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嫣吐了吐舌尖，乖巧地跟著他。這男人今兒自尊被痛了，不要惹他為妙。

那裏停著一輛拖著山貨的馬車，車夫正在茶鋪那裏打尖。吳郡王斂財，導致了城裏的吃喝比城外貴，有些人會選擇在城外帶足乾糧再進城。

「這一車，多銀子？」閻晟選了一輛，拍了拍馬兒，看向坐在一邊的商販。

「你要？」那人狐疑地打量閻晟，一布，腰上系著虎皮，手腳上還捆著鐵鏈，哪像有錢人？

「開個價吧。」卿嫣敲敲桌子，把男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看臉的社會。卿嫣衫雖臟，但臉好看呀！一群漢子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滾出來了。

「開個價，多？」閻晟氣不打一來，曲指往桌上一敲，厚厚的木桌頓凹進去一個坑兒。

「一百兩銀子。」那漢子終於反應過來，豎著一手指吭哧。

「給他錢。」閻晟扭頭看卿嫣。

「我？我給你畫出來？」卿嫣好笑地問，到底是誰創造了先例，讓諸位主子出門不帶錢？而且一文私

房錢也沒有，按理說後宮有例銀，是王后，按例每月還有幾十兩，但到此刻為止，是一個銅板也沒見著。看在能白吃白喝的份上，也就忍了。這時候再讓拿銀子出來，是想讓去當土匪嗎？

