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是天下最大的家族的小姐,正站在一座高高的閣樓之上,一襲紅,手里拿著織金鏤花的繡球,正在拋繡球招親,就像從九天之中落下來的仙,只是驚鴻一瞥,便讓四人皆失了心神。”
老者臉上回憶之滿滿,錦枝一邊聽他掰扯,一邊時刻注意著棲墨的狀況。
老者的聲音還在繼續,
“徘徊了許久,才拋出那繡球,最后,落在了那四人中最俊俏,卻也野心和謀略最大的人上,周遭滿是艷羨的眼神,對于一個年輕人而言,那或許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了,但是往往事事不如人愿吶……”
“然后呢?”錦枝蹙眉。
“后來那個男人贅了的家族,他們也過上了一段幸福的生活,但是沒過幾年,戰事開始了,”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原本和平盛世早就有了裂開之勢,天子在打獵的途中遭遇埋伏,突然殞命,諸侯皆蠢蠢,憑一己之力劃分天下,那男人的份也逐漸暴,”
“子和皇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聞皇帝死異常悲痛,但是不久后才知道,自己的丈夫乃是一諸侯國之王,他來這里,就是來悄悄打探帝都局勢,好在天下大之時占據上風。”
“子得知他早已親,傷心絕,卻又驚聞自己的青梅竹馬皇帝也是被他暗害,一時難以接,便要跟他恩斷義絕,但是卻在離開之際,發現自己有了孕。”
“那四人也都是各自諸侯國的王或王子,來時也各早有準備,那時只要拿下國都,便可就王權霸業,但是守護國都的,正是子的家族。”
錦枝聽到這已經有些可以想象到后面的結局了。
“所以,那四人就聯合起來滅了子的家族?”
老者渾濁的眼里出一痛苦,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
“是啊,那男人在子家族的那幾年,早已清了他們的布防和章法,于是他說服了另外的三個人,想和他們聯合擊潰敵人,拿下國都。那三人皆是年輕氣盛,都想趁著年輕做出一些功偉績來,便答應了。”
“城門破的那一日,那子還是一襲紅,站在城墻上,痛心疾首地罵著那個背信棄義的男人,卻又在最后一刻,跪下來,和的孩子一起,求曾經最的那個男人,放過的家人。”
“可是最后沒有對嗎?”錦枝平靜問道。
老者痛苦地點了點頭。
“那個男人,在一天之,屠戮盡了那個家族所有的人,本來子是想隨著家人而去,可是……可是他連死的資格都不給。”
“他請來最好的藥師治療,保住和腹中的孩子,還請了得道高人,算得那孩子乃是負大氣運之人,若日后長起來,必為蓋世帝王。”
錦枝在聽到這里的時候,一直未曾有波瀾的心狠狠地震了下。
必為蓋世帝王,又負大氣運,只有紫金帝王之氣才能做到了。
而這個天下,絕不可能出第二個有紫金帝王之氣的人。
頭滾,“所以,那個孩子,就是棲墨,對嗎?”
那四人,就是當今四國的開國君主。
而眼前這個老者,一定就是北齊的老可汗了。
老可汗看著躺在地上雙目閉的棲墨,痛苦地點了點頭。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是的孩子。”
“那兩極轉生陣呢,又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他種下的,又是從哪得到的?”
老可汗看著棲墨的眼神是滿滿的愧疚,緩緩說道:“這就是后事了。”
“那四人實力勢均力敵,后來在定天下的時候,那個男人說有一東西,若是我們能收下,可保國運昌盛幾百年,因為那東西威力太大,他自己一個人承不了,所以就想分給我們,換取我們不再和他爭奪那幾座重要的城池。”
錦枝眼底漆黑如墨,聲音冰冷,“所以,你們答應了?”
“是。”老可汗承認。
這一刻,錦枝的緒再也忍不住發,“你們知道你們這樣做把他害得有多慘嗎?你們憑什麼這麼對他?!”
老可汗出一抹慘淡的笑容,聲音幽幽,如同一羽一樣輕輕落在地上,
“所以,我不是來贖罪了嗎?”
“我留在這里,就是為了贖罪。”
錦枝瞳孔狠狠一,“這里一片死寂,都是你干的?”
