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姜宴冷冷盯著底下的小太監,已經想起自己這是多久沒跟言袖單獨相過了?每次自己過去,不是推說子不適就是來了葵水,甚至還故意用涼水洗漱以至於好幾次染了風寒。這些他都忍下了,以為只是鬧小子,過段時間也就好了,卻沒想到兩個月過去,還是如此。
姜宴起轉便要走,想了想,卻又沉聲道:「擺駕芳菲殿!」
陳言袖此時正坐在塌邊,手裏把玩著一隻小鈴鐺,手稍稍一,鈴鐺便發出悅耳的聲音,伴著溫的夜風,這清脆的聲響都好似將心裏的煩悶除凈了。
「娘娘,您可真喜歡這鈴鐺呢,夜夜這樣看著笑,奴婢怎麼就沒瞧出這鈴鐺哪裏好來?」花間站在一側笑道。
陳言袖也說不上這鈴鐺哪裏好,或許是那日被烈染唆使著去郊外騎馬時,他變魔似的從馬兒的脖子上摘下來的緣故吧,他說這鈴鐺里裝了宮外的風,只要想念外面的風了,搖一搖鈴鐺,便有了。
正說著,一道笑聲也忽然傳來:「袖兒既然這樣喜歡鈴鐺,正好前些日子上貢了一批用各式珠寶做的,朕人都拿來。」
姜宴的聲音忽然想起,殿裏的人幾乎都沒防備,趕忙便起了來。
陳言袖將鈴鐺握在手心,垂眸行了禮,可以前日盼夜盼想要讓他來的夫君,這會兒到了眼前,竟好似不那麼高興了。
姜宴抬手,將屋子裏的人都要打發下去。
花間遲疑著,著陳言袖,姜宴眼眸便溢出寒氣來,似笑非笑道:「怎麼,朕跟妃獨,你還怕朕玷污了妃不?」
「不是……」花間忙解釋,姜宴負在後的手也慢慢握。
陳言袖立即道:「花間,下去泡壺茶來。」
「不必了,朕不想喝茶。」姜宴想起前朝數不清的紛雜事,再看著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冷漠的陳言袖,語氣微微涼了些,越過便兀自坐在了榻上。
花間這才趕忙退出去了,陳言袖轉過,輕聲道:「皇上這麼這麼晚過來,臣妾還以為皇上歇下了。」
「朕只是許久沒見你,想你了。」姜宴看著良久,終是輕輕嘆了口氣:「朕自登基后,就有千般萬般的不得已,言袖,我以為你會是唯一能懂我的人,在這寂寥的後宮,我原本以為有你相陪,高不勝寒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
陳言袖眼眸微,說不姜宴嗎?好像也不是,可越是他,就越要告誡自己要剋制,否則他與他的佳麗三千,怎麼能忍得住不吃醋、不嫉妒呢?
「臣妾自認淺薄,不能幫到皇上,還請皇上責罰。」陳言袖垂下眼簾。
姜宴著還是如此抗拒的模樣,眉心微擰:「言袖,你也該知道,以前在王府朕能時時刻刻哄著你,是因為朕沒有那麼多俗事纏,在這後宮,朕不可能、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時時刻刻來哄你的,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陳言袖的手微微一,努力忍住眼淚,輕聲道:「皇上,臣妾……臣妾伺候皇上更休息吧。」說完,便要上前去替姜宴更,但姜宴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一個行走、彷彿可以控制著自己來接近他的陳言袖。
他看著眼底落的眼淚和通紅的眼眶,在要解開自己的腰帶前,終於摁住了的手。
「以前我不會強迫你,如今更加不會。」
姜宴推開的手,緩緩起:「你若是不喜歡朕來,朕不來便是。」
話落,他已經轉離去,而宮外則是響起了擺駕坤寧宮的聲音。
陳言袖幾乎追到了宮門口,可在踏出去之前,還是強忍了下來。追出去有什麼意義?一夜恩寵麼?
