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壽宴的都是貴人,吃喝格外小心,碗筷茶壺都是銀制的,就怕出什麼意外。
結果該出的還是出了,韓家二公子,韓霜的弟弟韓天永,突然死在了西邊院子裏,嚨上一條刀傷,淋漓。
與他在一起的司徒風一問三不知,就說自己困了,睡了一覺,醒來旁邊就已經是一。這說辭哪裏會有人信,韓夫人哭了個昏天黑地,山莊里也是人心惶惶。
周和朔沉怒,揮手讓人把事先住,送韓家人離開了壽宴。
本來麼,為了五皇子而準備的宴會,哪裏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停下,就算是飾,也得把這太平給飾住了。
但是韓家人不這麼想啊,太子殿下本就與長公主生了嫌隙,長公主最親近的韓家人突然死在了太子麾下門客的邊,這擺明了就是故意謀殺。
於是,韓家人離開沒一個時辰,山莊就被林軍給圍了。
花月同們一起躲在後庭,四周都是惶惶不安的夫人小姐。
「這是鬧什麼呢?」朝直皺眉,「太子殿下擺的場子也敢來圍,不要命了?」
明淑酒已經醒了,踮腳瞧著外頭靜,低聲道:「要是旁人來圍,那就是不要命了,可這一遭,誰找誰的麻煩還不一定。」
花月一臉無辜地站在倆中間,手裏還抓著半把瓜子。
朝很納悶地問:「你不張?」
茫然地「啊」了一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朝和明淑對視一眼,齊齊搖頭,將護在後道:「你慢慢吃,咱們給守著,就算林軍往這邊來了,也擾不著你吃瓜子。」
真是溫啊,花月磕著瓜子想,就沖著們這麼好,往後徐長逸和柳和要是再去棲樓,也要給們遞個消息。
遠沒由來地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聽著有些滲人,朝瑟了一下,明淑將一併護在後,輕聲安道:「不怕,待會兒他們應該會過來。」
幾個爺們雖然平時弔兒郎當地不著五六,但也都是護短的人,山莊里不太平,幾個人抱做一團肯定沒用,還是只有在他們邊才最是周全。
果然,朝這話說出去沒多久,徐長逸就和柳和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兩人從人群里把們三人給帶出去,輕輕鬆了口氣。
「你們先乘車走。」徐長逸道,「從後門還能出去。」
柳和不太贊同地看他一眼,還沒來得及反駁,明淑就先開口了:「這是五皇子的壽宴,不辭而退是對五皇子和太子的不敬,就算一時保個妥當,日後也免不得落人話柄。」
徐長逸微惱:「你這麼多主意,那方才怎麼還怕得發抖?」
明淑淺笑:「那是沒見著你,見著了自然就不怕了,咱們能從長計議。」
被這滿眼的信任給看得心裏暗爽,徐長逸咳嗽一聲,拳頭抵著角道:「不想走也行,就跟在我邊,當家的在,總不會有人敢來冒犯。」
柳和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帶著明淑,我帶著朝,咱們去正庭附近,借一捧太子的龍蔭,這遭事便落不到咱們頭上來。」
四人想法達一致,然後齊齊地扭頭朝殷花月看了過來。
花月著一顆瓜子,略微有些尷尬。
李景允沒有過來,以他在周和朔那兒的地位,一時半會肯定也顧不上。
朝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張道:「花月你不如就跟著……」
「跟著我吧。」旁邊過來一道聲音,清清朗朗的,恰好把這話給接住了。
幾個人好奇地轉,就見個穿著月白錦袍的年人過來,笑著在花月旁邊站定:「你們都沒空,我有空可以顧著。」
眼角了,花月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先前笑得疼的肚子,戒備地道:「怎麼又是你?」
周和珉很是難過,劍眉耷拉下來,哀怨地道:「我都沒怪你出賣我、讓我被人抓回去靜坐了一個時辰,你怎麼反而不待見我?」
「倒不是不待見。」眼神古怪地打量他兩眼,「只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識的,閣下如此殷勤,非即盜。」
周和珉瞠目結舌:「我……盜?」
他像是了什麼天大的打擊,扭頭不敢置信地問徐長逸:「我像壞人?」
徐長逸臉有點發青,他愣神看了面前這兩人半晌,支支吾吾地道:「那不能,殿下龍氣佑,是天命之人,哪能與壞字沾邊。」
柳和也乾笑,朝花月使了個眼,然後拱手道:「我們這小嫂子鮮出門,認不得人的,冒犯之,還請五皇子海涵。」
花月看著他們,心想這兩位紈絝公子哥,難得有這麼慌張的時候,看來邊這人來頭不小。
然後反應了片刻,眼裏湧上了兩抹茫然:「你剛剛說什麼五皇子?」
朝被這遲鈍的模樣給逗樂了,了一把的胳膊小聲提醒:「這是當朝五皇子,今日就是他的十五歲生辰。」
花月聽完,臉比徐長逸還青上兩分,扭頭看過去,眼角得更加厲害。
這怎麼能是五皇子?壽宴的主角不是該在太子邊,亦或是在正庭里坐著嗎?他怎麼還到跑,跟這下人搭話?
