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亦步亦趨地跟著鄧嘯來到了一荒涼的小院前。

準確地說，這就是荒山野嶺之中獵戶臨時歇腳的小房子，四周用木柵欄地圍了一圈，大概為了防止野襲擊。

因為年代已久的原因，木頭不都爛了，出斑駁破爛的模樣。

周圍荒草叢生，偶爾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這地方，可真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鄧嘯拎著一袋米上前敲門，三聲之後又是三聲，如此反覆四次之後，門被打開，出一張婦人的臉。

這婦人三十左右模樣，顴骨很高，眉眼冷厲，一看便是不好相的模樣，想來就是那胡氏。

應該吃過不苦，臉上和手上，都有歲月侵蝕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痕跡。

易卿打量的同時，也在看易卿。

「什麼意思？」胡氏冷冷地道，「為什麼帶別人來？鄧嘯，你不要耍花招！」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低，顯然不想屋裏的人聽見。

「找個人伺候我娘，伺候我娘沐浴，給我娘洗服。」鄧嘯道，「只是一個丫鬟，小卿，還會做飯；我吃夠了你做的飯。」

易卿忍不住回想，似乎本沒有提過會做飯的事。

難道錦衛都盯著了？

胡氏道：「記住，老太太在我手上！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招，別怪我不客氣。」

聽這般說，易卿知道這是同意了。

果然胡氏說完就轉進去，不理後兩人。

鄧嘯看了易卿一眼，「進來。」

走到院子裏，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狗兒回來了嗎？」

這個昵稱讓易卿幾乎控制不住地想笑。

雖然賤名好養活，但是這個……也太賤了吧!所以鄧嘯後來就去做了太監？

可是鄧嘯似乎早以預料到的反應，不等笑出來，一記殺氣騰騰的眼刀已經飛過來了。

易卿的笑容胎死腹中，以拳抵，咳嗽了兩聲，「這名字，別緻的。我不能讓我兒子和你玩。」

「什麼意思？」

「我兒子包子。」

鄧嘯：「……」

他的無語讓易卿誤以為是不解，心地解釋道，「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你知道的吧。」

鄧嘯咬牙切齒地道：「上個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人，已經被我剁了包子餡兒！」

易卿：「……我什麼也沒說。」

「是狗兒回來了嗎？」屋裏的人大概等不及了，又喊了一聲。

這次易卿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鄧嘯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娘，是我回來了，我出門給您買了個丫鬟伺候您。小卿，還不快走！」

易卿跟著他進去。

鄧嘯的母親娘家姓何，人稱何老夫人。

何老夫人年近七十，卻十分結實，眼神也不見渾濁，穿著一沉香的褙子，頭上纏著萬字不到頭紋的抹額，慈眉善目，笑容滿面。

「好俊俏的姑娘。」何老夫人對易卿招招手。

易卿不親近人，但是看這般也不忍拒絕——主要懾於鄧嘯的威，也不敢拒絕，上前去把手給了何老夫人。

「可真俊啊！」何老夫人上下打量著，越看越滿意。

易卿假裝害，垂下視線，心裏卻想著，這覺不太對啊！

果然，何老夫人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金鐲子，不由分說地就往易卿手腕上套。

易卿手腕細，戴著的金鐲就像套了個項圈似的，連連推辭。

如果真是個丫鬟，這個金鐲都夠的賣銀子了。

鄧嘯有些無奈地道：「娘，這是我找來伺候您的丫鬟。」

「丫鬟好啊，丫鬟也好啊，長得俊，長得乖，給我當兒媳婦吧。」何老夫人臉笑了花。

易卿：「……」

何老夫人果然是個傻白甜。

還有，這是多想給兒子娶媳婦，才能這麼迫不及待。

胡氏冷笑，但是開口的時候卻笑逐開，「乾娘，您這樣會嚇壞人家小姑娘的，咱們慢慢來。」

易卿無語了。

原來何老夫人還人賊作？

給親兒子挖坑，讓親兒子忤逆聖意，腦袋朝不保夕，這可真是親娘。

「對對對，巧兒說得對。看我急的……也不怪我，這是狗兒第一次帶姑娘到我面前來，我沒經驗。來來來，快坐快坐，狗兒，去煮茶，再拿點心來。」

易卿自從進這院子，就像闖了大型喜劇表演現場，三觀都被顛覆了。

在外面呼風喚雨，呼喚的還是雨腥風，令人聞之變的錦衛大佬，退化了找不到媳婦的可憐狗子，被人支使得團團轉……

易卿看著鄧嘯乖乖出去，胡氏在旁邊科打諢，腦子更了，只能盡職盡責，努力扮演好丫鬟的角。

晚飯是易卿做的，因為鄧嘯手下提供了充足的食材，所以晚飯可圈可點。

易卿做了一道水煮魚片，打算投鄧嘯所好，沒想到他只嘗了一口，就腫了香腸。

易卿頓時有一種馬屁拍到馬上的覺。

可是出人預料的是，何老夫人十分喜歡，如果不是易卿攔著，都要喝湯了。

「真是個賢惠的姑娘。」何老夫人對易卿讚不絕口，又摘下了戒指送給。

易卿：「……」

「收下吧，老夫人賞你的，以後好好伺候便是。」鄧嘯冷聲道。

易卿默默收下。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覺得胡氏一直沒有放鬆對的警惕，始終不聲地打量著。

作為丫鬟，易卿認命地收拾了碗筷。

洗完碗忍不住在心裏慨，多久沒做這些活了？竟然還有些腰疼，果然人不能閑下來。

「知道我娘怎麼回事了嗎？」

易卿聽到耳邊刻意低的聲音，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道，「人嚇人，嚇死人。你走路不出聲的啊！」

鄧嘯虎著臉道：「問你話呢！那賤婦正陪著我娘說話，所以我來問你，察覺到什麼了沒有？」

易卿沒好氣地道：「我初來乍到，一沒給老夫人診脈，二沒有見到葯；你當我是神仙啊！」

「你不是號稱神醫嗎？」鄧嘯一臉不滿。

「那你還號稱閻王呢！」

鄧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