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許雪櫻輸了第一回合，很不服氣，大步過來，拉住了卿嫣的手。

「這……好吧。」老者猶豫了一下，讓開了路，看著二人進去。

高臺上有一扇門，推開之後是長廊，直接通向對面的雕樑畫棟的小樓二樓。幾名婢正在門邊侯著，見一行人近來了，笑地推開門，請幾人進去。

卿嫣以前聽夫子說過民間鬥文大會，都是各出新裁，別緻有趣。今日第一回親驗，才知道比夫子說的更有趣。智者在民間，這話一點也沒錯。房間里有十幾排高大的書架，錯落排開，書極有規律地排列，隔著數個放置瓷瓶古董的格子，就會出現一撂書。

「請題。」婢拿來托盤，上面有五個錦囊。

那四人都搶先拿了，最後一個給了卿嫣。

卿嫣冷眼看同行的三個大男人，還真不懂得禮讓！開錦囊，剛要看上面的字，被許雪櫻接過去，小聲說：「別說我不公平，我給你念題，也把我的題告訴你。」

卿嫣眼兒彎彎，點頭稱好。

「你從第二格開始數……」許雪櫻拉著的手往前，按著提示到了第三排書架前，從第九隻格子裏拿起一隻小花瓶給，聲音刻板地說：「這是一隻青瓷描紅梅的花瓶，以此為題，做一個謎出來。」

許雪櫻雖子不好，倒老實。若是心壞，欺眼瞎，或者會弄個假題，又或者故意絆一跤、拿瓶子砸後腦勺——卿嫣腦子裏奔騰過無數惡念，覺得對這丫頭討厭不起來了。一筋的丫頭，欺負起來都沒勁兒。

「我的題是雙魚為謎。」許雪櫻拿到自己的題，匆匆說完，走到一邊去寫謎。

卿嫣左右環顧，視線落在最後一排書架上，出書，輕上面的書名，暗自高興，沒想到在這裏看到了思慕以久的棋譜。

記得衛長風一直想要找到這本棋譜，四託人尋找，卻一直未果。翻開棋譜，裏面有好幾頁都是衛長風曾教過的殘局，有一局衛長風始終未曾破解。

又往旁邊看，只見旁邊居然有幾本白水鎮的于姓族譜。隨手出一本，細細翻看。白水鎮上有四大姓，都是前朝傅姓郡王的家奴，為傅郡王辦差。

于姓屬第三大姓，族中多是雕硯匠人。手裏的這本族譜里記載了於大民這一支人，左右看看，悄悄把於大民那一頁撕了下來，剛想把族譜放回去，一隻手從邊來，拿開了族譜，扳過的肩。

「你看得到嗎？」許雪櫻狐疑地看著的眼睛問。

「一點點影子。」卿嫣作出苦笑的表，小聲說。

「反正看不到，有何好看？你怎麼還不開始？」許雪櫻早寫完了謎題，見獃獃的模樣，心生厭惡，飛快把族譜放回書架上，拉著往桌邊走。

卿嫣看四周，那三名男子也都寫完了，正朝看著。

「你說，我寫。」許雪櫻坐下去，挽起袖子，落筆著墨。

卿嫣心思一，對墨硯不太興趣，若能討得那本棋譜就好了。細思了一小會兒，說了個謎面。許雪櫻聽說完，眼神有些惆悵，但還是工工整整地給寫了下來。

「你坐會兒，我上去。」許雪櫻匆匆過去謎面，末了，就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卿嫣。

卿嫣看得出，有些沮喪。有這麼一小會兒，卿嫣想乾脆讓贏了算了，何必與爭這風頭？

「諸位，有三位勝出，請進第二重門。」

婢捧著謎題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笑著報三人的名字。許雪櫻扶住卿嫣，跟在婢後推開了裏面的一扇門。

後面是臺，走下臺階，穿過長廊，是一座湖心小築。彎月勾懸，湖面上鱗波輕閃。長廊建於水上，木頭走廊下面水聲潺潺，有野雁從廊下鑽過，翅膀撲起一圈圈的水浪。

「這座大宅的主人還富貴的！」許雪櫻忍不住小聲說。

「墨硯生意，聽上去陌生，但一方小小的上品硯臺，常能賣出上千兩紋銀的高價。」卿嫣輕聲說。

前面的婢聽到二人的對話，轉過頭沖二人笑，「我家主人世代經商，辛苦累積下這份家業，為回報鄉鄰，所以每年年尾都會辦一次鬥文會，以文會友。」

來時路上，二人聽說過這白水鎮上出過好幾位舉世聞名的大商人和大文豪，絕沒想到這些人家中會是這樣的大富盛景。

「若我有這麼一座宅子，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那才不羨鴛鴦不羨仙，逍遙日子。」卿嫣忍不住嘆。

