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對，我說錯了，是太后喜歡吃蒸的。」穆飛飛趕改口，另拿了條魚出來，仔細切塊。

許雪櫻把錦袖挽高了一些，扭頭看正在十步之外追著一隻鴨子跑的卿嫣，「王后追它幹什麼？」

「我想吃。」卿嫣抿笑，髮被風起，到了紅撲撲的臉上。

「王后又貪吃。」許雪櫻蹙眉，小聲責備，「你不能這樣貪吃，會長胖的，而且你也不能這樣追著鴨子跑，你是母儀天下之人，當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知道，不追了。」

卿嫣嘻嘻地拍打袖子上的飛絮，慢吞吞地走回來，許貞怡那樣的風流潑辣的婦人，怎麼生了這麼個古板老實的兒？

「表哥吃辣，多放點。」許雪櫻見穆飛飛抓辣椒的作小了，便一手輕托袖子，一手拿起筷子，連夾數筷辣椒，放進油里。

穆飛飛退了一步，任由許雪櫻佔去了炒菜的位置，在一邊認真地看，不時問幾句。許雪櫻是沒有什麼心機的人，喜怒憎都寫在臉上，穆飛飛若一時不理解，也會出不耐煩的神，賞個笨字。

卿嫣打趣地說：「飛飛，你得學我，能者多勞，讓雪櫻一個人做吧。」

「啪……」許雪櫻黑著臉把鍋鏟一拍，走了。

卿嫣吐了吐舌尖，指蒸鍋說：「我的蒸著了，我也走了。」

穆飛飛笑著點頭，繼續埋頭做菜。

卿嫣負著雙手，溜達到了薩雷米面前。他臉上幾道紅印引起了的注意。

「唷，蜘蛛爬上臉了。」指著他的臉笑。

「嗨，船晃的時候，我怕雪櫻掉下去，於是抱住了，就給了我一掌。」薩雷米了臉，也笑。

「薩雷米，你是好人。」卿嫣踮了踮腳尖，認真地說。

薩雷米聳肩，笑道：「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壞的時候。」

「那別讓我看到了，我喜歡看到好人。」卿嫣皺了皺鼻子，往閻晟邊走。

薩雷米的視線追隨著，直到閻晟突然轉頭看他，他才尷尬地笑笑，別開了頭。

「喂……」卿嫣手往閻晟眼前晃。

「都準備好了，我們走這條路，再休息一會兒就出發，這一路就不停了，你們三個趕準備一下。」閻晟擰眉，沉聲說：「薩雷米那人很圓，不要靠太近。」

「圓你還由著他跟來，我還以為你任要帶著一顆大湯圓。」

卿嫣角輕，在他的手指掐來的時候，飛快地掩住了，沖著他瞇眼笑，含糊不清地道歉。

「我錯了，我不應該頂，相公饒了我吧。」

「林阿九，你再敢當著你頂我……」閻晟綠著臉，一把將拎到了樹後面，強行扳開的雙手。

卿嫣哇哇地，趁他不備，突然就踮起腳往他的上咬了一口。

閻晟眼神閃了閃，無奈地說：「我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活祖宗，以後注意點。」

「冷青又不是外人，當著別人我肯定不敢了。」

卿嫣抱著他的腰，用頭頂往他下上蹭。

「你讓我信你？」閻晟好笑地問。

「我對天發誓，當著外人我一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卿嫣舉起二指，對天發誓。

「呵，晚些時候你又會說，在我邊的皆家人。」閻晟毫不留地穿，二指掐著紅嘟嘟的擰，「林阿九，等忙完了這拔事，看我教訓你。」

「我好怕。」卿嫣翻了個白眼，拍開他的手，邁著淑步走了。

「乾娘，哥哥嫂嫂，各位，過來用膳吧。」

穆飛飛把兩盆魚端上來，招呼各人上桌吃飯。

「哇，真香。」冷青湊過去，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笑著看穆飛飛，一隻手去盆里抓魚塊。

