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子吧。」惜夫人輕輕點頭。

老爺子的一雙韶華紫笳被漢儀夫妻給吃了，惜夫人指著用韶華紫笳續命，如今只能再等閻晟去找。

「漢儀郡主是雲羅人，的家人不會不管吧。」惜夫人坐下來，給漢儀掖了掖被角。

「嫁出去兒，潑出去的水，怎麼管？」卿嫣輕輕搖頭。雲羅和大元也是死敵，只怕不會敢來討要漢儀郡主。

「青珂還沒有找到嗎？」惜夫人抬起臘黃的臉，輕聲問，「我很擔心這丫頭，人弱，又膽小。」

「嗯，有些眉目了。」卿嫣看一眼，小聲說。

「那就好。」惜夫人又咳了起來，攥著帕子捂住，好一地兒才停下來，輕著說：「那個蕓桃只怕沒什麼好心，王后還是早點把打發出去吧。我昨晚見鬼鬼崇崇地躲在浴殿外聽你們說話，我還見到有隻鷹從屋子裏飛出去。」

「什麼？」卿嫣一愣。

「我應該沒有認錯的，就是只黑鷹。我本想去告訴王，但王一直忙，忙得沒時間見我。」惜夫人苦笑，搖了搖頭，「王後去告訴王好了，而且他更相信王后的話。」

卿嫣猛地起，大步往蕓桃的屋子裏跑去，跑得太快了，小珍珠焦急地在頭頂盤旋，給指路，生怕絆到撞到摔到……

卿嫣有兩回差從臺階上直接滾下去，都有驚無險，直接衝進了蕓桃的房間。

這本來是給侍奉晚起的太監住的，但後宮里實在人，所以就給了蕓桃先住著，離和閻晟的屋子只有十數丈遠，中間隔著幾株高大的樹，晚上能遮住一半屋中影。

卿嫣推門進去，讓小珍珠去找鷹的蹤跡。

不一會兒，小珍珠就叼了一羽過來，放到了的掌心。拿到鼻下嗅嗅，輕聲問：「是你以前撞到過的那隻騙子鷹嗎？」

小珍珠的小腦袋點了點，閻晟也有一隻鷹，那是送信用的，並不能和閻晟之間通。而那回騙卿嫣去城隍廟的鷹，應該就是蕓桃這次放走的。

鷹飛不進來，但是蕓桃進出自由，能帶進來！只要鷹悄無聲息地躲進廚房每天送來送菜的獨車裏，就能混出去。

這隻鷹的間諜功底深厚啊！卿嫣對訓鷹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是芹嗎？他怎麼這麼厲害？

但一黑鷹羽說明不了問題，卿嫣得讓蕓桃主把青珂出來，思索片刻，慢步出去。閻晟今日不許出門，冷他們怕許家發難，都跟在閻晟的邊，有哪個放心靠譜的人能替去傳話。

想得神，沒留心腳下，也沒聽小珍珠的警告，一腳從臺階上踩空，人直接往前撲去。

「小心。」低醇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一雙手穩穩地接住了。

「是誰？」瞪大眼睛，小聲問。

「我是泠澗。」泠澗疑地看著的眼睛，出手指晃了晃。

「別晃，我看得見。」卿嫣拍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你可以自由出嗎？」

「嗯，本來只有兩個月就能和他解除約定了，於是拚命榨我，明明說只用給閻灼治病，如今還有惜夫人，漢儀郡主。」泠澗懶洋洋地說著，慢步往裏面走。

「泠澗……」卿嫣住他，猶豫了一下，走近他，小聲說：「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嗯？」他一指抬起卿嫣的下頜，不解地說：「我看王后的眼睛如兩汪清水，很是澈。」

「不是紅的？」卿嫣狐疑地問。

「閃亮得很。」泠澗了的脈搏，搖頭說：「脈像很。」

「可能活到九十九？」卿嫣眨眨眼睛，認真地問。

泠澗角輕，「大約，可能，也許……十九。」

卿嫣猛地瞪大眼睛，小聲說：「你說真的？」

「我與浮燈都這樣覺得。」泠澗看著有些漲紅的小臉，小聲說：「浮燈說你手相像自十九歲開始就斷開了，再無以後。我也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脈搏，這簡直是對我的打擊，天下居然有我不知道的惡疾。」