「姑娘就讓家中的相公在這裏置一所大宅好了。」婢笑地接話，推開了面前的小門。

另一男子很客氣，請卿嫣和雪櫻先進去，又在外面張了一會兒，才踏進了小築。三人才站定，小門砰地一聲關了，落鎖的聲音格外清晰。

「怎麼把門鎖了。」許雪櫻大步撲到門前，連連拍門。

「第二重門只有一位勝者，不僅會得到一千兩黃金，還能進第三重門，和我們主人相見。題目就在桌上的盒子裏。」婢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那男子看看卿嫣和雪櫻，快步過去打開了盒子，裏面有疊得整整齊齊的雪帕。許雪櫻快步過去，和他一起看清了上面的字。

「令二人主退出比賽者，勝出。」許雪櫻喃喃地念完，秀眉擰，慢慢轉頭看向那男子。

男子看上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題目，猶豫了一下，笑呵呵地一揮手，把帕丟回了桌上，「二位，不如我們猜拳，贏者繼續往前，輸了的就此退出？」

「我不會猜拳。」許雪櫻搖頭，嚴肅地說：「還是互相出個謎語吧。」

「呵，謎語……我看還是猜拳的好，看看我的拳頭，一拳就能把公子給打倒了。」

男子挽袖子，故意把拳頭晃了晃。他此時已經沒有了主讓二人先進屋子的氣度，那語氣、眼神飽含威脅，分明是看二人不如他壯，想以氣勢人。

許雪櫻臉一沉，不悅地說：「你想欺負人麼？」

「哦，你們一個瞎，一個弱，這樣看來，還是只有我能繼續往前了。」男子不屑地冷笑。

一千兩黃金，能讓很多人翻財主！這樣的，幾人能擋？

許雪櫻氣得雙頰通紅，義正言辭地指責那人，「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用這樣可恥的手段？」

「扳手腕很可恥嗎？還是你弱不經風，扳手腕也不敢？」男子屑地譏笑許雪櫻。

許雪櫻最近事事中順，一再挫，還要這人嘲諷，氣得直發抖，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回過去。罵人這種事，不會。打架這種事，更不會。所以除了瞪那人，居然全無對策。

卿嫣既好笑又好氣，心中陡生一計，雙手上眼睛，長長嘆道：「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公子，祝你好運。」

男子怔了一下，立刻追問：「姑娘何意？」

「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嗎？」卿嫣放下雙手，直直地著，索著往前走，「我不要留在這裏，我要出去，你們兩個會後悔的。」

「什麼意思？」許雪櫻趕扶住，不解地問。

許雪櫻在的手背上擰了一把，拖長了聲音，出微微的腔調來，「我夫君去年來鬥文大會，回去就瘋了，他在夢裏一直哭喊，不要吸他的，不要割他的……就像被惡鬼纏一般。我派人來打探過，只探得這宅子有詭事，進到最後一重門裏的人，雖說得了黃金，但回去之後不是死就是瘋，家道中落，無一倖免。」

「笑話，我怎麼沒聽過這事？」那男子將信將疑地四打量，嗤之以鼻地笑了，「小娘子休要說些鬼話騙人，外面可坐滿了人，若真有此事，為何無人說啊？」

「你是本鎮人嗎？我不是，這位公子也不是！你想想，為什麼贏的全是外鎮人，白水鎮出的大儒可不，他們的後代為何不來？年年都是外鎮人，拿著黃金離開，為何不再前來捧場？」

卿嫣著肩，眉眼皺一團，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手慢慢抬起，小聲說：「你們聽到了嗎？這聲音！就是這聲音……」

風從湖上過，水波嘩啦啦。

野雁飛，貓兒。

「不過水聲，貓兒罷了！」男子的神嚴肅，聲聲地喝斥，「你裝神弄鬼，我看你還是趕認輸，出去吧。」

卿嫣不理會他，輕聲說：「是，就是這曲子，我相公晚上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