聽小聲叨叨完，閻晟尷尬得不行，擰著的小臉說：「行了，回去補給你，說得這麼可憐。」

「你們買不買，不買我要進城了。」閻晟的眼神能殺人，漢子不敢直接盯著卿嫣看了，用眼角餘跟著卿嫣麗的影跑。

「買，給你兩百兩，進城就付。」卿嫣沖他彎著眼睛笑。

閻晟臉都綠了，但那漢子的神看上去倒是用得很，手指掐算了幾下，陶醉地點著頭。

「你們是城裏人？住哪裏啊？」

「米家鋪子，到時候一文不地給你，快走吧。」閻晟一拖卿嫣，把抱起來放到了馬車上面。

漢子此時的注意力才放到閻晟的鐵鏈上，猶豫著不肯過來了，「你不是逃犯吧？」

「我們是遇上山賊，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卿嫣瞪他，催著他過來。

「我……我不賣了……」漢子怕了，連連擺頭。

「你不賣，我就說你是山賊，看誰狠。」卿嫣柳眉倒豎，小聲威脅他。

商販咧，剛要說話，被閻晟抓起來，丟到了馬車上。男子才坐穩，閻晟已經麻利地鑽到了馬車下面，用鐵鏈把固定在了馬車底下。

「人呢？」商販眼睛，滿臉見到鬼的表。

「飛走了。」卿嫣抓起放在一邊的鞭子，揮鞭趕馬。

商販一時沒坐穩，往後猛地仰去，嚇得哇哇大。卿嫣興極了，連連揮鞭，直衝城門。

「趕著投胎？」城門的士兵攔住馬車，吐著唾沫，大聲斥罵。

這商販已經勢同騎虎，害怕卿嫣他們真的有案子在，連累到自己，不得趕混過去，於是點頭哈腰地賠笑臉，「幾位爺，確實趕著去米家鋪子貨，老爺等著呢。」

「翻翻。」幾個士兵晃著肩膀圍過來，抓著車上的山貓皮，狐貍皮在上搭。

「這是孝敬幾位爺。」商販掏出錢袋兒，了幾十枚大錢出來塞給士兵，笑著說：「那些都是米家鋪子要的貨，不得，待明兒我再多收好的孝敬給幾位爺。」

士兵們見只是些尋常貨，也懶得糾纏，接了大錢，驅趕馬車趕走開。

「哎，城門小吏都是雁過拔的貨。」卿嫣皺眉頭，扭頭看了一眼，厭惡地說。

「誰說不是呢，這世道就這樣。反正是要打仗了，打吧，全打了好。到時候我也抄把刀，為國報忠去，省得這些腌臢氣。」商販甩著鞭子，垂頭喪氣地抱怨。

若是太平盛世，誰想打仗？但現實是貪污吏猛於虎，讓百姓們有苦無訴。卿嫣很同小百姓們，又不知如何安。商販從馬車架子上到了一隻酒壺，喝了一口，唱起了山歌。

搖搖晃晃中，卿嫣忍不住深彎下腰往馬車下面看，他捆在下面，一定很難吧。這樣一瞧，傻眼了，這人本就沒在下面，不知何時離開的。

「快停下。」急了，趕跳下馬車，趴到地上去看馬車下面。

「怎麼了？」商販搖搖晃晃地下來，和一起看，一隻手居然還往卿嫣的腰上搭去了，「咦，這位爺呢？」

撲通……一隻錢袋砸到商販的面前，灰塵飄。

「拿著銀子滾。」閻晟拎起商販，把他丟開。

商販託了托銀袋兒，再扯開一看，居然是一錠黃澄澄的金子！眼珠子突了突，把金子一角放到裏咬，樂滋滋地沖著閻晟和卿嫣彎腰行禮，「多謝惠顧，這馬車和山貨都給二位了。」

「還不走！」閻晟盯著他那隻搭過卿嫣腰的手，臉鐵青。

「好，好……」商販拔就跑。

卿嫣用手肘撞他，笑著說：「你怎麼不弄個麻袋來，把我裝在裏面，這樣別人看不到我，也不到我了。」

「這主意不錯。」

閻晟從馬車上拖過一張狐貍皮，往卿嫣脖子上一搭，然後樂了。烏溜溜的瞳仁，小巧的鼻頭皺著，活一隻的小狐貍。

「你也擋擋吧，都在朝你看呢。」

卿嫣讓他坐到馬車上，用皮把他的手腳蓋起來，自己坐到馬車前面趕車，一路問著人，找到了城中的鐵匠鋪子裏。

路上，只見幾個一頭油脂的紈絝子弟正逢人就罵，找他們丟掉的銀袋子。卿嫣掩笑，小聲說：「閻晟，沒想到你如此……多才多藝……連順人銀袋兒都這麼麻溜。」

閻晟角了，往後一倒，閉目養神。

他不是神人，也不是天下派下來的金剛，他只不過比別人多經歷了一些，對自己更狠了一些，所以比別人多了一點本事，武功高了一些，心氣也傲了一些……

鐵匠鋪子裏生意紅火，進進出出的全是江湖人，拖著刀，舉著劍，背著長槍，扛著弓箭，走路都是晃著膀子，虎虎生風的角，生怕只要走慢了些，別人就會以為他不是高手了。

門口有小廝，視線往馬車上一掃，眼神頓時變了變，手中笤帚一丟，大喊，「貨來啦。」

有人聞聲往這邊看，見只是一車山貨，於是毫不在意地走開。小廝跑過來，牽著馬車從旁邊的小巷子繞進米家鋪子的後院。

後院槐樹林，一行人正畢恭畢敬地跪在那裏，待閻晟下了馬車，立刻磕頭請安。

「見過主子。」

「啊……」卿嫣這才明白他為什麼直奔此，原來這米家鋪子是他的暗樁。

「行了，都起來，給我把這個打開。」閻晟抬起雙手給幾人看。

那幾人膝行到他面前，這才起，其中一名四十多歲的瘦男人托著鐵鏈看了半晌，連連點頭，「確實是我們這裏打的，但鎖不是我們裝的。」

「先弄開再說。」閻晟有些頭疼，大步從人群里走過，直奔後院的小樓。

「夫人，請。」眾人又給卿嫣行禮，恭敬地請他過去。

卿嫣微微一笑，慢步往前，打鐵的聲音不絕於耳。小樓的大堂裏佈置得和尋常商鋪差不多，幾張太師椅，幾張高幾擺在屋中。那瘦男人快步上前，往牆上的機關上摁了兩下，牆緩緩推開，出一條通道。

隨他們進去后，眼前豁然開朗，居然是間十分寬大的石室，能容納上上百人。牆上還有小窗，能看到外面的形。好奇地湊到小窗往外看，外面就是鐵匠房，一間一間地隔開，每一間都有三個著膀子的大漢，正掄著鐵鎚，力敲打燒得紅通通的鐵片。

「外面看不到這裏，我們通過這裏了解江湖上各門派的事。」

瘦男人捧上了茶，小聲給卿嫣介紹。他是這裏的主事，人稱祈掌柜。

「哦。」卿嫣眨眨眼睛，扭頭看閻晟。他的世界太多了，每一都讓覺到如此新鮮。

「先把鐵鏈砸開。」閻晟把鐵鏈擱到石板上，招呼眾人圍上去。

「主子先把眼睛蒙上。」幾人拿來黑布，把閻晟的眼睛蒙上，以免被火星子傷到。

卿嫣也在幾人的安排下，退出了十數步遠。

把這麼的鐵鏈砸開，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每砸一下，卿嫣的耳都震得生痛，可以想像閻晟有多難。他的耳朵里也塞了木塞，薄抿著，子站得筆直。熱汗把他的後背浸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了一聲歡呼。

「斷開了！」

但也只是第一步而已，他的手腕兩端還各拖著一截兒呢！腳上的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