周和珉這顆憋悶的心啊,終於在這倉惶的神里找到了毫藉:「原來你不認識我。」
要怎麼認識大梁的五皇子?花月笑著咬牙,這人一沒在額頭上掛塊匾,二沒穿龍紋裳,難道真要讓憑著他周的「龍氣」給他見禮?
見鬼吧。
「小多有冒犯。」誠惶誠恐地屈膝,「還請殿下恕罪。」
姿態夠低,語氣里也是真切的歉意,仍是誰聽著,都不會再好意思與為難。
可是,周和珉不一樣,他又笑開了,掌道:「你肚子裏肯定在罵我。」
殷花月:「……」
徐柳等人:「……」
被罵還這麼高興?
花月很慨,老天爺到底是公平的,給了一個人富貴的出和周正的面容,就一定會給他一個不正常的腦子。
周和珉實在是太富貴太周正了,以至於他的腦子格外地不正常:「你是誰家的妾室啊,被扔在這兒沒人管,也不去跟他鬧脾氣?」
徐長逸瞧著不太對勁,上來替花月答了:「這是李家三公子的妾室,溫,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三爺添。殿下也不必擔心,這兒有咱們幾個看著呢。」
周和珉擺手:「我倒不是擔心,就是看前頭吵得沒什麼意思,就隨便走走。」
他說著,又扭過頭來對小聲道:「你見過太子和長公主吵架嗎?」
花月點頭:「觀山上有幸看過一回。」
「嘁,你們能看見的,那都不是真的吵架。」周和珉意味深長地道,「他倆真吵起來,十丈連個宮人也不會留。」
還沒見過這麼熱衷於說自家兄妹閑話的人。花月十分鄙夷這手足不深的行徑,然後滿臉好奇地問:「那您是怎麼知道他們真的吵架是什麼樣子的?」
左右看看,周和珉朝他們招手,瞬間五個腦袋全湊了過去。
「我趴門外聽過。」他小聲道,「他們傻呀,十丈之連個宮人也不留,那有人在外頭聽,也沒人能發現。」
柳和佩服地朝他拱手:「您也不怕太子找您麻煩。」
「那不,他指我替他在父皇面前說話,要廢掌事院呢。」周和珉抬了抬下,「他不會為難我。」
「如此,敢問殿下可知前頭況如何了?」徐長逸忍不住道,「好好一個壽宴,鬧得人心惶惶,也不知這林軍到底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今日本就是太子哥哥開的宴,連皇長姐也沒有邀,皇長姐不高興得很,正巧見出了命案,可不得借題發揮一二。」周和珉興高采烈地道,「林軍等會說不定就跟太子哥哥的軍打起來了。」
……這麼可怕的事,為什麼是用這種歡欣的語氣說出來的?