到現在才真正明白,本不是自己所想的可以剪去翅膀安心相夫教子的人,從一開始就錯了。
「娘娘……」花間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陳言袖,嚇壞了,可陳言袖卻只搖搖頭推開了:「聽聞南邊要出事,朝廷無可用之人麼?」
花間不知道怎麼說起這個,還是愣愣的點了點頭:「是。」
陳言袖握著手裏的鈴鐺,抬頭看著天空,竟是漫天的繁星閃爍。陳言袖想起魏如意,想起烈染,想起父親和今晚,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牢籠,即便是死。
夜裏,魏如意做了個夢,夢到陳言袖上戰場了,戰場上單槍匹馬卻被敵軍包圍,最後敵軍的刀劍全部刺的,而只蒼白著一張臉跟說,自由了。
「不要——!」
魏如意驚醒過來,聲音驚了外面的侍,侍們趕來才看到竟是滿頭大汗。
「小姐,您沒事吧?」
「言袖姐姐……」魏如意覺得嗓子有些發乾,看了眼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念念,起換好服就出去找赫連吉祥了,只是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居然不在府上。
「小姐,您是怎麼了,若是有著急的事,小的替您去辦吧,外頭還有申掌柜呢。」阿藏急急趕來,瞧見有些悵然的魏如意,擔心道。
魏如意腦子裏嗡嗡的響,雖然知道那只是個夢,可夢境太真實了,大舅舅和二舅舅也都橫荒野,北燕的兵全死了,最後只剩下言袖姐姐一個人死得那樣慘烈,到如今鼻尖彷彿都還縈繞著些許的腥味。
「阿藏,去找個人,快馬加鞭去北燕。」魏如意想了想,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鐲子來:「將這個鐲子也帶著,想辦法送去姜王府,告訴講夫人胡清微,讓一定要攔住言袖姐姐……」
阿藏聽得一頭霧水:「小姐,您在說什麼啊?」
清晨舒爽的風吹來,魏如意發熱的腦子忽然就清醒了過來。立即回去寫了一封信,又將玉鐲一起給阿藏后,才道:「告訴申掌柜,讓他立即找人將信送去姜王府,一定要快。」
阿藏看著焦急的模樣,哪裏敢有半分耽擱,當下便拿著信跑出去了。
等他離開后,赫連才從外面回來了,角都沾了,面還有些疲憊。
他沒想到魏如意會一大早在這裏,立即換上輕鬆的笑臉,道:「小如意,在這兒等哥哥呢?」
魏如意總不好說是做了噩夢所以才命人去送了信的,也沒拆穿他一夜未歸的事,只笑道:「我正想問問你,梁公子傷勢如何了。」
「好了許多,還一直問你有沒有嚇著呢。」赫連笑罷,看著魏如意俏生生立在這兒卻也藏不住眼底傷心的模樣,道:「想不想去無極閣坐坐?」
「現在?」
「嗯,遲了就來不及了。」赫連說完,立即抓著魏如意就往外去了。
說是無極閣,其實也只是在大齊都城一個據點罷了,魏如意剛來,三層樓高的無極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作,互相看了看,沒人敢出聲。
赫連笑道:「去告訴你們尊主,就說我赫連大俠來了。」說罷,悠閑的往裏面走。
三樓,娘剛替樓衍披上外衫,聽到底下的人來報,便道:「尊主不如見見夫人吧,夫人絕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尊主的臉……」
「馬備好了嗎?」樓衍問道。
娘看他還是如此固執,想了想,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
等樓衍出去了,這才快步下了樓見到了魏如意。
「夫人。」
娘喚,魏如意微微咬牙:「他人呢?」
「他要去北燕了,南邊有些事他要親自理。」娘說完,就安靜等著魏如意大發脾氣,可說完之後,魏如意卻異常的冷靜。
「你會跟著他一起過去嗎?」魏如意問。
娘搖頭:「我不會去,無極閣還要有人守著,不過尊主能照顧好自己。」
魏如意心裏的確是憋著一口氣,可沒說什麼,只從袖子裏拿出一瓶葯來給娘:「這葯你讓人想辦法每日摻到他的吃食里,他常年喝慣了苦的葯,這葯的味道極淡,他嘗不出來的。」
「夫人要毒死尊主?」娘明知不是如此,卻笑道,沒想到魏如意卻極為冷靜的道:「他死不死,都與我無關了,這幾個月,我會安安心心地準備待嫁的事,你讓他也不必心了。」魏如意說完,轉便出去了。
赫連眉梢微挑,暗那道氣息可真也忍得住,如意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肯出來麼?
