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帶著，晚上只怕不肯再讓我挨著躺了。」閻晟慢條斯理地拍拍卿嫣的小腦袋，似笑非笑地說：「母親不知，兇悍得很，我肩上全是咬的牙印，跟小狗兒一樣。」

穆飛飛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許雪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得雙手掩臉，飛快轉。

傾心太后尷尬了一會兒，搖頭笑道：「你呀，這裏還有未出閣的姑娘呢。」

卿嫣皺皺鼻子，也實在沒想到閻晟會當著太后說這樣出閣的話，再臉皮厚，也不好意思當著婆婆接下去。

「走了，換件裳去。」閻晟拉住的手，慢步往房中走。

「你不呀？」卿嫣臊得不行，用腳尖輕輕踢他的小。

「我？」閻晟低笑，「你說呢？」

「呸！」卿嫣啐了一口，抱住了他的手臂。

……

白水鎮很小，不過很出名。這裏有一件東西很出名，就是墨硯，鎮子後有一座山龍尾山，世間最好的硯臺就是出自此，世人稱之為龍尾硯。那位宮婢的侄兒於天民，從祖上起就是做龍尾硯的匠人，他在京中開過硯房，自從幫著老宮婢埋下皇子之後便杳無音信了。

進了鎮子，街上還有不行人，很熱鬧。兩條小街邊開的全是硯房，空氣里都是墨硯的香味。因為快過年的緣故，家家戶戶都懸著大紅燈籠，在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團團紅影。

許雪櫻自認是才，一路上給穆飛飛介紹硯臺之事，不時說幾句詩文。小汗王薩雷米跟在後，眼神直勾勾的，聽的嗓音念詩頌文，又加了幾分火辣辣的覺。

卿嫣穿一丫頭裳，亦步亦趨地跟在閻晟後面。許雪櫻所說這些，都知道。上薇給青珂請的老師里，有一個是大詩人，寫得一手好字。卿嫣師承於他，每日代替青珂詩作對，一手字也漂亮極了。

「我進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認得他。」冷嘯大步往一家亮著燈火的小店中跑去。

「冷嗎？」閻晟把卿嫣冰涼的小手包進雙掌，給輕輕地。

卿嫣順勢偎進他的懷裏，額頭輕蹭：「抱著我就不冷了。」

後有輕輕吸氣聲，許雪櫻快要氣死了吧？卿嫣本來同的，但這姑娘太不識趣，非要上一腳。

「主子，聽掌柜說於天民確實是鎮上的，五年前還回來過，這幾年又沒消息了。」冷嘯疾步回來，附在閻晟耳邊說：「不過他有個休掉的老婆，還在鎮上，就在前面開了家酒館謀生。」

「為什麼要休掉老婆？」卿嫣好奇地問。

「去看看吧。」閻晟看向冷嘯指的地方，一方招幡在月下靜垂，上面四個字很醒目——富貴酒家。

「真俗啊。」許雪櫻輕輕擰眉，往四下看看，小聲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去看看吧。」穆飛飛拉著的手往前走。