花月朝正庭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你是不是擔心李三公子?」周和珉耿直地道,「他就是個人,太子哥哥只要無恙,那誰也不得他,有那閑工夫,你不如跟我去看熱鬧。」
聽得好笑,花月回眸看他:「殿下的壽宴弄這樣,您還有心思看熱鬧?」
「熱鬧可比壽宴有意思。」周和珉輕哼,「拉這麼一大幫子人來給我說些奉承話,還不如把皇長姐和太子哥哥關在一起,讓他們吵架給我聽。」
「恕小冒犯,您這樣實在不合規矩。」花月義正言辭地勸了一句。
然後小聲問他:「去哪兒看?」
徐長逸抹了把臉,扯了扯旁邊柳和的袖子,給他遞了個眼神:想法子管一管啊。
柳和很莫名其妙:三爺的人你都敢管,活膩了?
這要是不管,人被五皇子拐跑了可怎麼辦?徐長逸很擔憂,雖然五皇子年紀小,看起來也就是玩心重,未必有旁的意思,但這倆攪合到一起,怎麼看也不合適吧?
徐長逸很惆悵,還沒來得及想出個主意,面前那兩人已經一前一後地往正庭走了。
「哎……」他了個手。
明淑將他的手拉了回來,低聲道:「韓家人跟花月不對付,眼下三爺不在,跟著五皇子倒是最安全的。」
「是啊,你們慌什麼。」朝道,「那是個懂事的丫頭,不會惹麻煩的。」
倒不是麻煩不麻煩,徐長逸絕地看向柳和:「三爺要是問起來,你去答話。」
「我?我還有點事。」柳和拉過朝扭頭就走,「回見啊。」
徐長逸低咒了一聲。
花月是當真想去正庭看看的,五皇子不跟說那一套正經的規矩,也不是個好為人師的子,跟著糊弄兩句,就到了正庭大堂外的牆下頭。
然後就明白了五皇子為什麼說他們能看見的都不是真的吵架。
先前在觀山上,太子和長公主為似水的事爭執起來,還只是怪氣指桑罵槐,眼下十丈之無人,他倆在屋子裏罵得那一個痛快。
「宮生的下賤玩意兒,別以為靠著兩分功勞坐上了太子之位,就能把手指到我鼻子上來。」周和姬站在椅子上罵,「我的人,你,你一個我你十個!不是看上趙家小姑娘想納去做良媛麼,我告訴你,沒門,明兒我就去把剁了喂狗!」
「我剛了父皇的賞,心好著呢,嗓門比不上你這挨了中宮罵的惡婆娘。」周和朔站在不遠,冷眼還擊,「有罵人的功夫,不如回去守著你宮裏的野男人,搞人搞到宮外,也不怕帶一花柳病回去。」
不知是中宮還是花柳著了長公主的痛腳,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簪尖一下下地刮在地面上:「你沒幾天好活路了,周和朔我告訴你,你真以為你邊的人都著心幫你是不是?討好五皇弟,討好李景允,討好朝中大臣,你以為這樣就能彈劾掌事院,你做夢!今天死的是韓天永,明天死的就是李景允,你護不住他,你也護不住你自個兒!」
心裏一,花月屏住了呼吸。
「你可真是笑死我了。」周和朔的聲音接著從屋裏傳出來,極盡譏誚,「先前不還跟我搶人?搶不到就要咒人死,嫁不出去的惡婆娘果然是心腸歹毒。不過可惜,景允跟韓天永那樣的廢可不一樣,你別小看他。」
「我可不敢小看他。」長公主冷笑,「畢竟是能從你那狼窩裏把韓霜救出來的人,有本事有謀略,還騙得過你這雙眼睛,哪裏是什麼省油的燈。」
屋子裏安靜了片刻。
花月一也不敢,著牆壁,背脊一陣陣發涼。
知道李景允向來是在風口浪尖,可不知道他的境有這麼可怕,生死全在這兩位的一念之間。
周和朔生多疑,先前被糊弄住了,沒有再追究鴛鴦佩之事,可眼下舊事重提,他要是去看李景允胳膊上的傷,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所有人都想問一問陳丹朱,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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