魏如意一步一步往外頭的馬車上走,走一步都恨不得停一停等樓衍這大木頭追上來,但直到上了馬車,還是沒有任何靜。
「我就知道!」魏如意氣得眼眶發酸,這塊大木頭,平素什麼都能掌握在手裏,一遇到的事就木訥的厲害,前世是自己追著他跑,今生也是主,可如今已經這樣努力了,他偏偏還要躲起來!
魏如意氣得幾乎要把馬車都砸散架了,趕著馬車的車夫心裏一陣陣擔憂,生怕魏如意氣急把他從馬車上踹下去了,不過好歹一路平安。
樓衍一直在暗跟著,看著魏如意氣沖沖從馬車上下來,又抹著眼淚往赫連府里去了,才終於狠下了心,轉過策馬往北燕而去。
至於還在大齊的拂,他相信,永遠也回不去扶桑了!
拂在得知樓衍離開的消息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要跟上去,卻聽人來報:「找到沈肆了。」
「他還活著?」拂質疑,來人只道:「還剩一口氣,似乎在等您過去。」
「等我?」拂想起樓衍剛離開他就出現了,不由諷刺起來:「既然他要來主送命,我便全他!」
拂出門,赫連跟娘站在遠的屋頂靜靜看著,赫連才笑道:「你確定此番去后,就會洗心革面不再作惡了?」
「洗心革面倒不至於,但所承的痛苦,一定比你現在殺了要多出百倍罷了。」娘依舊淡淡的笑著,說完,轉要離開,便聽赫連問道:「樓衍這樣避開如意,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臉嗎?」赫連覺得不可能,就算剛開始樓衍因為擔心如意害怕他因為邪功而變得猙獰的臉,可慢慢接過,知道如意並不在意之後,怎麼也該放下了才是,但他如今依舊執拗著不肯現,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娘腳步微微一停,笑道:「當然還有原因,也虧得你還願意問。我也可以告訴你是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尊主的毒雖解了,命也保住了,但這都是暫時的,當初師尊將畢生的力全部給了他,又讓他速了那清心訣,才勉強保住命的,就連師尊都不知道尊主這條命能維繫多久。」娘著赫連,淺笑道:「夫人已經經歷過一次失去摯的撕心裂肺萬箭穿心,尊主怎麼還捨得再經歷第二次?」
「所以他就願放手?」赫連問娘,娘點頭:「尊主看似冷酷無,實則這天底下沒有比他更夫人的人了,他願自己背負一切,也不會捨得夫人在痛苦裏過一輩子。如今夫人雖然恨尊主無,可找到下一個喜歡的男人後,自然就能淡忘了。可若眼睜睜看尊主死去第二次,只怕這一生都毀了。」
娘說完,淡淡笑著走了。不過是自私的,倒是希尊主能跟魏如意在一起,就算是會突然死去,那痛苦也只是魏如意承罷了,起碼二人都還能過一段幸福的時。
赫連有些惋惜,若真是這樣,那如意只怕等不到樓衍的回心轉意了。
「主人,小姐忽然收拾了行禮要出門。」
赫連的侍忽然出現道。
赫連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魏如意想做什麼,忍不住都笑出了聲:「我怎麼忘了,樓衍是個頑固不化的石頭,小如意也是啊!」笑完,赫連還慨,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魏如意這會兒可不管什麼局不局的,樓衍是認定了的男人,他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躲著自己,自己這罈子釀好的醋灌也得給他灌下去!
想罷,看著睜著大眼睛好奇著的念念,看著他越來越像樓衍的五,彎眼一笑:「乖念念,娘親這就帶你去找你衍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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