許雪櫻扭頭看了一眼閻晟，眉頭皺皺，跟上了穆飛飛的腳步。二人比卿嫣高，都穿著男裝，就像兩位清秀公子。

「櫻小姐，等等我，別摔著。」薩雷米見狀，趕大步追過去。

他實在雄壯，一跟著他的作抖不停。卿嫣真擔心他要不小心倒了，會在青石板上砸出個坑來。

「許家人也真捨得把雪櫻嫁給他。」皺皺小臉，小聲說。

「那嫁給我？」閻晟隨口說，他可沒什麼力管別人的婚事合適不合適，路都是自己選的，該怎麼走，自己負責。

「還是嫁給他吧。」卿嫣立刻認真點頭。

冷嘯又忍不住笑了，「主子，夫人，你們也不怕櫻小姐聽到了，去太后那裏哭訴。」

「哭便哭吧，難不還能哭倒了大元城。」卿嫣嘻嘻地笑，指著前面說：「我們快去吧，免得櫻小姐覺得酒家太俗，氣得砸了人家的店。」

富貴酒莊只有一間大堂，裏面擺著六張桌子，靠窗的三張都坐了人，只有靠牆的兩邊空著。一行人過去坐下，一名四十左右的婦人笑地過來打招呼。

「幾位客倌，是來參加奪墨宴的嗎？」

「是。」閻晟不聲地點頭。

「來晚了吧，沒地方住了吧。」婦人把倒扣在桌上的茶碗倒過來，拎著長大銅壺倒茶。滿

是繭的手背上有幾道陳年舊疤，像是被刀割過的。

「正是。」冷嘯接過話，笑著捧起了茶碗喝了一大口，大聲贊道：「徐大嫂這裏的冬擂茶還是這麼好喝。」

「客人來過？」徐大嫂眼睛一亮。

「四年前跟三掌柜來過。」冷嘯呵呵地笑，抹了一把，裝得像模像樣。

「哦，」婦人見是舊客，更加熱絡了，「今兒正好有新宰的綿羊，給你們上一份？」

「一份怎麼夠？」冷嘯左右看看，笑道：「我們這麼多人，起碼要四份。再來幾罈子好酒，太冷了，晚上還沒找著地方住，就靠這個熬一夜了。」

「正好還有四份，好酒也有，你們也別擔心沒地方去，東邊的墨硯樓里，通宵有鬥文會，你們可以去那裏消磨一晚。」徐大嫂樂呵呵地說完，招呼過店裏的小夥計去給一行人上菜。

卿嫣偏過頭，對閻晟小聲說：「你們怎麼一個比一個會演？」

「喝茶，冬擂茶。」閻晟捧起茶碗，遞到的邊。

卿嫣抿了一口，微甜的茶水暖暖地淌進胃裏，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老闆，沒地方了？」又進來一行人，聲音溫和親切。

卿嫣扭頭看，只見來的是四名男子，前面兩位披著紫的披風，手握長刀，相貌堂堂。

「還有一桌。」徐大嫂見又有人來，趕出來招呼。那四人大步過來，又有一人緩緩踏進了酒莊。

「五位，只能這一桌了。」徐大嫂帶著眾人到了閻晟他們旁邊的桌前，殷勤地凈桌子，倒上熱茶。

一明亮的紫錦，青如緞從肩頭垂下，右臉戴著半邊面，烏瞳像黑寶石一般亮，滿溫和的笑意，左邊清瘦的臉頰上居然還有一隻酒窩。

「什麼人？」許雪櫻歪了歪頭，好奇地問。

「一看就是白面書生。」薩雷米橫了那人一眼，挪了一下椅子，想擋住許雪櫻的視線。

「沒見過這人。」冷嘯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子往閻晟這邊倒了一點，低聲音說：「好像有點來頭。」

「對不住，羊都沒了，只有兩隻燒了。」徐大嬸給幾人倒了茶，小聲解釋。

「這不是嗎？」一名紫男子站起來，指著兩個店夥計端上來的四大碗羊說。

「那是那兩桌客人的。」徐大嬸趕指著閻晟一行人解釋。

「他們要吃四份啊？」紫男子擰擰眉，向著閻晟抱拳，大聲說：「這位公子，可否割一份？我們公子只能吃這一種食。」

有人只能吃羊？卿嫣更好奇了，戴面，有酒窩，眼睛黑亮得像寶石，還只吃羊……真想扯下面看看究竟！

「好說。」冷嘯看了看閻晟的神，捧起了一份羊，大步過去。

走了幾步，不知誰的腳絆了冷嘯一下，他往前一栽，手裏的羊碗了手，往地上砸去。

一道紫影閃過，穩穩地接住了羊碗，溫和醇厚的嗓音響了起來。

「當心燙手。」面男子笑笑，把羊放到他們的桌上，向閻晟抱了抱拳，「多謝公子割。」

「請便。」閻晟微微一笑，向他輕輕點頭。

「公子今日所用，都算我帳上。」男子又笑，緩步坐回桌邊。

「多謝。」閻晟也不拒絕，向他抱了抱拳。

「好說。」男子的溫潤的視線掃過卿嫣，向許雪櫻和穆飛飛笑笑，坐回長凳上。

穆飛飛捧了捧臉，湊到許雪櫻耳邊小聲說：「這位公子好貴氣啊。」

許雪櫻眼中只有閻晟，只掃了一眼，淡淡地說：「哪裏貴氣，怎麼比得上表哥半分。」

「呵呵。」穆飛飛笑笑，坐正了子，一雙眼睛繼續往那人上瞟。

「確實長得好。」卿嫣沖穆飛飛豎拇指。

「你看得到？」閻晟慢吞吞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