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跟著薛天朗邊的人來到他書房的時候，屋裏只有薛天朗一個人。

他負手而立站在猛虎下山圖面前，似乎在仔細打量著什麼。

易卿站定，聽見後的人關門的聲音也沒有開口，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薛天朗開口。

薛天朗晾了好一會兒才轉頭過來，用凌厲的目上下審視一番，緩緩開口，聲音冰冷：「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孟家，林家還是其他人？」

易卿在路上和剛才這段時間裏已經考慮得很清楚，沒有敬酒不吃吃罰酒，但是也沒說真話。

「都不是。」鎮定地道，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一貫不要臉作風，平靜自若道，「錦衛指揮使鄧嘯，我不是隨便提起他的。」

鄧嘯，對不住了。

馬上的鄧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邊穿著便服的手下見狀道：「大人，是不是趕路太勞累了？要不要停下歇息歇息？」

鄧嘯擺擺手，握韁繩道：「沒事，繼續趕路。」

明明只是尋常的問答，但是手下卻莫名聽出鄧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似乎帶著無數恨意。

他也不敢再多，雙一夾馬腹，快速跟上已經飛奔而去的鄧嘯。

「……我原本是鄧嘯府里的丫鬟，後來被放了出來。」易卿信口開河，「但是我還是想著能給舊日主子立功，所以想勸說你們投誠於他。」

薛天朗設想過無數可能，但是唯獨沒想到，是鄧嘯的人。

可是他也不是泛泛之輩，對易卿的說法還是將信將疑。

「你說你是指揮使府上的丫鬟，有什麼證據？」

易卿攤攤手：「指揮使的名聲，您多也聽過吧。我沒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但是可以告訴你一件絕的事，你可以讓人去求證。」

「你說來聽聽。」

「鄧嘯的娘親何老夫人，是我從前伺候過的。何老夫人一直都不知道鄧嘯是太監，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大當家沒聽說過吧。」

薛天朗果然愣住。

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那何老夫人想來是傻的。

「而且何老夫人對人十分友善，尤其年輕孩子，不挑門第，就想讓鄧嘯娶妻生子。大當家若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派個年輕子去接近，不難查明。」

薛天朗冷笑：「你以為我是傻的？我去鄧嘯眼皮底下興風作浪，是嫌死得太早嗎？」

這種當，他才不會上。

易卿心裏暗暗道，那麼興風作浪，現在不也好好活著？

「我說的是真的，但是大當家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嘆了口氣道，「我確實是看淼兒不想嫁到孟家，幫出個主意。」

薛天朗手中盤著兩個鐵丸，若有所思，審視地看著易卿，似乎想看出來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易卿從容自若，手心裏卻暗暗著一把汗。

薛天朗不是個好惹的，能佔山為王這麼多年而屹立不倒，肯定有兩把刷子。

薛淼兒的傻白甜一定隨了娘。

前朝餘孽，娘可真不稱職。

薛天朗似乎信了的話，道：「我姑且相信你，但是你要證明給我看。」

易卿無語：「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

「鄧嘯要來河南，就這兩日。」

「啊？」易卿差點驚掉了眼珠子。

這瘟神不好好在京城待著，來河南湊什麼熱鬧？

心裏甚至湧起一種很不好的想法——難道狗皇帝不是完全相信蕭畋，派他出來之後又派了個監視的來？

要真是那樣的話，還是一把毒藥毒死那狗皇帝算了。

但是這種想法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既然薛天朗都能知道鄧嘯的行蹤，可見這件事並不算。

想這許多的時候，薛天朗卻以為是心虛，怒而提起砍刀，直接架到纖細的脖頸之上，怒道：「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易卿：「我剛才明明已經說過了。」

「你在撒謊，否則你心虛什麼！」薛天朗怒道。

易卿無語，真想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虛了？

「我只是驚訝，不是心虛。」易卿耐著子道，「他好好地在京城待著，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怎麼能輕易出京？難道出了什麼事？大當家能否告知一聲，他此行目的？」

薛天朗面和緩了一些，然而刀卻沒有撤下。

「皇上加封孟家祖宗，讓他來傳旨，以示恩寵。」

易卿：「……」

狗皇帝這又是想幹什麼？明明已經遙遙切齒恨不得了人家祖墳了，面上卻還裝模作樣，封賞什麼祖宗。

就不怕日後把孟家祖宗氣得從地下爬出來找他算賬。

轉念一想，或許皇上想用鄧嘯吸引注意力，給蕭畋創造更好的調查機會。

「你怎麼不說話了？」薛天朗狐疑地道，「是不是心虛，還是又在編造什麼謊言！告訴你，我可不是淼兒。我本來就覺得淼兒把你撿回來有些不踏實，你果然有背景，肯定不是好的。」

「大當家若是淼兒，山寨早完了。」易卿道，「我只是在想，皇上為什麼要派一個平時負責抄家的人來頒恩旨，這於理不合。」

「你知道得倒不！」

薛天朗自己也覺得這件事莫名其妙，他也知道孟、林兩家現在都忐忑不安。

這兩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拔起蘿蔔就會帶出泥來，誰也別想獨善其。

易卿攤攤手：「在鄧府耳濡目染，想不知道也難。我知道大當家懷疑我是朝廷的細作，可是朝廷什麼時候會派人做細作？就算真的有，也不會派人來勸降的吧。我和淼兒相這麼久，也知道是您的寶貝。要是我真有壞心思，直接拿住，還怕您不就範？那豈不是省時省力？」

薛天朗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

「要不這樣，」易卿主道，「等鄧嘯來了，我去見他一面。他若是不認識我，肯定不會見我，對吧。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讓淼兒扮我的丫鬟，同我一起去，如何？」

薛天朗斷然拒絕：「我不會答應讓淼兒以涉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