“是啊,”老可汗的形有些變淡,“說實話我答應曜之后沒過多久就后悔了,我也曾問過愿不愿意跟我走,拒絕了。”
說到這里,老者就忍不住心痛。
那樣一個好的子,就這樣被一個毒的男人毀了。
錦枝知道,他說的“”,就是棲墨的母親,早逝的云貴妃。
“我拿了那東西,便著人去尋它的出,后來才得知那是一個毒無比的邪,是將那個孩子的氣運出來,化他自己的,可是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就比如我,一生無子,就是遭了報應。”
老可汗的形眼可見的變淡了許多,聲音卻帶了一冷,“你看到城里的這些人,都不是無辜之人,他們都了旁人的氣運,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到時候該還回來了……”
錦枝了,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是沒有發出聲音。
老可汗的形越來越淡,錦枝知道,他很快就要永遠地消失了。
用特殊的法將旁人的魂魄困住不回,代價就是自己也魂飛魄散,永遠消失在天地間。
但是老可汗卻沒有毫即將消失的痛苦,說出了這個藏了幾十年的驚天大,他覺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丫頭,你們能來到這里,說明他命不該絕,我知道是你救了他,謝謝你,讓我還有能瞑目的一天。”
“對了,我早知西戎的陣法已經毀壞,你們就不用去那里了。最后,當心………………”
話未說完,便化為點點暈,消散在了天地間。
或許也不能說是完全消失,因為,在他消失的那一刻,這里所有的魂魄都同時消失,化為了點點暈,進了棲墨的。
然后,陣法便消失了。
錦枝長長嘆息了一聲,嘆云貴妃悲慘的一生,嘆武帝曜的狠毒辣,嘆棲墨被人控的半生,嘆一人為一時風,卻要用余生來贖罪。
世人大多眼孔淺顯,只見皮相,未見骨相,世事,大多數也是無解之局。
或許從一開始,所有的事,就是錯的。
而這時,錦枝發現,棲墨的氣海也不再排斥的進了,連忙神識進去查看,
發現原本只有一小瓣的紫薇花已經變了一株小小的紫薇花樹,只有腰那麼高,卻開了足足七朵花,散發著迷人的紫氣,帶著金,麗而又神。
而原本盤踞在整個氣海的兩極轉生陣,已經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那是老可汗用所有人的靈魂力量,生生撕開的。
錦枝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棲墨這時也醒了,直直地看著。
“……”
話還未說出,錦枝就覺自己被抱住。
“別,讓我抱一會兒。”
錦枝繃的瞬間放松,還出自己的手臂,輕著他的背,無聲地安著他。
知道,他都聽到了。
耳邊傳來棲墨痛苦抑的聲音,
“為什麼……金錢與權勢,后人的敬仰,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母妃總是對父皇視而不見,甚至有些仇恨,為什麼母妃喜歡扎紙鳶,放紙鳶,為什麼母妃不喜歡他,從來不會將他帶在邊……
原來,他的出生,竟是這般罪惡!
他的上,流著這麼骯臟的,他自己的氣運,卻養大了父皇的野心,他覺得自己臟極了。
錦枝和他心意相通,到他在討厭,唾棄自己,心里像被一塊大石頭住,眼角忍不住潤了,
也把他抱得的,“不怪你的,這不怪你的,都是壞人的錯……”
“可是,若沒有我……”母妃也不會……
覺到肩頭傳來的熱,以及懷中人的抖,錦枝心痛不已。
“我的仇人,竟是我最敬的父親,錦枝,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錦枝心頭劇痛,從未見過棲墨如此脆弱,如此無助,可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他也是一個害者……
輕著棲墨的背,堅定說道:“你放心,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陪著你。”
“你報不了的仇,我來替你報;你沒法殺的人,我來替你殺!”
“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覺,睡過去,就什麼都好了。”
的聲音好似安魂之音,棲墨漸漸睡了過去。
錦枝又給他加了個眠咒,讓他能好好睡一覺,然后將人放在背上,拖著出去了。
出去之后,仍是這片廢墟王宮,但是給錦枝的覺就完全不一樣了,那令作嘔的死寂之氣,已經消失了。
想來那些死寂之氣,就是因為那些陣法中的死魂了。
錦枝氣運附在上,便于能拖材高大的棲墨,將人放好,放出了一個信號彈,便飛往城門而去。
路上發現,那些堆積著的白骨,也都消失無蹤了,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連一點灰都沒有了。
帶著棲墨,速度要慢一些,當趕出城門的時候,凌熠等接應的人也剛好到了。
看著錦枝背上的棲墨,凌熠大驚失,
“殿下這是怎麼了?!”
錦枝回頭看了一眼棲墨,然后斜了一眼凌熠,說道:“他沒事,只是緒不太穩定,現在睡著了,別吵他。”
“哦。”凌熠乖乖噤聲。
“走吧。”
凌熠下意識問道:“去哪?”
“東瀛。”