越發詭異。

原來, 魏紫吾雖離開正廳, 卻沒有回房，而是在一旁的迴廊里關注著廳中向，一聽太子到了侯府外, 趕去認領了他。

魏紫吾心裡想著，雖說是爹爹的兒, 但姐弟亦如同手足，想來，爹不會對魏貴妃太絕？兩個人還不知要說多久, 且容易說到，太子這時候來，撞見了不好。

太子原本是來找岳父的，但見小妻子要領走自己，他當然樂於被領。

魏貴妃便道：“緒兒先出去一會兒，我把話與你舅舅說完。”

顧見緒沉默片刻，倒是依了魏貴妃之言。

魏貴妃這才道：“阿嶢，我有些話一定要告訴你。無論對蕭家，還是周家，我都只是利用而已。我真正喜的只有婼婼，真正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其實我的打算是，只要緒兒有那樣一日，婼婼一定是皇后，而你也一定是大權在握。我可以保證，至比太子登基能得到的權力大得多。”

魏貴妃的最後一句話，魏嶢倒是相信的。魏貴妃的確一心想讓魏家做最強的外戚，希魏家能牽制兒子的權力，讓這個太后的權力凌駕於帝權之上。顧見緒登基，魏家攬權的希確實要比太子登基大得多。且外戚的關係是一方面，太子與顧見緒的能力差別也是一方面。

“阿嶢，我也知道，緒兒近來的表現，還有他剛才的態度，興許是讓你失了。但是你也要相信，這正是他痴迷婼婼的反應。只要婼婼稍微對緒兒展溫存，是很控制緒兒的。”

魏貴妃看著魏嶢，只覺得弟弟這一雙栗的眼睛靜無波瀾，越發地深不可測，連也看不懂。但相信魏嶢會顧念姐弟之，便放心道：

“但是太子那可就不一樣了。只有他控制婼婼，沒有婼婼能控制太子的。婼婼如今是容正盛，太子又貪圖新鮮，自然不釋手，但男人嘛新鮮能維持幾時。萬一以後太子看上別的人，阿嶢你又能為做什麼？”

魏嶢道：“貴妃的意思，我聽懂了。”其實在魏貴妃開口之前，他就已知道大致想說什麼。

魏貴妃點點頭：“那就好。”可不希看到魏嶢幫著太子對付顧見緒。那真的無法接。雖然魏嶢沒有明確回應什麼，但說出來總比不說要好。

猶豫片刻又道：“太子都來了，居然不過來拜見岳父，而是往婼婼的閨房裡鑽，可真是沒有阿嶢放在眼裡。也實在是有失統。”

魏嶢沒有什麼表，對此不置可否。只道：“我去看看他們。”

這樣短的時間，當然不夠太子和魏紫吾走到不云居。

兩人沿著花蔭甬路慢慢走，顧見邃問：“岳父今日可有訓你？”

魏紫吾看看太子，道：“原來殿下也知道爹爹會訓我？”想起爹爹難得對板起的面容，還心有餘悸。

顧見邃笑了笑，又問：“你該不會是被你爹訓得哭鼻子了吧？”

“怎麼可能。我都這樣大的人了，哪會被爹說兩句就哭。”魏紫吾當然不會承認：“再說，我原就不是不就哭的人。”能千里迢迢北上，更與許多人周旋，在貴中也算是十分堅毅，能吃苦了的。

太子頷首，道：“原來婼婼不是不就哭？我還以為你是水做的。”

對上太子有些意味深長的目，魏紫吾才想起來，實則在太子麵前說這番話是沒有底氣的。

堅韌的形像也只是在外人眼裡呈現。從小，太子就欺負得哭。自從嫁給他以後，更是經常被他欺負到噎噎的難怪，他會覺得哭。但在外頭，的確是從來不哭的。

魏紫吾見勢不對，便轉了話鋒，道：“對了，今日殿下與我爹見面，你們都說了什麼？”不敢去問氣頭上的爹，只能問太子了。

顧見邃道：“也沒說什麼，我就是向岳父表達誠意，請他放心將你給我。”