「你才有惡疾，我不過是有點心臟病，吃好睡好不生氣就能長命百歲。」卿嫣有點生氣，好端端地要咒十九歲死，白無常若真的十九歲那天來找，就揍死他！

瞪他一眼，一扭腰，氣呼呼地往外走。

「去哪裏？」泠澗問。

「吃好的睡好的去。」卿嫣脆聲說。

「不可吃得太撐，太油膩，太辛辣，太燥，太寒……」泠澗好心地叮囑。

「那再給我九天好了，不，九個時辰！若連吃什麼也管，我也不想活到十九了。」卿嫣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徑直出了大院。

腦子裏已經把整件事串了串——蕓桃不知什麼原因，了細，只是不知是芹的人，還是君博奕的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是誰的人，殺了許貞怡，嫁禍青珂！因為他們知道，卿嫣是不會撒手不管的，一旦激發兩方的矛盾，勢必讓大元基搖。

好狠的離間計，好毒的手段。

卿嫣握拳，若青珂死了，這一切就沒辦法澄清了！

還有許承毅，雖然腦子裏那張臉和許承毅不一樣，但那覺，那眼神，分明一模一樣。閻晟會易容，許承毅當然不會以原本的模樣出去干惡毒的勾當。這事，會不會和許承毅有關係呢？是不是貞怡夫人發現了許承毅的什麼，所以招至殺之禍？

小珍珠拍打的腦袋，提醒，腳下又有臺階，輕拎擺，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想了好一會兒，把小珍珠捧在手中，低語了好幾句話。

……

許府里。

和尚已經念了一天一夜的經文，浮燈坐在最前方，手中佛珠慢慢滾，薄輕開輕合，佛經從他裏吐出來，已變了最悅耳人的聲音，讓人的心和靈魂都忍不住平和下來。

閻晟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已是黃昏，他站在門口看了會兒，轉走向老爺子的房間。

他一天一夜粒米未沾，一口水也沒喝，人顯得更加蒼老了。

「還不如是我死了。」他拍打著床沿，老淚縱橫，「你們姨母這二十多年來侍奉在我邊，盡心儘力。你們都怪霸道，有沒有想過，一個人要和胡人經商，若不強悍，哪能撐下來？你們這些男人都要忙著打仗，找水，建城。這些銀子，不都是要靠著帶人把貨運出去，賺回來嗎？就這樣沒了，你們給找到兇手了嗎？」

眾人看向閻晟，他神暗寂，沉默地看著榻上。

「老爺子保重，我們正在找。」許承毅上前去，輕拍老爺子的手臂。

「你也是個沒用的，不就是一個人，能躲在哪裏？快把找出來。」老爺子瞪著一雙腥紅的眸子，聲音嘶啞得已經快發不出來。

眾人又勸了他一回，天越來越暗，府中響起的木魚聲敲打得人們倦意漸濃。

「找到了！」有人急匆匆地衝進來，抹著熱汗大聲說：「在城外二十里，發現了林青珂，倒在樹下面，屬下就把抓回來了。」

「冷嘯去把帶過來。」閻晟立刻轉，看向冷嘯。

「不行，一定要我親自去審，如果王眼中還有我這個外公，還把我當你的親人，你就不要手這件事！你的心思現在全在那妖上，我信不過你。」

老爺子猛地翻坐起，激地大吼起來。

這正是閻晟不想看到的局面，老爺子對大元國的意義非同小可，若真的讓老爺子出事，他自己心裏過不去只是其中，還有閻許兩家必會發激烈的衝突。

「王？」冷嘯慢步上前，嚴肅地看著他，等著他下令。

閻晟邁進門中，銳利的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許承毅的臉上。

「朕不可能不手，貞怡夫人不僅是朕的姨母，更是我大元國的國庫的鑰匙。不過，朕可以讓老爺子指派一人，與朕的人一同審問。」

「那……就我去吧？」許承毅深彎著腰，扶著老爺子的手臂說：「王的話有理，這不是家事，是國事，王怎能旁觀？」

「就你去！」老爺子點頭。

「我也要去，我要親自問問這惡毒的人，為何要下毒手！」許雪櫻聞訊趕來，一夜之間，已憔悴得不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