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臉上黑黑的並不是疤，而是四道深深黑紋，就像葉片上的脈絡往上由深至淺的延展開。與左側如上好白瓷一般的相襯著，格外刺目。

許雪櫻輕一口涼氣，小聲說：「天啦，怎麼會這樣？」

高陵熠把面戴回去，平靜地說：「從出生起，在下便與藥罐子朝夕相伴，這些年喝下的草藥比尋常人吃的飯還多，是葯三分毒，了骨，沁進了脈，整個右邊都是如此模樣。好在一天天地好了，不像以前弱不經風，每逢遇上大風，在下都怕被風吹跑了。」

「原來如此。」閻晟輕輕點頭。

「嚇到幾位小姐了。」他溫潤的眼神掃過卿嫣，停在雪櫻的臉上，和地笑笑。

許雪櫻迅速垂下雙睫，捧起了酒碗輕抿。

「公子，我們不是還要去買硯臺？表爺的喜宴我們可不能錯過了。」卿嫣手筷子，直接到了閻晟的手背上。

高陵熠眼中過一疑，視線落在的手上。

「公子，我的筷子……」卿嫣眨眨眼睛，繼續裝瞎。

「拿著。」閻晟把筷子放進掌心，捉著的手腕，向面前的那盤羊前。

「這位姑娘的眼睛……」高陵熠看著卿嫣的眼睛，不解地問：「是否有恙？」

「瞎了。」卿嫣笑笑，把袖子挽高了一些，以免蹭到有些油污的桌子上。但這也讓出一截兒雪藕般的手腕，腕上還有幾道未完全消散的淤青指印，映各人的眼中。

許雪櫻厭惡地看了一眼，起走到門邊看焰火，穆飛飛幫著卿嫣把袖子往下放了點，過去陪許雪櫻。

卿嫣發現穆飛飛很人，格很好，與誰都相得來。這種人真善良，那就是大好人。若是心懷城府，那可比誰都可怕。不想把人想得很壞，但青珂的事確實給了不小的打擊。

「公子，來兵了……」許雪櫻突然折返回來，不安地拍了拍閻晟的肩膀。

「來就來唄，小姐你怕什麼，又不會把你搶去當夫人。」卿嫣瞪一眼，真想把人丟回船上去。

高陵熠角輕揚，笑道：「姑娘好辣的脾氣。」

正說笑呢，那群衙役已經往店中進來了，為首的捕快滿臉絡腮鬍子，手握鬼頭大刀，銅鈴般的眼睛往外鼓著，大步走向了靠窗的幾桌人。

「劉爺……」

「羅嗦，剛剛張老爺家人報，有人張老爺的硯臺，你們看到陌生人了嗎？」劉捕頭拍了一下桌子，聲氣地質問。

「陌生人……喏……」那幾桌人齊齊轉頭，指向閻晟這邊。

眾捕快立刻過來，把幾桌人圍在中間。

許雪櫻挨著閻晟坐下，扯了他的袖子，深深地埋下了頭。

「幾位打哪兒來呀？」劉捕頭打量著他們，語氣還算客氣。

這世道就這樣，你穿得越好，派頭越足，別人就越給面子。若是坐著幾個布百姓，這人的大手說不定早揪到人家領上，揪著他當賊捉了。

冷嘯起，笑呵呵地抱拳，「我們從南渭城來，想買墨硯。」

「怎麼現在才來，明兒就是大年夜了，你們這麼多人，全都是來買硯的？」劉捕頭把刀往桌上一拍，繞著幾桌人走了兩圈，狐疑地看向冷嘯。

「因為南渭城的吳郡王大年初九要辦壽，我們家公子是郡王的表侄，深知他最龍尾硯，而最好的硯是在明日才拿出來，所以想來運氣，看看主人是否割，好獻給吳郡王。」冷嘯拽下錢袋兒，抓了一把金珠子遞給他，笑著說：「劉爺請笑納，不如留下一起喝幾杯？」

他們在天燼呆的日子久了，哪裏住著什麼人，十分了解。南渭離這裏白水鎮很近，冷嘯這番話把劉捕頭唬住了，他托起手中的金珠子看了半晌，又看向另一桌的紫侍從們，低聲問：「那你們又是什麼人？」