魏紫吾看他一眼，真的？問：“那我爹怎麼說？”

太子道：“他什麼也沒有說。”

太子倒是能大致會魏嶢的心。辛苦將兒養大，就像用多年心澆灌長了一朵花，突然有一天，都沒有經過自己應允，這朵花就被“居心叵測”的人採摘了，對於許多種花人來講，一時都是難以接的吧。何況是魏嶢這樣強勢慣了的人。

魏紫吾還在思索爹什麼話也沒說是何意，後已有腳步聲傳來。

兩人回頭一看，竟是魏嶢。

“爹。”魏紫吾立即出聲招呼。怎麼他與貴妃這樣快就說完話了？

對方的目掃兩人一眼，走近了才道：“魏嶢參加太子殿下。”

“此沒有外人，岳父不必多禮。”顧見邃恰到好地扶著魏嶢，沒有他的禮。這個男人看起來再年輕，可份仍舊是他的岳父。

更何況，在突厥霍然南下的時候，魏嶢再思心切，也沒有棄北境數州百姓於不顧。亦沒有隻想著保全他自己的兵馬，讓寧績孤軍戰，或是推段潛出去白白送死，而是的的確確為整個北疆戰線考慮，派出尖銳軍隊與東突厥力戰。從這一點，魏嶢當得起北地百姓對他的戴。他為太子，萬民供養，對這岳父多給幾分敬重也是應該的。

至於雙方過去的恩怨，從他準備要得到魏紫吾開始，就已決定放下。

魏紫吾見太子對自己爹爹的態度，心裡的一憂也漸漸消弭，出笑意。

魏嶢看了看魏紫吾臉上的淺笑，又見太子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略微沉默，道：“今日貴妃省親，魏家設下家宴。殿下若無他事，便一起用晚膳？”

太子既以婿的份私下過來，到了吃飯的點，做岳父的，自然要留對方用晚膳。

顧見邃道：“好。”他到侯府，今晚本就沒打算走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但太子即便是婿，魏嶢以外的魏家男子也沒有資格與太子同席用膳。

因此，專門在前廳東間設的這一桌，就只坐了三個男人，太子，魏嶢，顧見緒。

不過，三個人都似沒多食慾，這一桌緻的菜幾乎沒有，酒倒是飲了不。太子與顧見緒彷彿不認識一般，幾乎是漠視彼此。而魏嶢的話也很。桌上的氛圍竟顯得仄而微妙。

魏紫吾見自己都吃完飯了，總管還在往東間送酒，心下一愕，爹爹他們這是要喝多？便起了，獨自來到東間。

三個男人看到突然出現的魏紫吾，都略意外。

魏紫吾見桌上擺著青釉酒罐，眉心微蹙。知道爹在北地的作風豪放慣了，都不是用壺喝酒，而是用壇子或者罐子裝酒。但也那是在他生病前的事了。

魏紫吾來到酒罐前嗅了嗅，發現他們喝的居然是“九霞變”，這個九霞變的意思，就是飲此酒後，眼前如見雲霞變化萬端，渾渾噩不知何。烈不說，後勁也大。也虧得這幾個人都酒量大，現在還好好坐著。

的臉立即變了，忙來到魏嶢旁，道：“爹爹，你才剛恢復，喝點酒的好。”

“無事，我有分寸。”魏嶢依舊舉盞，湊近邊。然而下一瞬，他手中一空，酒盞已被魏紫吾奪走。

三個人都為的舉微微一怔。

魏紫吾知道，娘歷來是管不住爹的，木丁又小，若不提醒爹爹注意，那對方就更不會將當回事。便略微沉聲道：“爹，你真的不許再喝了。”

