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打死了，我另找第三個。」卿嫣推開他的手，轉頭看衛長風，咧一笑，「你來殺吧，我不擋了，你們兩個讓我這樣難過，我不想要你們兩個了。天下男兒多如過江之鯽，我為何要在你二人上浪費我大好時？」

雖是在笑，卻一直在打哆嗦。

衛長風和閻晟見如此，都不出聲，死死盯著對方，怕對方再突然出手，帶走阿九。

「瞪，使勁瞪。」卿嫣抱著肩膀站起來，快步往前走。

閻晟深深看了一眼衛長風，快步跟上了卿嫣。

就在此時，衛長風突然抬起了雙臂，星被烏雲遮住，萬鳥啾鳴，嘈雜震耳。二人驚恐地回頭，只見烏雲一般的鳥雀盤旋著，正在等著衛長風發出攻擊的指令。

卿嫣一咬牙，匆匆攔到了閻晟的面前，二指往中一放，吹了幾聲響亮的口哨。

清淡的月之中，閻晟看到雙瞳如水晶一般灼灼，的雙臂起一個半圓，往兩邊開，纖細的手指綳直，袖子被風吹得烈烈地響。林中又有鳥聲爭鳴，不知有多猛禽圍攏來，像烏雲一樣遮天蔽星，沖著衛長風喚來的鳥群發出威脅的鳴之聲。瞬間風雲變，星月黯淡，只聞河水滔滔響，不見浪花半點。

「衛長風，我說過了，你他，就從我的上踏過去，你來啊！」卿嫣盯衛長風，發狠地大吼。

衛長風雙臂一振，一聲滄然的尖嘯聲中，鳥兒兇猛地撲了過來。

卿嫣如臨大敵，正指揮群鷹迎上時，衛長風又頹然地垂下了雙手，赤紅的眼睛盯著，大喊了一聲，阿九……

鳥群散去，卿嫣看到他孤單地立於河邊，形微微抖。

「四哥，保重。若你哪天想開了，我再去看你。十年照顧之，刻骨銘心。若他日你有危難，我必會以死相救。川之事請你就此放過，鳶來小築會有它的主人。」卿嫣向他抱拳，深深一揖。

閻晟拉住卿嫣的手，沿著河水大步往下走。

卿嫣沒忍住，扭頭看了一眼，衛長風還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

「四哥好可憐，真心待我，我卻把他一人丟在這裏。」傷心地說。

「別看了，當斷則斷。」閻晟握的手，掌心全是熱和汗水。

卿嫣扭頭看他，半晌之後，微，回他一字，「滾。」

……

下山之後，冷嘯他們早就急了熱鍋上的螞蟻，據他定下的出征之日又過了兩天，二人沒有回宮，直接從渭城的碼頭上船，直接趕往大元城鎖城之地。

正是夜深，太后他們都已睡。

冷嘯給二人準備了熱水，讓二人梳洗歇息。

卿嫣泡在浴桶里，腦中全是衛長風的樣子。覺得對不起衛長風，給他希，又讓他失。他最重視的兩個人，川和，都離開他了，他更寂寞了。

閻晟靠著浴桶的另一邊坐著，見一直滿臉惆悵，子往前俯來，往上親吻。

「阿九，還在想他？」

「你傷了。」低眸看閻晟的手臂，上面有四五新鮮刀口。

「唔……」閻晟看看傷口，長眉微展，「沒事……皮外傷……」

卿嫣抿抿，淡淡地說：「應該切深一點才對。」

「啊？」閻晟愕然地看向。

卿嫣轉過，背對著他說：「你瞞著我做事不是一次兩次，每次我都像傻瓜一樣，站在你們中間，不知何去何從。這回川的事，你明明知道他是來盜圖的，還要利用他殺了許承毅。但川實在罪不至死，你太狠了，為了你的江山疆土，拿他當棋子。

我當著衛長風維護你，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我你，但川這件事讓我很討厭你！這是最後一次了！別再有下回，閻晟，你記著我說過的，天下男兒如過江之鯽，我寧可不要這，也不想當傻瓜。」

閻晟沉默了片刻，突然擰眉，手指上的雙眼，「你看得到了？」

「看不到，聞到的……不過你是真希我瞎了吧，想趁我看不到的時候多做壞事？」卿嫣紅輕嘟，忍不住嘲諷道。心中有氣，反正眼睛還沒全好，所以決定也讓他嘗嘗這被人瞞著的滋味，等心好了再說。