「小心燙，」穆飛飛用筷子夾了一塊魚，放到碗裏，遞給了冷青。

「唷，冷青，你還敢讓飛飛小姐給你裝菜呢。」冷衫在一邊笑他。

冷青黝黑的臉皮紅了紅，撓了撓後腦勺，瞪了冷衫一眼，拔走開。

「哎，我們七個人，大哥傷了，冷和冷也獨擋一面了，二哥還沒回來，冷暮去協助南月，就你和我在這裏相依為命，你還踢我。」冷衫難得地開了回玩笑。

冷青眼睛一瞪，筷子往冷衫的腦門丟來。

卿嫣看出了門道，冷青被穆飛飛吸引住了。有些擔心，穆飛飛心機過沉，又深得太后寵，若冷青不小心被利用了，那可如何是好？

有心提點，卻無從開口。

「飛飛，怎麼做這麼一大盆子油炸的魚呀？」傾心太后坐下來，看著桌上的菜問。

「嫂嫂說，哥哥喜歡吃。」穆飛飛趕說。

「咦，出門在外，吃清淡點好，尤其是去大漠，缺水，吃了這些容易口乾，對了，大家把水備足。」傾心太后叮囑了幾句，招呼卿嫣坐到邊，給碗裏夾蒸魚，「尤其是你，衝子，多吃清淡的，給你火。」

卿嫣很意外，傾心太后這幾句話聽上去很真誠，不像責備。

「就該有人管著，娘給我多管著，不然真翻了天了。」閻晟在一邊看，眸子裏全是笑意。

「我敢管呀，是你的心尖尖，我說錯半句，你還不得把我這老婆子趕去山裏？」傾心太后又給閻晟碗裏夾蒸魚，慈祥地笑道。

卿嫣更意外了，傾心太后怎麼轉變這麼大？不知道閻晟和傾心太后之間的那些談話，再怎麼說，他們是母子，只要他堅持，傾心太后只能妥協。

「吃飯。」閻晟用筷子敲碗，結束對話。

他是王，家裏家外的王，男老，文武百，都得在他的指揮下低頭。

卿嫣悄悄抬眼看他，心裏暗道，怎麼敲碗的姿勢也這麼迷人呢？

「嫂嫂，你的鳥。」穆飛飛突然抬手指樹上。

眾人抬眼，小珍珠正從樹枝里探出頭來，烏溜溜的眼睛眨眨。

「下來吃魚。」卿嫣招呼它。

小珍珠落到卿嫣的手邊，在桌上啄飯粒。

穆飛飛雙手托著腮看著它，輕輕地說：「這小東西真機靈。」

「對啊，不僅機靈，還很暴躁，最討厭別人欺負它了。」卿嫣對著穆飛飛笑。

「唷，還有人能欺負它呢？我看它鬼鬼的，若能說話，能把死人給騙活。」傾心太后指著小珍珠，給大家說它裝死的事。

許雪櫻搖頭說：「王后太慣著它了，上幾頓就不敢胡來了。」

小珍珠一白羽豎起，沖著許雪櫻啾啾尖鳴。

「你們看，這脾氣像誰？」傾心太后掌大笑，看著閻晟說：「不過你這媳婦兒還真讓我佩服，居然能聽懂鳥兒說話。」

「是真聽得懂嗎？它現在在說什麼。」穆飛飛好奇地問。

「和馴一樣，只是讓它們習慣我的手勢。」卿嫣輕描淡寫地說。

「哦……」穆飛飛輕輕點頭，又好奇地問：「聽說，你還讓豹子害怕啊，我記得爹曾說過，有一則傳說，古有帝，能令天下萬王禽俯首稱臣。」

「唷，還帝呢，我若為帝，先令天下各郡進貢各食，堆滿我的寢宮。」卿嫣哈哈大笑起來。

許雪櫻也譏笑道：「能當帝，我看整個京城都要跟著去趕鴨子烤著吃了，貪吃！相較之下，飛飛你更像帝。」

卿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許雪櫻可過，連連點頭稱是，滿臉地鑽進了閻晟的懷中，嗔道：「相公，你君臨天下之後，一定記得封飛飛為我們第一王，讓的風範征服天下，為我們天下人的楷模。」

閻晟聽得懂卿嫣的譏諷，但冷青他們知道卿嫣平常就是這樣胡扯慣了的，只跟著笑。

「若真有那一天，也是流芳千古的事。」

「還真沒見過飛飛小姐和人紅臉呢，脾氣真好。」

在一片讚聲中，穆飛飛的笑意越來越不自然，垂下頭，輕聲說了兩聲「哪裏」，再沒敢出言挑釁。

傾心太后笑著看著這群年輕人，溫和地說：「好了，別鬧了，趕吃飯，趕路吧。現在我們一刻也不能耽擱，也不能再節外生枝。」

南月他們這幾日會抓攻打金水河，拖住天羽林軍的銳兵力，讓君博奕無暇分。

一行人見太后開口，都不鬧了，匆匆用完早膳，找村長買了兩頭驢子，踏上了去流雲鎮的路。

……

從拉著許雪櫻打聽閻晟的口味，還有在太後面前直接推油炸魚是卿嫣的主意，這一番試探，卿嫣已經完全弄明白了穆飛飛的為人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