魏嶢聞言抬頭看看魏紫吾，太子和顧見緒當然更是看著。魏紫吾最關心的人是誰，不言自明。

察覺到太子的目，魏紫吾看向他，道：“殿下，你也別喝了。你都喝醉了。”覺得太子歷來清明的眼中也似有一朦朧醉意。

顧見邃便朝道：“好。”

唯有顧見緒，見魏紫吾連看也沒看他，當然更不可能管他喝不喝酒。他握著酒盞的手猛然收。

魏嶢想了想，便道：“沒有把二位殿下陪得盡興。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太子和顧見緒都沒有說話，顯然也是默認了。

魏貴妃出宮省親，皇帝本就只給了兩個時辰，隨行的侍已提醒時間到，魏貴妃便帶上顧見緒離開。

魏紫吾本也要送走太子，但顧見邃卻要留下來多坐會兒，這一坐，九霞變的後勁兒就上來了。魏紫吾再想送太子，他就不樂意了：“婼婼，我不走。我喝醉了，需要人照顧。”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他說得他回了東宮就沒人照顧似的。但太子這個語氣，的確也不能強求他回宮。但原本還想再去看看爹爹的。

魏嶢遠遠看著太子糾纏魏紫吾。銅枝燈的照耀下，兩個人在門廊角落裡的影近乎相疊，魏紫吾在太子麵前實在弱纖細，不知太子說了什麼，半推半就地任對方摟住。

魏紫吾有時真的覺得太子特別像以前那隻黏的大貓，每當這種時候，就會心，說：“好了殿下，你鬆手，你要留就留下來便是。”想，爹爹應該不會說什麼吧？看今天，爹爹與太子相得出乎意料的平和。

魏紫吾便帶著太子回不云居了。

“侯爺，您一路風塵回京，今日又應付那樣多人，早些回院歇息吧。”凌夫人來到魏嶢邊。低著頭，不敢看魏嶢此刻的表。

魏嶢只嗯了聲。

凌夫人又吩咐婢道：“讓廚下的醒酒湯，給侯爺送一碗，給不云居送一碗。”

那婢趕答是退下。

凌夫人突然追上魏嶢，道：“侯爺不要過於自責”

魏嶢沒有說話，腳步略停後離開了。

不云居里，顧見邃卻是睡在魏紫吾的床榻間，香的棉枕，慢慢闔上了眼睛。

——這可是婼婼的閨房。

上次他陪魏紫吾回門，凌夫人一直在屋裡，他也不好進來坐。他這才細緻地將魏紫吾的寢房打量清楚。的確是別緻而不失華貴，毫不下於公主的寢所。昭示著魏嶢對魏紫吾的疼。

魏紫吾吩咐遇瀲打來一盆溫水，自己擰了雪白的棉帕，幫太子著臉。完雙頰，輕輕拭了拭他高的鼻樑，正在下，卻被太子一把攥住手腕。

顧見邃一扯，就倒進了他的懷裡，他擁著，眼神似醉似醒，道：“婼婼，今晚若不是我要求，你都不管我會不會喝醉。”

“我沒有，我在席上就勸過你了。”魏紫吾覺得，真正的不管是像對顧見緒那樣，什麼也不勸。

男人道：“你那是先關心完你爹，順帶對我提一句。”

魏紫吾覺到他堅如鐵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腰，把勒得有些痛了。喝醉酒的人沒得道理可講。魏紫吾也只好順著他。

想了想，道：“殿下，你既年輕，又強力壯的，偶爾喝多一次也無妨。可我爹是病初癒，我自然要先勸他別喝。對你並不是順帶的。畢竟，你是我的夫君。”

顧見邃聞言笑了笑，這還是主說夫君兩個字。

他看著，夜澤般的眼底似有迷霧，忽然說：“親我，婼婼。”

許是因太子這副皮相太有迷，在男人的注視下，魏紫吾像是被蠱般，果然依言傾過去，在他甘涼的雙蜻蜓點水，輕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