閻晟從背後過來，雙手扣著的小子，咬牙說：「出去一趟，渾的刺長了不啊。」

「我本來就渾是刺，因為是你，我才拔了刺。」卿嫣偏過頭，匆匆地說：「我能為你負天下人，而你什麼時候會真正信任我，而不是一個寢？」

閻晟一直以為自己了解，這是第一次發現他並不了解。著雙翅，拔去了刺，努力當他邊的小人，但原來真的可以隨時張開翅膀飛掉的。

他腦子裏忘不掉喚來群鷹猛禽的那一幕，威風凜凜，還有時常說出的奇怪的詞句，都讓他開始有了不安定的念頭，頭一回害怕會失去……

上帝王，尤其是野心的帝王，這是一件需要強大的心的事。

卿嫣的心很小，還乎乎的，不知道能不能陪著他走到那一天，站在大元城恢弘的宮殿上方，俯看天下景……

……

傾心太后和穆飛飛、雪櫻、泠澗、閻灼，都在船上，閻灼懂機關，泠澗得守著他，這二人倒在意料之中，讓卿嫣意外的是，小汗王居然也在。

「他什麼來著？」卿嫣手指叩著船舷，小聲問冷衫。

「薩雷米。」冷衫小聲說。

「破名字。」卿嫣掀了掀眼皮子，把手裏的糕點末兒拋向空中，引得河鷗前來爭食，「都不知道他跟著幹什麼。」

「珠璃國財力雄厚，想與雪櫻聯姻。許承毅死，許家人急於找到新的靠山，所以催著許雪櫻向小汗王道明份，又想讓太后賜婚，結婚姻。」

「許雪櫻未必願意？」卿嫣擰眉，不解地問。

冷衫聳了聳肩，畢竟這世上像卿嫣這樣幸運，能和人廝守的婚姻之又。名門權貴，強強聯合。小門小戶，父母作主。都是揭了蓋頭才認識對方，卿嫣這樣轟轟烈烈的，冷衫他們是頭一回見著。

船帆在風裏鼓著，嘩嘩地響。滔滔江水，浩瀚往前。卿嫣又捻碎了一把糕點，托在掌心，餵給河鷗。一路上，不知有多河鷗圍繞大船，揮之不去。

「表哥，這裏還沒好。」清脆的聲音從後傳來，扭頭看，雪櫻正踮著腳尖給閻晟拍打發上的飛絮。

「表哥……表妹……」角，眼睛直直地，繼續裝瞎。

「王。」冷衫抱拳，聲音不重不輕，足能提示那邊正站著的二人。

閻晟回過頭，卿嫣正眼神直直地看著這邊，瓣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王後娘娘。」許雪櫻心不甘不願地福了福子，固執地把閻晟頭髮上最後一點白絮拿開。

卿嫣轉過臉，繼續往天上拋灑糕點末兒，手揚的方向正沖著冷衫，紅紅白白的渣沫拋了他一頭一臉……

冷衫趕退了兩步，往臉上連抹數下，小聲提醒，「王后，方向錯了。」

丟的就是你，通風報信，害我沒好戲看……卿嫣無聲地笑笑，扶著船舷往前走，「對不住，看不見。」

「慢點走。」閻晟拉開許雪櫻的手，大步走近卿嫣，把掌心裏的糕點末兒用帕子打幹凈。

「表哥，今兒晚上團圓夜，您……和王後娘娘想吃什麼？」許雪櫻憎惡地看了一眼卿嫣，勉強把也加了詢問對象。

「翅，魚肝。」卿嫣隨口說。

「啊？」許雪櫻怔了一下，停下腳步，不滿地說：「魚肝好說，但天下哪來的翅？王后這是想刁難小？」

「雪櫻，王后與你開個玩笑而已。」閻晟面無表地掃一眼，沉聲說：「你下去吧。」

「是。」許雪櫻委屈地看他一眼，扭腰就走。

卿嫣腦袋一偏，撞到他的胳膊上，笑著說：「這麼兇，不怕人家傷心？」

「哪個人家，水上人家，山中人家？」閻晟角噙笑，手指在額頭上輕彈。

卿嫣歪了歪腦袋，脆生生地說：「乖，好好表現，我就和你天長地久。」

閻晟上的笑意凝固，看上去被噎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