「一起的。」冷嘯趕又說。

「一起的？」劉捕頭走到四位紫侍從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又抓著其中一人的肩膀了，這才轉頭看向冷嘯，嚴肅地說：「鎮上最近鬧盜賊，都是龍尾山西頭的山匪，你們把自己的財看好，若要看鬥文會，那就早點去，晚一點街上不許再走了。」

「謝謝劉爺提醒。」冷嘯打著哈哈，向他抱拳道謝。

「都別惹事，不然抓你們！」劉捕頭把銀子往懷裏一塞，抓起放到桌上的鬼頭刀大步往外走。

出了門，一行人徑直往東邊的一棟小樓走去。

「頭兒，他們是什麼人？好像來頭不小。」一名捕快扭頭看了一眼，小聲問，

「反正不是簡單角。」劉捕頭歪了歪，得意地說：「兄弟幾個，發財的機會到了。」

「頭兒是想以盜賊之事給他們落罪嗎？這幾個看上去都是羊，應該得出不銀子。」

捕快把腦袋湊近，滿臉壞笑，「還有，那兩個扮男裝的姑娘不錯，能不能賞我一個？」

「去，盡想這些齷齪事！」劉捕頭往他頭樂賞了一掌，低了聲音，「你帶著人繼續搜，我去辦讀事，若能，我們就能洗手不幹了。」

「是，大哥威武。」

幾人趕向他抱拳，看著他大步往前走去，湊在一起低語。

「也不知是啥事。」

「管他的，反正大哥一向路子多，這幾人著綾羅，都是有錢人，若能撈上這一筆，就像大哥說的，我們也能洗手不幹了。」

「這世道……哎……雖然有時候覺得良心上過不去，但是若不如此，連爹娘都養不活了。」

一陣唉聲嘆氣之後，眾人繼續往前搜問。

劉捕頭獨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往後看了看，向東邊的小街拐去。一棟燈火通明的小樓，大門閉，裏面傳出妙曼笙歌，子笑。

他抬手，三緩三急地叩響門上鎦金銅環，不一會兒，裏面傳出一把低沉的聲音。

「誰啊？」

「是我，劉爽。」劉捕頭小聲說。

大門很快打開了，一名戴著青布小帽的年男人引他進去，不悅地說：「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有筆大買賣。」劉捕頭堆著諂的笑，微彎著腰，小聲說：「黃管家，主人可在？」

「什麼大買賣？」黃管家停下腳步，狐疑地看向他。

「黃管家你猜，我在鎮上見到了什麼人。」劉捕頭神兮兮地問。

「什麼人？羊？」黃管家角，抬步往前走。

「能讓你高興的不都是那些兜里有銀子的人，劉爽你也悠著讀，別鬧太大靜，好生意是要慢慢做的，你把人都嚇得不敢來了，以後還怎麼發財？」

「黃管家，這可不是你想的。」劉捕頭從懷裏掏出一隻紫玉牌，遞到他的手，「這是我在富貴酒莊裏撿的，雲羅皇族之。」

「你認得皇族之？」黃管家出鄙夷的神，抓過紫玉牌，湊到燈籠之下細看，臉漸漸變得嚴肅起來，飛快扭頭看向他，「他們人在哪裏？」

「還在鎮上，有兩伙人，一夥穿紫，就是戴著紫玉牌的人。另一夥穿得七八糟，像是江湖人，估計也是沖著這些人來的。」

「雲羅皇族跑這裏來幹什麼？」黃管家擰眉，一長袍，沿著長廊快步往前，「你跟我來。」

劉爽眼睛一亮，匆匆跟上。

長廊盡頭是三間大屋，亮堂堂的，裏面歡歌笑語，男子分兩邊坐著，歌舞姬在堂扭腰擺臂，舞得正歡。不時還有男子衝上去，抱著人親吻。

黃管家穿過人群，到了最高面。高座之上，有一男子正坐在幾名人間。

黃管家大步上去，附到還沒停下的男人耳邊，小聲說：「主子，有大事。」

「什麼大事。」那人不耐煩地抬起頭來，接過了黃管家遞來的紫玉牌。燭落在他深凹的眼睛上，高高的鼻樑下面，上沾了好些胭脂香。

這人正是被閻晟戲弄過、和母豬過了艷麗一夜的涼王，君正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